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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最后希望－1

() 阳光透过树叶照到地上，形成一个一个金黄金黄的斑点。陈奇踩着树叶，拄着登山杖，一深一浅地在石头上攀爬着。
那死胖子，上次爬山忘了带护膝，硬把老子的给“借”了去，现在这护膝……根本就套不紧了，松垮垮像块年代久远的橡胶。陈奇边爬边抱怨，心里边问候胖子的十八代祖宗。心想着下次还是不要贪便宜买这种套筒式的护膝了，经不起胖子这样的人折腾啊。毫不夸张地说，胖子的大腿直径都快抵得上陈奇的腰围了，随便挑一条胖子的裤子，剪个裤腿下来就能给陈奇当裙子。想象一下陈奇把自己的护膝往腰上戴的感觉吧——就算能活生生套进去，褪下来可不也就是直接报废的命了么。

阳光下的北山，温暖，宽厚。遍地的落叶和野草，郁郁葱葱。蜿蜒而上的小山路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登山鞋印，以及登山杖在泥土里留下的小圆洞。树木在山坡上趁势而长，有些甚至将根部伸出泥土，缠住坡道上的石头，像一根根错综复杂的管线。

这里是北山上的一条常规登山路线——北山是S城北部边境的一处山脉。这座山脉或高或低，延绵近百里，将S城北部的城市D城与S城直接分隔开来，是一条天然的城市边境线，S城便在北山的俯瞰下不紧不慢地展开。如果说北部山脉看起来像是一个母亲坚实的双臂，那么S城就像是一个母亲怀里的孩子，安逸娴静。

陈奇爬到稍高处，便在石头边上坐下来休息。透过或大或小的树叶子，山底下的S城尽数一收眼底。在城市里觉得犹如钢筋巨兽的那些高楼大厦，此时从山上看来，竟是如此渺小。一个个火柴盒大小、高低大小不一的房子，在这个城市里依地势胡乱拼凑成一片片的水泥森林。公路、高架桥在中间穿插而过，像一条条粗细不一的灰sè带子。无数的汽车像蚂蚁般在带子上缓慢移动，陈奇几乎都可以感觉得到水泥路上冒起的一股股蒸汽，以及一辆接一辆的汽车在身旁呼啸而过的情景了。

还是山上好哇。遍地绿茵，清凉幽静。这种初夏的天气，无疑是最适合爬山的了。

陈奇想着，从登山包侧面顺手抽出一个水瓶子。刚打开盖子，眼睛的余光突然看到不远处的一只小兔子。

陈奇不禁来了jīng神。要知道北山这条登山路线可是S城户外运动爱好者活动频繁的区域，一百年前是有前辈在山上打过游击，那时候估计豺狼虎豹都少不了，只是开国后百来年的开发，加之户外运动的风行，导致这本是人迹罕至的山林变成观光旅游点和户外锻炼圣地，随着人类活动范围的不断增大，野生动物自然也就销声匿迹。这次居然有只小兔子，能不说是奇迹吗？

陈奇静静地起身，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眼前盯着不远处草丛里那只小东西，手里轻轻盖上盖子，放下水壶，猫着腰一步步慢慢地摸了过去。

近了，再近了点。也许是太阳的关系，也许是紧张，陈奇额头上都开始冒出豆大的汗来了。再近了些，看得也仔细了些——不是兔子，耳朵没那么长，嘴巴看起来也不像。陈奇心里道。刚才只因那小东西俯身在草丛里觅食，所以乍一看起来像兔子罢了。不是兔子那又是什么？松鼠？田鼠？陈奇可不管，悄悄地摸到几米开外，稍微蓄了蓄力，便腾的一下猛扑过去。

那小东西正专注着啃野草，突然间听到旁边的动静，拔腿便要跑，哪里却还来得及？顷刻间陈奇便已经扑到，左手抓住小东西的左后腿。小东西突然受了惊吓，不住地使劲蹬腿，可它哪有陈奇的力气大？陈奇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便把小东西拉到身边。

蹬，让你蹬。陈奇心里说道。再蹬晚上把你炖了当下酒菜。

陈奇右手抓住小东西右后腿，左手撑着地上坐了起来。还没坐稳，突然便听到“噗”的一声，陈奇心里暗叫不妙，一甩手，小东西跳到地上，噌地一下便往旁边更高的草丛里跑去。陈奇起身想追，已然来不及了。

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响越来越远，陈奇无奈地甩了甩右手。这小东西的排泄物——其实就是一坨比较稀的大便，闻起来还不算太臭，可这山上，又没水龙头洗手，最近的山泉可至少离这儿有半小时的脚程哪。陈奇无奈地用左手从包里掏出来包纸巾，极其蹩脚地用一只手开了包装抽出一张纸巾来。

这时候手机不紧不慢地响开了。陈奇心里骂着娘，却又不能不接。右手接过纸巾，左手又费劲地从右边裤袋里掏出手机，按下了免提键。

“下山了吗？”是一个敦实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对方连问候语都不讲，便直接切入主题。

陈奇对这个声音和这种单刀直入的对话方式已经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除了胖子，还能是谁？陈奇边把纸巾夹在右腿和右手间，使劲摩擦，边心不在焉地答道：“还得三个小时左右——吧。”

那边厢也不追问究竟是“三个小时左”还是“三个小时右”，说道：“抓紧时间下山。晚上吃饭，吃完饭唱K去。别告诉我你忘了今天是什么rì子哈？”

陈奇便开始不耐烦起来：“得得。我自己的事情，你都记得我哪还能忘？就这样，下山再联系罢。”

陈奇挂了电话，心想不就个生rì么？老是吃吃喝喝唱唱跳跳的，能有什么意思啊。陈奇把手机塞回口袋——早知道就带自己手机上山了，到了山上没信号，自然也就不会被联系到了。现在也没办法了，答应了就得去。这年头会张罗着给自己过生rì的朋友可也不多了。

陈奇又掏出一张纸巾，仔细擦了右手。然后将两张纸巾扔到绑在腰间的废物袋里，走回休息点，将水壶塞回登山包，抓起登山杖。

罢罢，下山下山，今晚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