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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一直陪你走下去

唐立哲重新坐回驾驶座，叹了口气，发动引擎：“这估计找到你妈，也没我了。”
素素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说什么呢？没你了我还能在？”

“我说不是出车祸，我说的是劳累致死。”

“哎哟，你个大男人，开个十来个小时的车怎么了？能把你累死啊？”

“开十来个小时的车是不会把我累死，关键你知道我多久没睡觉了？”

“切，我怎么知道。”

“我已经连续一周彻夜未眠，连续两年，睡了醒醒了睡，连续四年，加在一起没人家一年睡的时间多。”

“你不睡觉你干嘛？”

“想你。”

又来了，素素白眼一翻：“说正经的。”

“这就是正经的。”

“算了，当我耳朵聋了。”

素素将他的外套蒙到了头上。

“就算你不听，也不能改变我因为想你而睡不着的事实，这几年我真的就是如此过来的，你没回来之前，我以为你回来了我失眠的症状就会减轻，可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不但没减轻反而加重了，从以前的能睡一两个钟头，到现在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我常常在想，我唐立哲这辈子，肯定最终会因为睡眠不足而挂掉。”

他的话她一字不落的全听进了耳中，仅凭一件薄薄的西装外套，就想阻挡一个人的心里话，是她太低估了话语的力量。

可是，她也不会为之所动，唐立哲给她的伤害和心痛，是岁月刻在心上的印记，是无法抹掉的痛，因此，她即使听到了，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起伏。

素素再次睡过去。

第二次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她问唐立哲：“几点了？”

“九点半了。”

“这么晚了，你打算开一夜吗？”

“前面有个服务区，到了我们就停车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

素素望着他那一脸的憔悴，真是想不通：“你说你这不是自找苦吃吗？早知道这么远乘飞机不就行了，有必要自己大老远的开车遭这个罪吗？”

唐立哲笑笑，不置可否。

到了服务区，找了家酒店，一问，居然只有一个房间，素素纳闷了，这年头酒店生意这么好？还是说这家酒店客房太少？怎么跟拍电视剧似得，刚好只有一个房间？

“小姐，你们真的只有一间房吗？我和这位先生我们不熟。”

素素期盼的望着前台小姐。

“真的只有一间，我们既然开店，有生意自然会做。”

前台小姐微笑着礼貌着回答。

素素叹了口气，把唐立哲拉到一边，悄悄说：“我们再找找呗。”

“没了，这附近只有这一家酒店，这又不是什么大的服务区，一个小服务区而已。”

“那我们再往前赶赶，总不至于一路上没有酒店了吧？”

唐立哲打个哈欠：“我是没力气赶路了，现在新交通法规定，连续开车不能超过四小时，我已经开了三个四小时都不止了，况且我前夜还没休息好，就将就住一晚吧。”

“怎么将就啊？”

素素跺脚。

“你睡床，我睡沙发。”

唐立哲倒也绅士。

说完，也不管素素同不同意，就去把房给开了。

两人进到房间，素素更不乐意了，房间小的跟茅坑似得，那沙发和床几乎都要挨到一起了。

“这酒店我目测开不了多久就得倒闭。”

她没好气的将包扔在床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可别这样说，这周边就它一家，生意还怪好的，不然怎么可能没房间了呢。”

素素懒得跟他废话：“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

“女士优先吧。”

素素也不跟他推迟，直接就进到了卫生间。

洗澡洗到一半，听到唐立哲敲门，她警惕的质问：“干什么？”

“给你换洗衣服。”

她迅速用浴巾裹紧自己，将门拉开一条缝：“我哪来的换洗衣服？”

“我替你带了。”

唐立哲将一套内衣，一件睡裙递了过来。

素素怔怔的盯着他手里拿的衣服，那些都是她几年前住在湘园时穿过的，“你没扔掉？”

“都在。”

他回答。

她伸手接过去，砰一声又关了房门。

站在花洒下，素素承认自己的心有点乱了，为什么他还保留着她穿过的衣服，是没时间扔还是懒得扔？总不至于像他表达的那样，留作纪念吧？她就那样一直胡思乱想着，直到唐立哲第二次敲门。

“喂，这酒店热水不多，给我留点行么？”

“知道了。”

素素一边关了水龙头，一边嘟嚷：“什么破酒店，没房间，房间小就算了，连热水还有限，人家过气的明星也不至于住这样的，何况我现在还当红……”

她穿着当年的睡衣走出去的时候，唐立哲幽幽的望着她，喊了声：“素素。”

“干嘛？”

随即警惕的用单手护住胸，另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唐立哲扑哧一笑：“你想哪去了，我就是看你穿上这件睡衣，时间又仿佛回到几年前一样。”

“呵，敢情你帮我把这衣服带来，是回忆自己年轻的岁月啊。”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现在多老似得。”

“嘿，你现在还真不年轻，不过你当年也不年轻，自打从我认识你，你就没年轻过。”

唐立哲环住双手，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自打我认识你，你嘴巴也没饶过我。”

“行了，不跟你搅嘴皮子了，滚去洗澡，别影响我休息！”

“你还睡的着？”

唐立哲的眼神，你这睡了一路，还真把自己当猪了。

“管你什么事？”

素素作势拿枕头砸他。

唐立哲没想到自己洗完澡出来，素素真的又睡着了，他望着她均匀的呼吸，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合上眼就能睡着的奇迹，真是他这种吃了安眠药也睡不着的人永远都没有办法体会的幸福……

他坐到她床边，盯着她精致的五官，伸出手，将几根碎发拨到一边，手指轻轻触到她的半边脸，肌肤吹弹可破，他忍不住，俯下身，印下了轻轻一吻。

就在他身子还没直起来的时候，素素突然睁开了眼，两人就那样近距离的僵持不动，半响，素素才猛得推开他，大喝一声：“你干什么？”

“你声音小一点，这房间隔音不好，被人家听见了，还以为我在非礼你。”

“你难道不是在非礼我吗？！”

素素的高分贝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好好，我非礼你，我就是忍不住亲你一下怎么了？你要气不过，我再让你亲回去？”

砰——

素素一个抱枕砸了过去。

“唐立哲，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厚颜无耻？？！”

唐立哲这时忽然严肃起来：“受你影响，曾经的你，对我也是这样，那时候我也觉得你厚颜无耻，可是现在我明白了，这不叫厚颜无耻，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想要靠近这是正常的心。”

“正常个鬼，我那时候是鬼迷心窍了！”

“那你就当我现在也是鬼迷心窍了吧。”

“你……”

素素气的直哆嗦，真是十年风水轮流转，她怎么发现现在总是拿他没办法呢。

“我严肃的跟你说，唐立哲，你对我根本不叫爱，你以前不爱我，现在依然不爱我，你之所以会觉得自己爱我，是因为你这个人太容易被感动，你只是觉得我救了你一命，你心里愧疚，所以就想要用感情来回报，但是真的没这个必要，我救你是我的事，我都已经忘了你还记着干嘛？”

“你觉得我现在说爱你是因为愧疚？”

“不是吗？当年在看到那张B超单时，你不也因为愧疚差点都跟我结婚了？”

“对，我承认我那次确实是因为愧疚想要用婚姻来对你弥补，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唐立哲，请你认清一个事实，我路过你的心，不是我不肯停留，而是你不愿收留。”

素素说完，就下床要往外走。

唐立哲拉住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我白天也睡够了，你睡吧，我出去赏月！”

“不必了，反正我睡也睡不着，赏月交给我，你继续睡。”

不等她再开口，他已经关了门出去。

素素望着前一秒还吵杂的房间，后一秒就安静的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重重叹了口气。

她躺回床上，隔着玻璃窗看到外面天空悬挂的一轮皎洁的明月，一阵风吹过，树叶摇摇晃晃，她不禁喃喃自语道了句：心若不动，风又奈何，你若不伤，岁月无恙……

唐立哲出了酒店房间，到了外面的车子里，摇下车窗，静静的赏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像这样的夜晚，因为睡不着而赏月的次数太多，还是月亮本身就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他总能看到一双眼睛一只嘴巴，像极了某一个人的脸。

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望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咚咚，车窗被人轻轻敲响，他猛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月亮的脸，确切的说，是素素的脸。

“这么小的声音都能醒，果然睡的很敏感啊。”

“你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我怕你赏月赏过头了，明天早上又没精力开车，那我们就在这路上折腾吧。”

“没事，我睡两个小时就是一晚。”

“得了，进屋睡去。”

素素嗤之以鼻：“难怪老的这么快，睡两小时抵人家一天，当自己神仙呢。”

“真的没……”

“叫你去就去啊，废什么话呢你？！”

唐立哲叹口气，推开车门下了车。

素素转身要进车里，他问：“你干什么？”

“我在这里睡啊。”

“那咱们都别睡了，你认为我可能会一个大男人睡床上，让你一个姑娘睡车里吗？”

“呦呦，从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绅士啊？”

“要睡一起睡，要留一起留，你看着办吧。”

素素咬咬牙，“走啦，懒得为了睡觉这么件小事跟你浪费时间。”

两人又重新回到房里，素素扔了条毯子在沙发上，之后自己便裹着被子背对沙发睡下了，临睡前还不忘警告，“再敢非礼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这一夜唐立哲没有再碰素素一丝一毫，但也奇迹的，一觉睡到了天亮。

早上，当他睁开眼睛时，素素就蹲在沙发边打量他，她那个模样真的可爱极了，两手搭在膝盖上，下巴拖在手腕中间，一脸思索。

“看什么？”

“咦，不是说天天失眠吗？我看你这一晚睡的很好嘛，这睡眠质量快赶上我了，你真有好几年没睡过好觉了？”

“那是因为你在。”

唐立哲翻身坐起来：“还真是立竿见影，你一回来，我这失眠的毛病也没了。”

切，素素嘲笑：“你说你有多少毛病？不是性无能，就是失眠，你也幸亏就招惹了那么两三个女人，若招惹的多了，恐怕这世上早就没有你唐立哲这个人的存在了。”

“大清早的别咒我死行吗？”

“找咒。”

素素头一甩，就走了。

吃完早饭，两人继续赶路，终于在当天傍晚抵达目的地，F城。

穿过一条极为幽深的巷子，素素蹩着眉头问：“你确定我妈真住这里？”

“是的。”

“这么偏的地方你怎么找到的？”

“若想找总会有办法。”

唐立哲脚步停在一间漆红色的木门前，转头对素素说：“就这家。”

他抬手刚要敲门，素素忙制止：“等一下。”

“干嘛？”

“你看我这个样子可以吗？”

素素表情看起来有点紧张，把自己微卷的长发理了理。

“可以，漂亮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唐立哲没好气的笑笑，小丫头还真是长大了，如今竟也会在意这些。

房门敲了半天，才有人过来开门，开门的是一名陌生的老大妈。

“阿姨，你好，请问江琴女士是住这里吗？”

唐立哲礼貌询问。

“江琴？”

老大妈盯着两人看了一眼：“你们是她什么人啊？”

“我是她女儿，这位是我叔。”

素素赶忙解释。

唐立哲的脸黑了下来，叔，真是好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

“哦，她搬走了，现在已经不住在这里。”

“搬走了？”

素素失望的上前一步：“她搬哪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她搬走已经快有大半年了，你们到别处找找吧。”

老大妈说着就关了房门。

素素满心的期盼转变成巨大的失望，就把失望化作怒气发泄在唐立哲身上：“不是说你知道她在哪里吗？这就是你所谓的知道？她都搬走大半年了，你为什么不知道？？”

“我哪里想到她会搬走。”

唐立哲也是无可奈何。

“你应该随时关注她的动态啊，你没有理由关注吗？？”

“素素，你告诉我有什么理由关注她？我连谁会回来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谁会走？”

素素与他对瞪了几秒，转身离开。

唐立哲拉住她：“不要生气，我带你继续找。”

“继续找？去哪找？”

“天涯海角，去哪里都可以。”

“怎么办呢？我可没有和你找到天涯海角的时间。”

“那你就放弃了？”

“不放弃能怎么样？世界那么大，我到哪里去找？？”

她话刚落音，身后的门又打开了，刚才进去的老大妈探个头出来：“你们到M城去看看，她之前好像说那边有个亲戚，可能投奔她那个亲戚去了。”

“好的谢谢你大妈。”

唐立哲感激的点头，再望向素素：“现在心情好点了没？”

“走啦。”

即将踏上一个新的路程，素素问唐立哲：“有没有耽误你的时间，如果你很忙的话，我可以打电话让温启……”

“我不忙。”

唐立哲很干脆的回答她。

素素无言，他又说：“就算我忙，任何事也没有你重要。”

“你现在不说这些会死吗？”

“不说这些不会死，但是说了我才能继续活下去，素素，我一定会陪你找到你妈妈，不管多远都没关系，甚至我的私心你永远都不要找到，这样我就可以一直陪你走下去。

素素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这让她感到害怕，也意识到如果再这样和唐立哲独处下去，温启就输了，而让他输的那个人恰恰是自己，她不能这样对温启。

素素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找出温启的号码，立即拨通。

电话那端接的很快，“喂，素素。”

“温……”

素素刚喊出一个字，让她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唐立哲一把搂过她，吻上了他的唇，他的力气是那样大，动作是那样快，根本让她没有时间反应，没有办法挣扎，她的世界，全部的，都乱掉了。

耳边，只剩下电话里温启焦虑的呼唤，素素，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