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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了尘和尚

() 游牧童解了为师报仇这心中一结，与方、路二人一路说笑、向西而行。
三人来到前面密林处，路不平押了甘胜、常长老，领着游、方二人穿林而行，林中并没有路可走，路不平带着众人时而向左时而向右。

游牧童直感觉迷了方向，只好一步步跟紧路不平，方不弃却越走越觉得奇怪，暗自轻道一句：“伏羲八卦……”。

几人穿林觅路，到得一棵大松树旁向右一拐，一座木屋登时显现在各人眼前。那木屋休憩的甚是简陋：几根树干支起的屋墙，四周绕上树藤，顶上铺了些茅草，便是那木屋模样。

游牧童见了不禁想起自己与师父在河边造的小屋，又不禁想起师父，心头一阵暖和。

这时路不平道：“这是我平rì休息之地，无人知晓，咱们可在此略作休息。”

常长老说道：“哼！原来你还有这么个藏身之地，枉你我这么多年兄弟，我竟不知晓此事。”

路不平并不答话，领着众人来到屋中。

游、方二人见屋内陈设也是简陋异常：一张破烂的竹藤茶几、几条破烂的竹藤椅就是全部家当。

路不平把游、方二人让到破藤椅上坐下后将茶几搬开，地上露出一块青石板，石板上面有几个小孔一个拉环。

路不平将拉环一提，石板张了开来，露出一个方洞。

众人向洞内一望，不禁大叫一声。

原来洞内露出一个烙着戒疤的脑袋，脑袋下面一人身穿僧衣、双手合十盘膝而坐，看样子是一个和尚。

那和尚见头顶石板被掀开，忙抬起头来，众人这才看清那和尚面貌：浓眉大眼、方脸挺鼻，年纪与游牧童相若，一脸的灰尘却盖不住他那憨厚的神气。

路不平忙将小和尚从洞内拉出来道：“了尘师父所言果然不假，都怪我一时鲁莽，害得了尘师父受了这许多委屈。”

了尘听了这话，忙双手合十弓下腰去道：“阿弥陀发，施主言重了，佛曰‘众生皆苦’，唯有‘疾苦在身’才能‘宜善摄心’，此时受些苦楚也有利于rì后修行。只是这洞中酒气太重，小僧身处其中，不知是否犯了酒戒……”

游牧童早已闻到酒香，这时听了尘如此说，忍不住高兴道：“路长老，你这洞里有酒么？”

路不平闻言哈哈大笑道：“游公子也爱饮酒么？不瞒游公子说，这洞是我平rì存酒所用，眼见rì近晌午，你我痛饮几碗如何？”一听说有好酒，游牧童当然却之不恭了。

路不平从洞内抱出两大坛酒，又拿出前几rì放在洞中的剩菜冷饭，所幸洞内yīn凉，饭菜并未腐坏。

路、游、方、了尘四人围几坐了：了尘吃不得酒桌上又都是荤菜，只好干嚼了两个冷馒头；方不弃吃了半个冷馍、喝了两盅酒，也就停了筷；只有路不平、游牧童二人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路不平饮了几杯酒，开口说道：“没想到游公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酒量！”

游牧童应道：“路长老左一个公子、右一个公子的叫的我心里毛毛的，如果路长老看的起，我想跟路长老兄弟相称，如何？”

其实此时游牧童心中所想的是“你打伤我师父，我现在不便打回你，跟你兄弟相称，你就比我师父低了一辈儿，也算是给师父报仇了。”

不料路不平却道：“错了！错了！”

游牧童以为自己心事被他看穿，忙低下了头，却听路不平哈哈一笑道：“你说了要兄弟相称，怎么还左一个长老、右一个长老的呢？你该叫我路大哥才对啊，游兄弟。”

游牧童听了这话，见路不平如此豪爽，心里满是过意不去，忙端起满满一碗酒道：“路大哥，我敬你！”这句‘路大哥’游牧童确实发自内心，情之所至那碗酒也是一口而干。

游牧童又喝了几碗酒后说道：“路大哥方才说打伤我师父其中原委颇多，现在可能言明么？”

路不平将面前那碗酒一饮而干道：“这间木屋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进屋的路径也甚是难觅，可算得是个安全的所在，我就将这其中原委说与你吧。”

“这还要从三天前说起，三rì前本是我丐帮兄弟在洛阳聚首的rì子，可眼见时辰已过，帮主却迟迟未到，就在这时有帮内兄弟匆匆跑来说在城东乱石岗发现了风帮主的尸体。”

“我等兄弟闻言忙赶到乱石岗，风帮主的尸体果然躺在那里。发现尸体的兄弟说因事情重大，未敢移动尸体，我与几位九袋长老见状忙上前验尸，只见风帮主尸体已然冰冷，想是已死去多时，全身并无伤痕，只是胸前、背后各有一个青sè掌印，我们几个均识得那掌印是少林寺大慈悲掌。”

“近rì江湖盛传有几个帮派的帮主惨遭少林寺高僧毒手，一开始我们还以为纯系谣言，直到此时风帮主被害我们才确信确有此事，加上前rì确实有少林寺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前来拜见帮主，便认定害死风帮主的定是那一老一少两个和尚。”

了尘听到此，忙双手合十，急道：“不是的，不是的，我跟师叔祖确实去拜见过风老帮主，但只是求风老帮主帮忙追查少林寺遗失的一本经书，当天师叔祖就带着我离开了贵帮。后来风老帮主飞鸽传书给师叔祖说经书找到了，让师叔祖去洛阳城外乱石岗见面。当夜师叔祖便带着我到了乱石岗，师叔祖跟我到了的时候，风老帮主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他身旁还立着一个老僧，不过那老僧我却不认得，想来不是我少林寺的。我少林寺怎会有如此恶僧？他竟然……他竟然……”

了尘说到此处，竟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路不平忙安慰道：“了尘师父，人死不能复生，节哀……节哀……”

游、方二人见了尘哭的真切，不自禁地也红了眼圈。

了尘抽噎了一阵，续道：“阿弥陀佛，多谢路老前辈关心。那晚师叔祖带我到了乱石岗，风老帮主言道：‘智信禅师，深夜搅扰，还请见谅。’”

“‘智信’是我师叔祖的法号，我师叔祖见风老前辈如此说，双手合十道：‘风帮主严重了，贫僧有求于风帮主，若说道搅扰，也是贫僧搅扰了风帮主哩。’”

“风老帮主哈哈一笑，道：‘智信禅师客气了，容我先与你介绍一位朋友。’风老帮主说着向身旁的那位老僧一指道：‘这位是‘悔岸’禅师，历年来云游四海，酷爱佛学古书。’”

“师叔祖闻言问道：‘自前朝福裕禅师定宗以来，我佛门中从无‘悔’字一辈，不知悔岸禅师在何处修行，法号有何禅意？’”

“那叫悔岸的恶僧答道：‘贫僧自幼好佛，但一生云游未曾得高僧剃度，所以并没有真正法号，这‘悔岸’一名，只是告诫自己‘后悔当初、回头是岸’。只可惜自己好书成痴，不能真正看破，上月还潜入贵寺，盗取达摩祖师亲手临摹的《金刚经》一本，多亏风帮主点化，只可惜大错已铸、悔之晚矣，现愿将此书原物奉还。’”

“说着，那恶僧在怀里取出那本被他偷走的《金刚经》，其实这本经书跟普通《金刚经》无甚差别，只是此本是达摩祖师亲自翻译撰写，我少林寺才奉为至宝，一直藏在藏经阁，上月却被人无端盗去。我跟师叔祖从嵩山一路赶到洛阳，原就是为了这本《金刚经》，这时才知道是被眼前这恶僧偷了去。”

“师叔祖见那恶僧已经认错且愿将经书交回，言道：‘诸菩萨摩阿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sè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方不弃听到此处，自言自语道：“智信禅师这是引用《金刚经》里的句子，劝解那位老僧，放开世间声sè物相，无所执念才能生成空灵之心。智信禅师果然jīng通禅理，但无sè无相说来轻松，却又有几人能做的到呢？难道我一辈子不再追问父母下落？智信禅师不也为了这本有sè有相的《金刚经》追那老僧到了洛阳么？放得下，谈何容易……”

了尘听了此话，忙起身双手合十对方不弃一拜，说道：“多谢女施主点拨……”

方不弃见了此状，也是连忙站起身来，羞红了双脸，道：“小师父严重了，我不过胡乱说了些心事罢了。”

路不平、游牧童二人识字不多，对佛理更是一窍不通，游牧童听到jīng彩处，了尘、方不弃却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奇怪话，只好茫然问道：“后来怎样？”

了尘重又坐下道：“那恶僧听师叔祖如此说，低下头去似有所悟，师叔祖走到那恶僧身前，在他手中取过那本《金刚经》正要翻看。那恶僧却突然伸出双手，将师叔祖和身边的风老帮主打倒在地，当时我离师叔祖尚有丈余，只感到一股掌风要将我推倒，忙脚下用力站稳身子，师叔祖跟风老帮主却已双双中掌呕出几口鲜血。”

“风老帮主忍痛乾指指着那恶僧道：‘你说你改过自新，原来都是放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出家人不打诳语，该罚！该罚"！”

“风老帮主说完倒地晕死过去，师叔祖中掌受伤也是不轻，将手中经书撇到我身前，说道：‘了尘，快走！’我捡起经书，知道师叔祖是要拼死救我，我哪里肯走，师叔祖见了忙跑过来一把将我抱起，纵身就要跑走。”

“那恶僧却是紧跟不放，又是左手一掌向师叔祖背后打来，这一掌正被我看的清楚，眼见就要打到师叔祖背上，风老帮主却在地上一跃而起，那恶僧见状，急将左掌抽回，同时打出右掌，正中风老帮主后背。阿弥陀佛，多亏风老帮主阻得一阻，师叔祖才能将我救出，只可惜风老帮主因此丧命，当夜，师叔祖也圆寂了。”

了尘说到此处，竟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各人又安慰了几句，了尘方才抽噎着续道：

“那晚师叔祖抱着我，足奔了半个多时辰，我几次劝他把我放下，他却不肯，直到奔进城中土地庙师叔祖才将我放下，道：‘了尘，快去告诉方丈有恶僧打死丐帮风帮主，让方丈查明真相，否则江湖必定大乱。另外，那恶僧双手能同时打出我少林寺大慈悲掌跟丐帮风帮主成名之作‘道真九部’，而且今夜他在我背后用左手打出的那一掌本来原是道真九部第二部第四掌‘载我已形’，掌到中途却突然换做右手打出大慈悲掌第六章‘众生渡劫’，能有此等功力的世上鲜有几人，务必查处真凶，避免江湖大乱。了尘，师叔祖心脉已断，只能送你到此了，一路上你要多加小心……’”

“师叔祖说到这里，就圆寂了。阿弥陀佛……我只好将师叔祖的法身藏在神台之下，自己趁夜出城……”

见了尘又要落泪，路不平忙接过话茬，道：“说来惭愧，第二rì一早我在城外柳林中将了尘师父捉了住，了尘师父将上述经历与我诉说一遍，我当时将信将疑，押了了尘师父要去土地庙查验智信禅师的法身。”

游牧童插嘴道：“结果在半路碰到我那两位师父，其实我那两位师父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只是时常浑浑噩噩，做事有欠妥帖而已。”

路不平举起酒碗，道：“游兄弟，此事也怪路大哥行事鲁莽，来，咱兄弟再干一碗。”

路不平喝干那碗酒续道：“当时我跟了尘师父到得土地庙查看智信禅师法身，只见智信禅师心脉已断，折了几条肋骨，胸前肌肉从下泛出一掌红印，认得是道真九部第二部第三掌‘忘而化道’所伤，却又不像是风帮主所为。”

“这道真九部顾名思义共分九部，每部各有九掌，一共九九八十一掌，每练成一掌，功夫便jīng进一分，此种掌法是以刚克刚的纯阳功夫，旨在以内力催逼敌人内力，以达到伤敌之效，所以受伤之处，掌印从内而外泛出。武功jīng进一分，掌印颜sè便浅一分，练到至高境界，便可置人于死地却身不见伤。”

“风帮主在这道真九部上已下了几十年功夫，如今已练到第七部，虽说近年来身染重疾，武功有所耽搁，但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为何只打出第二部的掌法。另外，智信禅师身上所中道真九部之掌，掌力交风帮主差了几分，掌法似乎也略有不纯。如此一来，我对了尘师父的说法也多少信了一些，眼见土地庙不是个安全的所在，便将智信禅师法身重新放置神台之下，将了尘师父带到此屋，藏于地窖之中。”

游牧童听到此处问道：“路大哥，了尘师父既然知道其中原委，你为何不将他带到丐帮，向帮内兄弟说明此事？”

方不弃接口，低声说道：“这是路老前辈为了了尘师父的安全考虑，如果此时将了尘师父带回丐帮，万一说法不能服众，那了尘师父便有xìng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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