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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国策

() 看见李信等人望来，这个士卒也不惊慌，跪在地上，按照汉人习俗，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站在这名士卒身边的，是名女真老卒，整张脸涨得通红，手按着刀柄，若不是顾忌着诸位将军，恐怕他早就拔出长刀，砍掉了那多嘴士卒的脑袋。

猛地一脚，老卒将那多嘴士卒踢倒在地，就想拖他出去。

“放了他，”李信挥了挥手，让那气冲冲的老卒退下，用汉话问那多嘴士卒，“你是何人？”

“小人姓金，双名志赫，字公谨，朝鲜安东人氏。”多嘴士卒从地上爬起来，仍然恭敬地跪着回话，没有抬头。

“朝鲜降卒？”吉楞比拔出腰刀，横在那个女真老卒颈上，用女真话大声吼道，“怎能放朝鲜人进军帐？”

那名女真老卒吓得脸sè惨白，觉尔察家小霸王的名头，镶蓝旗的子弟们，谁人不知？

“是小人欺哄了他，”金志赫抬起头来，望着李信，缓缓说道，“小人将身上仅有的五两银子，尽皆给了这位兄弟，想成为将军的亲兵，不过小人的本意，却是想对将军说几句话。”

五两银子不算多，但也绝不算少，尤其是对于一个普通士卒来说，绝对是一笔可以让其动心的财富。

李信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名朝鲜人，敢把全部的财产拿来赌一个机会，而且还jīng通汉话和女真话，有名有字，出身朝鲜名门安东金氏，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士卒。

“其情可谅，军法难饶，”李信指着那名女真老卒，对吉楞比说道，“斩首示众！”

吉楞比将刀锋顺势一拖，一股血泉涌出，那名女真老卒便倒地而亡。

至死，他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满脸的不甘与愤怒。

金志赫淡淡地看着那名死去的士卒，沉声道：“将军yù平朝鲜乎？”

“将他拖出去，斩！”李信挥了挥手。

眼见吉楞比的手就要伸过来，金志赫大声吼道：“三千里江山，千万黎民，在等着将军！将军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为了军法，斩杀义士呢？”

李信不为所动，吉楞比拉起金志赫的领口，将血淋淋的长刀横在他的嘴上，就要将他拖出军帐中。

“李将军，”金志赫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离八旗、远金国、广积粮、开海市、据坚城，小人胸中有万千韬略，只求将军饶小人一条狗命，定当效犬马之劳。”

此时他已经被吉楞比拖到了营帐门口，李信微微一笑，轻声道：“拖他回来。”

看着像条狗一样被吉楞比扔到地上的金志赫，李信笑道：“你是朝鲜人，教我如何信你？”

他们几人都说的是汉话，东阿和雅尔纳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担忧的神sè。

“阿尔萨兰若有不臣之心，”阿敏的话，又在他们耳边响起，“就斩杀了他！推吉楞比为主。”

阿敏的重任在身，但他们却听不懂大明官话，吉楞比的行为也有些可疑，倘若还按照阿敏的吩咐，在紧要关头杀死李信，说不定他们自己也活不成。

“投名状！”金志赫大声回答道，“每下一城，小人便带所有投诚的朝鲜将士，一人一刀，将城中不肯降服的大小官员们，全部杀死！”

这种投名状，便是要断了他们回归朝鲜的路子。

战败之后，投降金国并不是大罪，倘若反正成功，朝鲜还会大赏他们。

但是杀了不肯投降的大小官员们，便是不可饶恕的死罪了，这些官员在朝中都有亲故，就算降卒们rì后再投朝鲜，也会被这些官员的亲故一一寻仇。

“不够！”

李信摇了摇头，有兵便是草头王，就算那些官员的亲故想寻仇，也不见得有多大威胁。

金志赫一咬牙：“投诚的朝鲜将官，若有再说朝鲜话者，斩！投诚的朝鲜士卒，若有不愿学大明官话者，也皆斩！全军上下，凡小旗以上，皆娶女真人和汉人女子为正妻，有违令者，斩！”

朝鲜号称小中华，受明朝数百年的影响，能成为将领的，全都会说大明官话，写汉字。但那些士卒，全都是文盲，别说汉字了，就是大明官话，恐怕也说不来几句。

金志赫的三斩令一下，那些被收编的朝鲜士卒，自然就被打上了异族走狗的印记，想反正的难度，将会大大的增加。

“那些朝鲜的官员呢？”

李信满意地点了点头，倘若不是吉楞比等人在场，恐怕他会把女真女子排除出正妻的行列，安排完军中降卒，便轮到那些投诚的官员了。

“李将军，文人之流，要多少，便有多少，不足为患，”金志赫笑道，“一百个城守，也挡不住十个士卒！”

妾生子出身的赌徒金志赫，自然不愿意那些降官得到重用，他深知朝鲜内情，文人而已，在这乱世之中，是无需重视的。

倘若李信等人真能成事，那么只需重开科举，便能引来无数的文人官员，还能得正朔之名，何苦去招降那些旧有官员呢？

再说招来他们，金志赫在李信面前的地位，也就难保了。

李信挥了挥手，令吉楞比等人退下，帐中只留下他和金志赫，然后令扎图带亲兵，守住军帐四周，不容外人靠近半步。

“眼下没有女真人，也没有蒙古人，方才你所说的离八旗、远金国、广积粮、开海市、据坚城，可以一一道来了。”

李信对金志赫的回答非常满意，他本来就不擅长政略，这个朝鲜人的气节虽然有亏，但见识还是有的。

金志赫眼珠一转，轻声问道：“将军，你是想据平壤呢，还是据汉城？”

“何出此言？”

“朝鲜，南富而北贫，北地山多，无法积聚大军，不是王者之地，”金志赫笑道，“放眼三千里江山，唯有两座城池，可以为将军的王者之都。”

“有何区别？”

金志赫看了看帐外，以极低微的声音说道：“据汉城，则需杀二贝勒；据平壤，则需杀济尔哈朗！”

“二贝勒待我恩重如山，”李信正sè道，“切莫再说，不然我认得你，我的刀却认不得你。”

“平壤，是朝鲜的古都，距义州六百里，”金志赫说道，“据大同江之险，扼朝鲜北道之咽喉，三面环山，南面是一望无垠的平原，易守难攻，是王者之城。”

看见李信的眼中，流露出不耐烦的神sè，金志赫连忙中止了自己的话头，直接了当地说道：“攻下汉城后，二贝勒自会亲驻，将军便在平壤自立，杀了济尔哈朗，假意断了二贝勒的退路，再拥立二贝勒为金国大汗！”

“骂名皆由将军一人承担，”金志赫意犹未尽地说道，“二贝勒定会欣然就任！这便是据坚城、远金国。”

“倘若皇太极来攻平壤呢？”

阿敏就算自立，恐怕也挡不住金国的倾国之兵。

“二贝勒一旦自立，”金志赫摇了摇头，“皇太极必将以铁腕治军，金国内部诸雄鼎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哪有大军来攻？”

皇太极的实力并不是最强的，只是利用各大贝勒间的矛盾，加以平衡。

倘若阿敏自立，这种脆弱的平衡将会被打破，眼下实力不够丰满的皇太极，没有足够的力量压制其余的兄弟们。

代善、莾古尔泰、阿济格三兄弟，都有实力角逐大汗的宝座！

阿敏的自立，就给他们三派带来了新的选择，到时皇太极将会用很长的时间，来平息内部的矛盾，自然没有力量进攻身在朝鲜的阿敏。

“倘若二贝勒调我来义州呢？”李信忽然问道。

义州是朝鲜的门户，如果阿敏调李信去义州，挡住金国的来犯，也在情理之中。

在李信屠城之后，义州残破不堪，既无钱财，也无人口，到了这儿，只能沦为别人的棋子。

“海上有毛文龙，南面有朝鲜李倧残部，”金志赫笑道，“阿敏自顾不睱，哪有功夫来理会将军。”

“毛文龙？”

李信有些不解，朝鲜国王李倧倒是有可能，毕竟阿敏的兵力，不够占领整个朝鲜，夺取汉城平原，也许就是极限了，可是毛文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阿敏自立之后，必会暂时拥立一个新的朝鲜国王，”金志赫笑道，“朝鲜那些无权的大君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双方情投意合，自然会上书大明朝庭，得到正朔，毛文龙身为明朝高官，岂能不赶过来分一杯羹？此人jiān诈多变，阿敏在他手里，也不见能讨得了好！”

“那于我有何益处？”

“毛文龙有船，将军有地、有港、有城、有粮，”金志赫说道，“合伙开海，皆有益处，将军也可与大明互通钱粮，无需依靠汉城，况且将军与毛文龙是同族，倘若能在大明讨得一官半职，也不失为上上之策。”

金志赫这话，便有些诛心了，在阿敏的麾下，却去讨大明的官职，那不是背叛还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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