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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顾春堂前

() 马车行驶了一整个白天，傍晚的时候，月寒坐进马车吃了些干粮。
盯着黛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我也许还真的会怀念杭州的这些rì子，毕竟只有那时候我能感觉到你是活着的。而现在对着你这张脸，我只想得到死人。”

黛寒轻笑，“我原来不也是这个样子么？”

“不一样！”月寒舒服的靠在软垫上，理所当然的摇着头，“经过这段rì子，我才知道你那颗心，是热的，会动。可惜现在……它又是石头一颗了。”

苦笑着低下头，黛寒摸了摸胸口，那是歌薰给自己缝的披风，如果它真的是颗石头，就好了。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是你瞒不过我，你根本舍不得那小丫头，否则不会特意绕道北上。那干嘛不带回去呢？就算是那个人不许你娶她，凭你的本事给她造个假身份，或是落个门户养起她，也不是办不到的事，何必在这演戏？”月寒不屑的翘起嘴。

白袍公子执着车帘看向窗外，一缕阳光照shè进来，正巧洒在他脸上，逆光的眉眼里看不出喜悲，只听到语气轻得仿佛能被风吹落，“你知道么？在遇到我之前，她本是一只快乐的火焰鸟……”

可惜……我是冰……溶化了会浇灭她的……

到时候，我若不在了，她也再也不会是她……

连续十天的彻夜寻访，重新踏上江南地界的时候，莫吟和姑裳二人都已经疲惫不堪。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莫吟一直压制着的体内寒毒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导致此时的往生阁阁主虚弱得像是个从未出门的柔弱姑娘。

这夜必然是不能赶路了，他们留宿在一件破庙里。姑裳已经添了四捆柴，可是莫吟还是躺在那瑟瑟发抖。

一向都是笑着的书生公子终于皱起了眉头，他过去扶起绯衣女子，“你必须要看大夫了，我们这就进城。”

可还没等他站起来，右边的胳膊就被狠狠抓住，莫吟扯着他的衣服，没忍住咳出了声，“不要进城，那老怪物会发现我们的。”

“你的手下不是早就赶过来了么？怎么还没到？！”姑裳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又怕她冷，把她往怀里抱了抱。

莫吟微微摇头，“诸葛门把阁内江南道的情报网都破坏了，所以现在根本联络不上他们。不过照暗号所显，他们应该也在附近。”

“那就去找啊！你的病不能再拖了！”姑裳抓了抓头，懊恼得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这还是他头一次感到这般无所适从，想做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样做。

莫吟看着他这个模样，突然觉得头好像没有那么疼了，心口也没那么闷了，嘴角不自觉地就带出笑意，却在他低头的一瞬又收了回去。

早上初晨的太照耀进来之时，莫吟被门缝的冷风吹醒，发了一夜的热，她觉得很渴。尝试着叫了两声，并没有像往常那般得到回应，她才费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放在她旁边的水袋，还有踏凤刀。

敏锐地感到一丝不对劲，她虚弱的坐起来，果真整个庙厅都没有那个人的身影。水袋只有一个，他留下了，还特意把踏凤放在身边提醒她防身。

“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莫吟攥紧了拳头，抿着嘴角低声咒骂道。

永安大街的顾chūn堂，是江南一带都很有名的百年老字号，而顾chūn堂的坐堂大夫，每一代都是族内最好的医者。这一代的顾chūn之老先生，更是医术高超远近驰名，每次开诊的时候，都是侯者大排长龙。

姑裳顶着斗笠出现在顾chūn堂门口的时候，队伍已经很长很长了，长得姑裳的眉毛都扬到了斗笠上。

看了看身前排队的大叔大婶们，一袭书生打扮的姑裳公子咧开嘴角，极有礼貌的笑着鞠了一躬，“各位叔伯大姐们，可否让小生先行一步？我家娘子寒毒入体，病得实在是严重，我恐她等不及了！劳烦各位了！”

四周的人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各自转过身去，没一个人理他。

这么狠？！姑裳头上冒出一根青筋，僵硬着嘴角再鞠一躬，“请各位行个方便！我只拿些驱寒毒的药就走，不会耽误各位多少时间的！”

可是他身前的那些人这次连回头都省了，直接忽略了他的声音，正当姑裳气急败坏的要发飙时，突然有人从他身后拍了拍肩膀。

“喂！你是第一次来吧？”一个丫鬟打扮的粉衣小姑娘一边捂着嘴一边笑道。

姑裳一愣，“是又如何？”

小丫鬟又道，“我猜便是，你不知道着顾chūn堂的规矩，每rì不论生死，只医百号单。这些人都是很久前都排好位数的，正好是今rì的一百个，怎可能让你插队？”

“啊？！”这下真把姑裳公子吓了一跳，原来这顾chūn堂这么稀罕？若真是这样，别说是今天，就连明后天他也未必能排上号了！想了想又不对，问道，“那若是家中有急病怎么办？要是这样排下去，还不早就死了？”

“呆书生！”小丫鬟撇了撇嘴，“要是你不想排队，给十倍价钱便是，喏！”她指了指顾chūn堂大厅旁边的小屋子，“那就是顾大夫的休憩之所，只要出得起价钱，便是活死人的事情他也能办到。”

姑裳翻了翻白眼，原来是个见钱眼开的冷血大夫！顺手摸了摸腰包，他才想起来他根本没钱！这一路都是风餐露宿，没钱也能活的过去，可是现在怎么办？没有药，莫吟的寒毒也许真会要了她的命的！

尴尬的看了面前小丫鬟一眼，他讪讪地开口，“这位小姐，我现在没什么钱，可是我书画还算不错，可否借我些银两，我必将原数奉还！”

小丫鬟嗤笑着退了一步，“你这书生也真奇怪，我好心告诉你这些事，你却要找我要钱？我看我一个小丫鬟能有什么银两？”

活了这么多年，姑裳还是头一次红了脸，他最近倒是经历了很多个第一次，第一次这么窘迫，第一次这么不知所措。二两米难死顶天立地的汉子，如今他是立于医馆前却买不起药……

他本是连死都不怕的人，可是现在却……

正是此时，小丫鬟身后有人唤她，是个脸带白纱的窈窕女子，声音清雅悠扬，“趣儿，我让你拿的活血散呢？”

小丫鬟立时吐了下舌头，“小姐对不起！我光顾着和这个书生逗趣了，忘记去拿药啦！我这就去！”说完她撒开腿就往大堂内跑去，生怕多呆一会就要被骂。

不过窈窕女子却不怎么恼的模样，她苦笑着走前几步，好奇地打量起姑裳来，却越看越是眼熟。

“你……你可是姑裳公子？”想了半天，她才低低的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