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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 斗乐

() 朝阳初上，一个身穿淡蓝sè徵羽坊乐师服的年轻男子进门后，感叹道：“这就是蓬莱仙门么！”眼前鳞鳞高楼宫殿，群山隐现白玉之sè，这等仙人居所，不由得让他脑中想起一句话：“十指不沾泥，鳞鳞大厦起。”这就是仙人之力。这男子便是从东昇酒楼出来的苏明生，他因为没找到自己留在酒楼的身份玉牌而费了一番工夫证明自己仙门弟子这一事实。想必是那个楚楚的姑娘以为自己不存于人世，携着自己的贴身物品而去。也罢，让这个姑娘和以前的苏明生就此了断也好。
像他们这等外门弟子，都在蓬莱仙岛的外围，居处离仙门外的混杂人世很近。整座仙岛被环绕一圈的白玉楼分为两个世界，內里是仙门，外头是混杂的俗世。

回来的路上，他仔细地捋了捋这幅身躯本来的记忆。这里是蓬莱，这个修为一般的苏明生是徵羽坊外门弟子，而这修者的世道里，乐之一道只是微末无用之技，在茫茫九州内渐渐消亡。而本门弟子中，也只有乐坊弟子是最没有地位的存在了。苏明生不禁叹息，无论是修什么仙，成什么道，他不相信乐之一道就如此不堪。

回到居所时还是一副尚未尽兴样子的他，刚准备推门而入，便看到一众人离开此地。其中便有一个热心的乐师路过时拍了拍他，“赶紧带着自己的乐器走啊，咱们外门的长老等着呢！”他不明所以地带了根竹笛，迷迷糊糊便被拉扯着跟了上去。

他看到这些人神sè兴奋，一直心里纳闷究竟徵羽坊有什么事，让他们这群外门弟子全都一起去了。胡思乱想间，便已来到了徵羽坊外门。他跟着他们随便站了一处，便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他们前面，身侧便是茶几。

众乐师找定自己位置，唯独苏明生尴尬地站在一旁而不知如何办，显得十分显眼。那中年男子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几十余人各自分工，依各自乐器奏声，有琴有瑟，有玉磬，演奏出一曲仙家之乐。苏明生还未明白，只得一人站在一侧观望。

这仙乐却是不那么简单，苏明生听了片刻便清楚了曲调，这外门弟子均是以真元为气，发而为声，真元不稳者便立刻音破而败下阵来，乐艺不jīng者也因控制不了音而出局。他已然明白这是乐师间在互相切磋，那中年人正是徵羽坊外门此场考试的审判者。

苏明生立刻以真元为气，吹响笛子，融入群人演奏之中。没有丝毫突兀，本应清脆的笛音此时圆滑无比，让坐在上面纹丝不动的男子眼神一亮。

苏明生地气境初成的修为在这里实在只能算作末流，几个同他修为差不多的乐师不一会就气力不足，真元流逝，发音不稳而顿时落下了，再也赶不上众人的节奏，一脸无奈地停下手中的乐器。苏明生因为真元气力控制jīng细，离真元枯竭还尚早，在一路甩下几个地气境小成的乐师后保持着自己的笛声。

这时候，那中年男子终于稍稍看了苏明生几眼，心中颇为好奇：一是他几乎没见过苏明生；二是苏明生对真元的控制稍稍让他惊讶。

七十余人此刻已经只剩下四十人，苏明生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乐师退出切磋，运笛也越来越巧妙了，回到了上一副身体时炉火纯青至化境的乐艺。其指若蝶影翩跹，其音若轻飞柳絮，穿插于众乐之间，如灵动清泉。又有十人退出，苏明生此刻的笛音继续幽幽，绵绵不绝。当真是让众多败退的乐师惭愧，许多人不禁被吸引着紧盯场中面生、地气境初成却一直坚持的苏某。

又有五人坚持不住，曲调陡转，破音而出。这五人一齐破音，竟惹得场中数人曲调出错，泄气而止。

中年男子微微动容，起身，他可看得出苏明生只有地气境初成的修为，坚持到现在已然超乎他的预料。自己徵羽坊已经有多少年没出现这么出人意料的乐师了，他不禁暗叹一口气，看着眼前七十余位蓬莱仙门徵羽坊下外门弟子，和其他宫数百上千弟子的规模一比显得形单影只，乐师式微，自己能做的就是让带着的外门弟子尽量能够有几个成为内门弟子。

只剩下十五人，十人地气境中成，四人地气境大成。唯独苏明生一个人是地气境初成，他双眼看着前方，迎着已升上三竿的rì头，十指灵动，笛声飘忽穿梭。看起来神sè似乎轻松，其实苏明生此刻真元已经后继无力了。

他想到了分元仙诀，分化万物元气为己所用的功用他在洞穴中已经尝试过了。分出半点真元对着脚下深处的土地使出那招，这次他注意了控制好范围，刹那间便感觉元气如小河流淌注入自己的体脉内。顿时，即将力竭的他又真元不断。

不能和他们耗下去了，苏明生想道。自己的修为不足，那便以乐艺取胜。一下决定，他的气陡然一强，笛声由绵绵幽幽顿时变得悲意黯然，杜鹃啼血。顿时意所至，十四人中有大半被打断，戛然而止。场上众人大惊，实在没想到这个脸生的乐师竟这般厉害。苏明生正是强行将这首曲子不按原来的意境而强加之自己的凄凉意味，这明亮声音的变幻顿时软了他们的心思。

苏明生自从上一副身体乐艺达到巅峰后，便认为天下间任何曲子，任何意境，只要能化为音，均能感化世人。但他寥落进入北野，历经沧桑后，认定了悲凉音，最能感化生灵。他所经历，也让他领悟了此种境界。

除了他还有四人，此时剩下的尽是乐师中的姣姣者。地气境大成的敲击玉磬男子全凭真元，面如古井无波，全然不在意身旁的人，尽心弹奏自己的乐器。

同样修为的弹琴女子依旧稳稳地真元流转，还有两个是姐妹相依，二人互相扶持，状态只盛不衰。

苏明生的悲音在那刹那间的确给他们造成了半分滞障感，但他们均耳观心，心外无物，一心只在自己奏出的乐声里。这样下去，完全成了一场拼比耐力的真元赛。苏明生不多会便又觉真元所剩不多，在众人看着如此坚挺绵绵不绝的苏明生笛音渐弱时，他身上爆发出一股气势，分元仙诀再次悄无声息地使用，真元如cháo，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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