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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你是我甘愿付出生命的存在

素素将手机扔出了窗外，她什么都不想再听，她的心正在滴血，血水顺着她的腹腔蔓延，已经蔓延至了四肢百骸，身上的每一处细胞，都在疼，都在疼……
一夜未眠，流尽了一生的眼泪。

是时候该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每一次说离开，最后都有理由回来，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了。

他的世界终于不再非她不可，她对他成了一个无用的人。

素素收拾好行囊，拖着疲乏的脚步走出湘园，别了，这座曾经留给她欢乐但也给了她无尽悲伤的园子，她这一次离开，将永不会再回来。

“卓小姐，你这是要去哪？”

鸿叔看她情绪不对劲，急急忙忙的跟出来。

“不知道。”

素素木然回答，她要去哪里，她没有想过，她唯一想的，就是离开这里。

“你怎么了？”

鸿叔语气多了几分关切。

有时候，也许不想哭，可是别人一问怎么了，眼泪就会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鸿叔，你多保重。”

素素抹掉脸上滑落的眼泪，头也不回的跑了。

该去哪里呢？不知道，从八岁那一年开始，她就是一个人，中途也有过和她交集的人，一起生活的人，像养母，唐立哲，可是这些人终究只是过客，可以陪伴她，却不能陪伴到最后。

如果可以选择，素素真的情愿从来没认识过他们，那么今天，这些伤痛也不至于将她毁灭。

她拖着一小包行李，来到了桃花巷，站在闺里香门前，盯着门上的那一把大铁锁，往日的欢声笑语仿佛是昨天的事，一眨眼，却已是三年都过去了。

三年了，妈妈没有回来过一次，没有在意过她过的好不好，她想过无数次重逢时，妈妈会对她说的话，可她对妈妈说的话，却只有一句，你后悔吗？当初留下我一个人。

如果妈妈不知道她的经历，或许会说不后悔，但若知道了，就一定会后悔。

闺里香再不好，至少她在里面过的快乐，她无忧无虑，离开了闺里香，她的整个人生都颠覆了，从认识那个男人开始，她一直在演绎着人生的各种悲剧。

也许，这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惩罚她当时年幼无知的一句话，导致了父母双亡，所以，今天要她在一个情字上历经坎坷，受尽摧残，如果那些诅咒她死的人，看到她今天落得的这般下场，他们该怎样欣喜若狂，拍手称快，笑她活该。

他们一定会说，看吧，她祸害了别人，老天终是会派一个人来祸害她，折磨的她生不如死……

“丫头，你怎么回来了？”

身后传来诧异的喊声，素素缓缓回头，是房东阿婆，几年不见，她头上又增添了些许的白发。

“我回来看看。”

她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双眼却仍然是模糊的。

“又想你妈妈了吧？”

房东阿婆看出她的泪眼婆娑，主动拿钥匙开了门：“这房子自从你妈妈退掉后，我就一直没租出去，不是我不想租，实在是租不出去，你想进去看看就去吧，回头走的时候跟我说声，我再过来把门锁上。”

“阿婆，谢谢。”

“不客气，哎，可怜的孩子……”

阿婆拍拍她的肩，摇头叹息着离开了。

素素回到久违的家，呼吸着曾经有妈妈气息的屋子，原来时间过去这么久，那种隐藏在心底的思念还是那么重，突然间，她有点理解了唐立哲，理解了他对温雅至死不渝的感情。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流逝，若是发自内心的爱，那么只会越久越深刻。

她躺到空荡荡的床上，闭上眼，回忆着和妈妈在一起的情景，时常她抱着枕头，赖在妈妈床上不走，每每妈妈都会取笑，以后嫁了人，是不是还要她跟着一起睡。

回忆是一件美好的事，但是离开了回忆，却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痛。

因为回忆越是美好，越是衬托的现实残忍无比。

她睡着了，揣着对妈妈无限美好的回忆，就这样静静的睡着了，如果可以，她情愿永远不要醒来，永远让她活在，已经过去的时光里。

一觉醒来，已是深夜，她呆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件毛毯，应该是房东阿婆送过来的，她坐起身，摸索到行李，迫切的想要逃离这种无边无际的黑暗。

出了闺里香，像告别湘园一样，她郑重跟闺里香告别，若此次离开，将永不再踏上这片土地。

别了，闺里香，曾经承载了她一生最美好回忆的家。

转过头，整个人僵住。

“我找了你一天。”

距离她十米外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一个令她无比熟悉又恨之入骨的男人。

素素不想看他。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是个瞎子。

“怎么好好的又离家出走了？”

唐立哲走到她面前，疑惑不解的询问。

说实话，他的困惑让她觉得可笑，“好好？我已经对你没有任何价值，还有什么留的必要？与其等你赶我，不如我自己有尊严的走开。”

唐立哲表情一怔，就明白素素什么都知道了。

她和他，到了这一步，终于无话可说。

素素迈步欲走，唐立哲伸手拉住她，她与他侧面而立，她直视着前方幽深的巷子，冷冷开口：“放手，你再也没有什么留我在身边的理由，我也没有留在你身边的借口。”

“你去哪？”

唐立哲沙哑开口。

“这已经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素素甩开他的手走了，他们即将是陌路，想到这一点，唐立哲的心开始有点疼。

他伫在黑暗中站了很久，忽然坐上车，朝着素素离开的方向追去。

如果她要走，他会放手，既然无法爱上她，确实就该放她离开，只是有些话，他必须要跟她说清楚。

素素拖着行李，刚要走出巷子，突然，一辆车停在她面前，没等她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经被掳上了车。

“呜——呜——”

素素睁着惊恐的双眼，看到了几个陌生的男人面孔，她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摆脱了捂着她嘴巴男人的手，就惊恐的大叫：“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抓我！！”

“安静点，否则要你的命。”

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了她的动脉处。

这边唐立哲追的及时，正好看到素素被掳上车的一幕，他猛踩油门追上去，一颗心全都系在素素身上。

她果然是不能离开他身边半步。

唐立哲拿出手机，准备通知赵明辉报警，可手机拿到手里，号码还没拨出去，突然就因为电量不足关了机。

他懊恼的捶了一下方向盘，白天在外面找了素素一天，没有时间充电，这会又如此的千钧一发，他根本就不能有任何的分神，稍一不注意，就跟丢了车子，他不能把车子跟丢了，车里的人他不在意，但是车里的素素他不能不放在心上。

劫持素素的车子一直开到了郊外，一处十分隐蔽的房屋门前，唐立哲远远的看到素素被他们从车里押了下来，他十万火急的跳下车，大喊一声：“素素！”

素素猛一回头，眼中绽出一丝惊喜：“唐立哲，救我……”

“老实点，不要说话！！”

绑住素素胳膊的男人差点没扭断素素的骨头，素素痛的嗷了一声。

唐立哲哪里能见到素素受到这样的待遇，上前一个横踢，把男人踢到在地上，连粗口都爆出来了：“妈的，敢动我的女人！”

“唐立哲！”

素素挣脱了男人的牵制，扑到他怀里，小小年纪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真的是吓坏了。

“都给我上！”

为首的一个领导模样的男人一声令下，十几个男人全都向唐立哲围过来，唐立哲让素素到一边待着，唰唰几下，一脚一个，素素看呆了，真的素素跟了他这么久，都不知道唐立哲还会功夫。

“老大，这家伙有两下子，如果硬碰硬的话，我们怕是捞不到什么便宜啊。”

为首的男人也急了，上头有命令，必须要把女的给解决掉，如今来个碍手碍脚的障碍，怕是任务很难完成。

他一咬牙，看向素素的眼神顿时危机四伏，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把枪，阴森森的说：“通知弟兄们，我把那女的一干掉，就全部撤。”

“好。”

“弟兄们，准备撤！”

唐立哲刚一瞄到枪口，子弹已经朝素素飞过去。

“素素！！”

他大叫一声，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余地的，就朝她扑了过去！！

砰——

子弹打进了唐立哲胸腔。

“唐立哲——————”

素素撕心肺裂的喊了一声，唐立哲抱着她的手渐渐松开，跌落在地上。

“唐立哲，唐立哲，你中枪了，中枪了，血，这么多血……”

素素从后背摸到了唐立哲身体流出来的血，还是热的，她惊慌失措，痛哭流涕，竟然向开枪的人求助：“求求你们，快救救他，救救他，你们救他啊，你们不救他他会死的！！！”

“呵，这女的是个傻子吧？”

匪徒们讥讽的笑着。

“你很心痛吗？放心，我现在就送你也上路，你们到阴间做一对恩爱夫妻，好不好？”

刚才开枪的男人冷笑着将枪抵到了素素头上，素素的眼中由震惊渐渐变得冷静，她轻轻闭上眼，如果，唐立哲真的就这样死了的话，她这一生，活不活都无所谓。

“等一下！”

一辆车突然停下来，从车里跳下来一名小罗罗，气喘吁吁的说：“虎哥说了，先把人留着，他见过了再处置。”

男人收回了枪，“虎哥人呢？”

“马上就到，在路上。”

“兄弟们，到车上等着！”

匪徒们都上到了面包车上，黑夜里只剩下素素和奄奄一息的唐立哲。

素素哭的六神无主，一个劲的拍唐立哲的脸：“醒醒，你不要睡，快醒醒，醒醒啊……”

唐立哲缓缓睁开了疲惫的眼皮，抬了抬无力的手臂，想要擦去素素的眼泪，却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嘴唇蠕动了几下，艰难的说：“素素，不要哭，这辈子是我唐立哲对不起你，我让你伤心了，我很抱歉……你要走我让你走，但是有句话我一定要告诉你，虽然我不能爱你，但你对我来说已经比什么都重要……我不后悔为你挡下这一枪，你对我而言，是甘愿付出生命的存在，你不是毫无价值……”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唐立哲如今近乎遗言的一番心里话，让素素哭的悲痛欲绝……

世上真的有这样一种感情吗？无关爱无关情，你却一样的重要。

她抱住唐立哲的头，哭喊着，坚定的告诉他：“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了的，哪怕付出一切代价，我也会让你活下来！”

一辆车又开了过来，与面包车并齐停下来，从车里下来一名浑身纹着龙凤的男人，他嘴里叼着一根烟，后面跟着几个人，朝素素走过来。

面包车里的人也全都下来了，齐唰唰向男人致敬：“虎哥好。”

刚才用枪打中唐立哲的男人走上前汇报：“虎哥，本来差点把这女的干掉了，但是没想到来了个男的，这男的还有两下子，现在估计不死也快没命了。”

啪——

虎哥狠狠给了男人一巴掌：“你他妈跟我混了这么久，连这点脑子都没有吗？不知道我虎哥的爱好吗？”

男人被打懵了，晕了几下，恍然大悟：“虎哥，你的意思，这女的……”

“对，没错，我虎哥最大的优点就是怜香惜玉，没被我怜惜过的女人，白白被你给打死了，你担的起这个后果吗？”

“担不起，担不起。”

男人捂着脸点头哈腰，但还是小心翼翼解释：“是大哥说有人出钱，要买了这丫头的命……”

啪——

虎哥又给了男人一巴掌：“你笨啊，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丫头是死了还是活着？就算要死，我玩了以后再死，迟吗？迟吗？”

“不迟不迟。”

男人依旧点头哈腰，这虎哥是青龙帮二把手，他可得罪不起。

虎哥将身上披的大衣抖给身后的跟班，蹲下身，用手指挑起素素的下巴，啧啧感叹：“哎哟妈，幸亏我得到消息及时，不然这样一个大美人给送上了西天，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虎哥对素素的长相那是相当的满意。

“虎哥，这女的看着年龄不大，说不定还是个处呢。”

跟班的一句话，说的虎哥心花怒放，已经迫不及待把素素弄上床蹂躏，他手一挥：“把她给我带上车。”

“都别碰我！！”

素素忽然将一把刀抵在了自己脖子上。

这是她后来想到唯一能救唐立哲的办法，她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哟，还是个刚烈女子，她这哪来的刀？哪来的刀？？”

虎哥生气的回头质问。

“二当家的，是刚才我们用来劫持她，谁知道这男的来一番打斗掉地上被她给捡到了……”

“都是蠢猪！”

虎哥一发怒，全都瑟瑟发抖。

“小妹妹，别激动，把刀放下来，虎哥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虎哥柔声安抚素素，怕她真把自己给捅了。

“离我远一点！”

素素一手抱着已经昏迷的唐立哲，一手将刀往自己的肉里插进了几分。

血很快渗了出来，就连前面站着的几个大男人都吓得缩了缩身上，连呼妈呀，感觉那刀跟插在自己肉里一样。

“别、别、你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虎哥越看素素越喜欢，够泼辣，够味道。

“马上送他去医院，如果他死了，我绝对不会独活！！”

虎哥瞅了眼她怀里的男人，生气的说：“你认为我会答应吗？告诉你，我们只负责杀人，不负责救人。”

“那我也告诉你，我今天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他死了，我也死，你们什么都别想得到！”

看她一脸坚定，不像是吓唬人的说辞，虎哥犹豫了。

“我数到三，如果你不答应，我立刻死在你们面前！”

素素手里的刀又深入了几分，流出的血更多了。

“一，二……”

“好好，我答应！！”

虎哥站起身，骂骂咧咧的说了句：“妈的，老子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对人妥协过，今天被个黄毛丫头给胁持住了！”

说完，他便对手下的人吩咐：“把人给我送医院去。”

“虎哥，我们好出面吗？这人中了枪，我们再送医院去，岂不是……”

“蠢！”

虎哥暴跳如雷的给了男人第三个大嘴巴：“谁让你送医院里面去了，你扔在门口走人不就完事了！”

“噢也对……”

虎哥又换了副笑脸：“小美人，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我要亲眼看到。”

素素表情坚决。

“亲眼看到什么？”

“亲眼看到你们把他放到医院门口。”

“你……”

虎哥气急败坏的跺跺脚：“你这就是得寸进尺！”

“答不答应，一句话！”

“好，答应，老子今天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车子发动了，素素抱着唐立哲，眼泪一颗颗掉在他脸上，未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她不敢想象，她现在唯一的希冀，就是他活下来……

到了医院门口，只有一个人背着唐立哲下车，素素亲眼看到唐立哲被放到了医院门口的地上，她的心也从这一刻，被留在了那里。

“好了，小美人，你的要求我都达到了，现在能不能擦干你的眼泪，别哭哭啼啼的了？”

车子发动了，素素死死扒着门框，不肯将身子缩进车里，城市离她越来越远，眼泪模糊了双眼。

我用一生来换你的性命，唐立哲，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