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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烛 人惟怜羊，狼独悲怆（二）

()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女孩惊恐的瞪大了眼。
“我多想一把掐死你啊，”齐楚笑容依旧，“是不是，不吃人就活不下去的畜生——狼妖。”

“齐楚……”时瑾不禁觉得有些诧异，齐楚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诡异了。

“呸，你们人类不也一样吗？”男孩站了起来，拿不屑的目光看着齐楚，“你们比我们还恶心！”

“啧，说说看啊。”齐楚饶有兴致的看着男孩。

“你们确实不吃人，可你们除了人什么都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你们哪样没吃过？吃就算了，反正那是一些低等动物，你倒是说说，你们凭什么那么残忍的杀了我们？你知不知道妖的一生只有一次，压根就没有什么投胎转世，你们还这么残忍？！”小男孩激动的一把扯起齐楚的前襟，齐楚却毫不反抗的让他扯着。时瑾注意到，齐楚的眼睛蓦然张开了，有别于平时的神情。

“妖的一生只有一次，确实呢。”齐楚笑了笑，“可是貌似安安生生的过下去，就不会死的吧。”

“我们还不够安生吗？妈妈跟我们说过，妖在千年前的地位是多么显赫，何时轮到被人类追着打了？！”男孩的眼睛变得血红血红。“妈妈说过，不是饿的没办法了，就尽量不要吃人，因为人类是无辜的。无辜的？哈，妈妈饿的皮包骨头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哈哈哈她是被人类杀死的，如果不是她长久的不吃人，她怎么可能败给几个人类？！”

小男孩说着，泪流满面。

“说够了吗？”齐楚依然微笑着，“想看一看传说中灰飞烟灭的景象吗？”

“齐楚？！”时瑾惊愕的看着齐楚，他不会是想要杀了这两个妖吧？！怎么可能有这么冷血的人。

“嗯？”齐楚偏过头来看着时瑾。

“你要……做什么？”这么有如天使一般的笑容，怎么会是个恶魔？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杀了他们，迟早会有更多的人死掉。”齐楚淡淡道。“妖，本就是吃人为生的。”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时瑾确实对妖恨之入骨，她的父母就是被妖吃掉的，这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也许，就像人捕食动物一样，妖捕食人也是天经地义的，妖不会有任何悔过之情，就像人类吃着烤全羊烤rǔ鸽炖猪肘酱鸡心不会对那些动物产生任何悔过之情一样。

可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要么杀了它，要么被它杀。

“阿瑾，你决定了么，要杀吗。”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我们不想死……”两个孩子抱成一团，泪几乎流干，看的时瑾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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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瑾，想吃糖葫芦吗？”

“想吃，妈妈！”

“阿瑾，爸爸给你讲三国演义的故事吧。”

“好~”

“阿瑾，今天你去那个叔叔家玩，一定要乖。”

“阿瑾五岁了，阿瑾很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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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

“求你们别伤害我的女儿好吗？！”

“啊——！”

——————

“阿瑾？”

“别叫我阿瑾！”时瑾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才意识到刚才她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陷入了她最不愿意回忆的回忆里。

“阿瑾。”这次没有了语调。

“啊？”时瑾晃了晃脑袋，清醒过来，感觉自己脸上挂满泪痕。

“杀不杀，就你一句话。”齐楚轻松的耸耸肩，完全无视了两个孩子的求饶。

“这……”时瑾眉头紧皱，“为什么让我定夺？”

“因为比较有意思。”

“恶心。”时瑾的脑海里闪过这个词，紧跟着嘴里就说了出来。

“那我动手了？”齐楚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

时瑾看着两个孩子：“我的爸爸妈妈死去的时候，那些妖没有动我。”然后时瑾抬起头以几乎乞求的目光看着齐楚。

齐楚的笑容敛了敛，然后弯下腰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一如刚才小男孩揉小女孩的头发时那般温柔：“告诉我们，你们为什么不吃小孩子啊？”

“因为，因为大人说了，吃掉没满六岁的孩子，就别想活了。”小男孩吸了吸鼻子，说道。

“好了，阿瑾，时候不早了。”齐楚直起腰，“转过身去。”

时瑾不可思议的看着齐楚，看着齐楚脸sè那笑容，她感到无比惶恐。这样一个冷血的人，是怎么存在于世的。

她颤抖着转过身去。

“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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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

时瑾真切的感受到仿佛来自地狱的寒冷与撕心裂肺的疼痛。记忆与现实的交织：同样都是面对死亡，同样都是喊叫。她拿双手捂住脸，颤栗着。

“人类曾经堂而皇之的说自己是正义，现在想想也不过如此。”齐楚揽着时瑾的肩，带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山顶走去。

“齐楚，再没有比你更冷血的人了，妖都没你冷血。”时瑾不带感情的说。

“哈哈，那可不一定吧。”齐楚轻笑出声。

“啧。”时瑾甩开齐楚的胳膊，快速的向山上走去。

“这片林子可是怪危险的，你当心点。”齐楚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别管我的死活了，反正无所谓。”时瑾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谁说无所谓的？对了，再提醒你一声，这片林子可是有狼。”

时瑾依旧不理会，径自走的很快，齐楚轻叹了一声，追了上去。

“我说，你跟我生什么气啊，从小到大你也简洁的杀掉多少妖了？还是因为你从来没遇见过长得这么像人类的？没遇见这么有人xìng的？”

“嗯。”时瑾的回答简洁明了，实际上她自己内心多多少少也有一点这种想法。她更在意的是两只妖的妈妈，居然不吃人饿到那种地步而被人杀死。

“所有妖都是一样的，都是妖，要是逐妖者都像你这么心软，那还了得？”齐楚揉了揉时瑾的头，这让时瑾觉得自己也是一只即将死在他手下的妖。

“你看，一般的狼吃的是羊，羊无法反抗，直接就被狼吃掉了。人们就开始唾弃狼，说狼残暴凶狠，可殊不知狼若是不吃羊，岂不就饿死了。”齐楚说道，“所以呢，人类好歹还能做做反抗，也不算那么可悲吧。”

“嗯。”说的算是在理吧，时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