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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清澈透明的眼睛

那些不幸，就像海水吞没土地，就像巨石压倒房子，就像大风卷走生命，就像喝水会塞牙缝。
当我正沉浸在一幕幕的往事中时，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电话是黄金打来的，我知道接下来会有很严重的事情等待我去处理。我没有脸面再回去见他们，也没脸再去见燕林。这一刻我只想静静的躺在地上，悲伤也好、心痛也罢，这些都是我应得的，所以我也没有接电话。

大概天快黑的时候，老天下了一场雨，于是我推着自行车一步一步的往回走，任凭雨水将我全身打湿。我这一路想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许多事情。也许是我太怕寂寞，所以我没有等待奇迹的出现，也许是我太自私，只想着自己的幸福，也许是我太懦弱，怕失去这个又失去那个，到头来一个都没有得到。

我以一个落汤鸡的姿势回到了花书包，等待着众人的斥责和吐骂。可是店里却空无一人，甚至我的几个发小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我向过路的人打听，有个路人告诉我中午的时候街头发生了一场车祸，被撞的好像是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店里的人好像跟新娘子有关系，大概都去医院了吧。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的头又要炸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心痛了好一会儿，我又扶起自行车赶往了医院。

此生我最不想来的地方就是医院，因为这里到处充满了生死、疾病、药水味，当我狼狈不堪的来到医院门口，有几个护士拦着不让我进去，说我身上的水太多了，会把走廊弄湿。我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走开，她们便不敢再拦着，只能躲开。

走廊里有十多个人等待手术门外，他们看到我的时候恨不得都想把我千刀万剐，罪魁祸首都指定了是我，我也不想做任何解释。先是燕林的母亲哭着跑过来猛扇了我两个耳光，她说燕林之所以这样都是我害的，你还来这里做什么，还嫌我们不够惨吗，快滚！

燕林的父亲倒是有点冷静的说你先不要在这里吵了，先看看结果吧。刚把燕林母亲拉开，我爸又走到了我面前，也是二话不说先踢了我一脚，我没站稳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我爸说有什么事比结婚还重要，有什么人比燕林还重要，你个不争气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老爸这次是真的发火了，我妈拉也拉不住，眼看着我又要挨踢了，这时候只见小妹跑到了我跟前哭着向我求饶，她的眼泪低落到我的脸上依旧滚烫，而我的心情却无比悲伤。老爸暂时放过了我，因为毕竟还不知道燕林伤的有多严重。于是我们在沉默中等待着结果。老爸让发小们先回去，可他们不肯走，结果没出来之前谁也不愿意离开。

小妹轻声在我耳边问我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有没有见到雨晴姐姐，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想不到陪在我身边的人竟是小妹，我躺在她的怀里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也没有再问我什么，只是让我不要想太多。

终于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医生的表情很严肃。我只要听到她活着或许便是最好的消息了。燕林的妈妈哭着问医生她怎么样了。医生严肃的说，病人的生命是抱住了，可是她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我立刻冲上去问医生把话说明白点。医生说燕林的左眼已经完全失明，右眼的眼角膜也有损伤，就算能把眼睛睁开也只能感受光线的强弱，她的世界从此不再有阳光、色彩，只有黑暗。

我说可不可以换一双眼睛，可不可以把我的一只眼睛给她，不，是一双给她可不可以。医生说活人的眼睛不可以捐献，而且还要经过双方同意才会考虑动手术，但是手术也有风险，先不提手术的问题，就算有快死的病人会捐眼角膜，病人的心理情绪也需要安抚，以前也遇到过眼睛受伤的人，就是因为等了几天没有人愿意捐眼角膜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期，病人便自杀了。

我想我可以为燕林去死，但真正当我想要寻死的时候，我却否定了所有的承诺。什么狗屁“我愿意为你去死”、“如果你不相信我对你的爱，我愿意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那些话都是骗人的。人们总是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这就是现实。我不能为我爱的人去死，这是爱情吗？我没有为你去死，就能说明我不爱你吗？没有人给我答案。

燕林的爸爸走到我跟前说就算我们家燕林双眼失明，就算你们没有进洞房，她现在也是你的妻子，你要对她负责，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这辈子就在监狱里度过吧。本来我还想被他揍两拳，多骂我两句呢，没想到他这么大度，反而让我的心里更加难受。

最终大家都回去了，燕林的父母进了重症室，而我只有留在门口待着的份。夜里十二点多邻家小妹跟着黄金和叶子过来送饭，他们也没问我关于雨晴的事，只是劝我吃点饭。而小妹还为我带来了发烧和感冒药，可我哪里有心情吃药，她又把药片和水递到了我面前，我却一下子全打掉了，杯子也被我摔得粉碎，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手开始流血了，只觉得我的头好沉，慢慢失去了意识，之后发生的事全都不记得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而我旁边的床上躺着的病友竟然是燕林。燕林微笑着看着我，我用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又一下，她竟然还会眨眼睛。我的父母在笑，燕林的父母脸上也带着笑容，只有小妹低着头在流泪，但她还是勉强着露出了笑容。发小们也在笑，黄金和叶子牵着手在朝我招手，可是他们俩却露出很严肃的表情，不哭也不笑。这一切都像梦幻一样，美得让我不敢想象。

不知道是谁开始小声的嘀咕着什么别的夫妻结婚都是在闹洞房，你们却在医院里打点滴。我好像蒙圈了，怎么一觉醒来大家都变得那么爱笑了，尤其是燕林的父母。我再把目光转向燕林，燕林一直眨着她那双迷人的眼睛。她试着伸出手拉我的手，我便把一只手伸了出去。她的手很有温度，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轻声的告诉我说她又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了，就让我好好的看看你的脸吧。我也轻声问她你的眼睛不是受伤了吗，怎么。我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她插话说有个得了绝症的小女孩把眼睛捐给了她，等她完全恢复了一定要我陪着她去给好心人上香。

我好想赶快好起来，然后亲自去感谢那个小女孩的父母。我问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床，医生说随时都可以下床，只是不能过多的消耗体能，不能去嘈杂的地方玩耍，需要安静的过上一星期。而燕林的身体比我要差一天，她至少还要在医院里住上半个月。

我出院以后我的爸妈和发小们便打算回家了，而小妹却说想要多住几天玩几天，反正这里有地方住，我便没有强行让她回去。这么好的天气，又有这么好的心情，于是我带着小妹又约上黄金和叶子去烤肉店喝酒吃肉。

不知道今天什么状况，大家谁都不点酒喝，我想喝点他们也拦着不让。我说你们俩马上就要走了，这一去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能相聚，怎么能不喝酒呢。可他们俩死活不肯喝。于是我想让小妹帮我说两句话，我说是不是结婚那天我没请你们喝喜酒还都在生我气呢，好吧，我今天全部补上。可是小妹一反常态，她说酒什么时候都可以喝，但是现在不能喝。我问他们为什么都变成了冷血动物，难听的话说了一大堆他们也没反应。

黄金忽然站起来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我问他去哪里，他说去了你就知道了。于是我跟着他来到了海边。小妹和叶子紧随其后。

我说这里好美呀，黄金、叶子、小妹快过来合张影吧，让我们的青春圆满的画上一个句号。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黄金上来朝我脸上打了一拳，打得我鼻血都流了出来。我说你疯了吗，打我做什么。他说他现在特别想打架，来吧，动手打我。我说你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打你呢，他说你不动手是吧，你等着。我以为他想找点什么武器逼我动手呢，想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我们的大学生活还是蛮让人深刻的。可是后面发生的一幕让我彻底否定了。

黄金竟然抓住小妹又搂又抱，差点又要亲嘴。这下我可真的怒了，上去就是一脚，然后我们撕打起来。他对我无论怎样动手都没关系，但是想要占小妹的便宜我是不能容忍的，他的拳头很硬，我的拳头比他还硬。打了好久，最终都躺在了沙滩上，只见叶子和小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而我和黄金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