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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节 筚路蓝缕（十）

梁瑾终于从昏睡中醒来，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四肢也软绵绵的。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光线很昏暗，梁瑾想坐起来，却感到胸口一阵阵地刺痛，使不出半点力气。

她努力地观察着四周，这里不是基地，但也不像是在地面，反倒像是在另外一个地下建筑物里。

外面一阵喧哗，像是有什么人在远处大声说话。

“有人吗？”她尽力大声地问道，侧面的输液架上挂着几瓶针水，她看不清那是什么。

一个女孩慌张地跑了进来。

“梁姐，你醒了？”她惊喜地说道。

梁瑾勉强笑了笑，这个女孩是她手下的护士白淇。

“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两天了。”白淇看出来她想坐起来，于是伸手把她扶得坐了起来。

梁瑾这时才看到自己胸前包裹着纱布。

“是谁帮我做的手术？”她问道。

“是陈剑大哥。”白淇有些脸红地说道，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梁姐，你渴吗？肚子饿不饿？外面火上有粥。”

梁瑾根本就没有食欲，她想问问基地的事情，那个怪物后来怎么了，她们怎么到了这里？但外面突然又喧哗起来，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外面怎么了？”她不禁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

废墟间的一块平地上，有半截未倒的地基，冷素安正站在上面。人们围在他四周，更远的地方，是用各种颜色的衣服和布料包裹起来的密密麻麻的尸体。

“……有人对我说，他还只是个孩子。”他大声地说道。“只是个孩子？”他讽刺地问道。“你们看到那些尸体了吗？看到了吗？”他张开双臂指着尸堆问道。“两百五十四条生命就这么没有了，两百五十四！”

陈剑抱着手站在人群后面，冷冷地看着冷素安的演说，在他周围，那些幸存者正渐渐变得激动而又疯狂。

“他们也觉得他只是个孩子，所以对他毫无防备，而他！”他指着被绑得五大绑塞住了嘴的王炜说道。“他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杀死了两百五十四个人！”

“睡在那里的是我们的同伴，是我们的兄弟！是我们至亲和挚爱！”他摇着头说道。“他还只是个孩子？就因为这种烂理由，他们就白死了吗？！”

“不！绝对不行！”他疯狂地大声叫道。“当我们闭上眼睛，当他们的鬼魂来找我们，我们要怎么回答？对不起，我没办法帮你报仇，因为杀死你的只是个孩子？”

“醒醒吧！”他痛苦地对周边的人说道。“这已经不是过去了，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个世界，为什么还要被过去束缚？看看你们身边的人！想想你们经历过什么！我们熬过了多少痛苦，挺过了多少困难，最后却死在这种理由下？你们能接受吗？能接受吗！”

“不能！”那些群众不由自主地答道。

“想想那些死去的人！看看他们！他们之中的许多人，甚至不能以人类的身份死去！这是对灵魂的践踏！这是人类对于同类所能犯下的最可怕的罪行！我们绝不能容忍这种罪行，我们绝不能纵容这种罪行！我们必须把这种罪行斩草除根！你也有家人，你也有朋友，你想过吗？如果我们放过凶手，有朝一日，他们也会因为同样的原因死去，他们也在面临着同样的危险！你们说，我们能不能这样做？”

“不能！”人群中有人高声答道。

“有人说我们必须给予他们一个公平的审判，好吧！因为我们是人，不是他们那样的畜生，所以我们给他们想要的审判。但请你们大声告诉我，你们想要什么结果？”

“杀！”“杀了他！”

人们狂热地高喊道。

冷素安张开双臂，大声地问道：“你们想要什么结果？”

“杀！杀了他们！”

群众大声地回答着他。

陈剑从人群里彻底退了出去，他已经对此无能为力，另一个地方，吕松、周涛和曾羽一言不发地看着这疯狂的景象。

王勇的家人拼命地挣扎，但自从王炜承认自己犯下罪行，他们就被捆绑起来，塞住了嘴，没有逃脱的机会，更没有辩解求饶的机会。

“把长矛拿上来！”冷素安大声说道。

王源真提着几支战斗组的制式长矛走过来，冷素安从中间随意挑选了一支。

“正义必将得到伸张！”他高高地举起长矛。“而我们将熬过这痛苦的时刻，变得更加团结，更加强大！”

战斗组已经完全退出了这个行动，此时站在冷素安身边的都是新内卫的成员，他们把瘫软在地上的濒死者拖到那个地基上，把他们的脑袋按在地上，使他们无法挣扎。只有王炜一个人还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他已经完全崩溃，而冷素安终于从他的目光中感觉到了满足和解脱。

“下地狱吧！”冷素安高声叫道，手中的长矛死死抵住受刑者的后颈，然后用尽全力刺了下去。几乎是和他一起，所有行刑者都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喧闹的人群猛地安静了。

血流沿着墙角流下来，如同小溪般汇入瓦砾的空隙中。

行刑者们放开手，那一根根长矛就这么树立在尸体上，矛尾高高地指向天空，宛如一片森林。

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大多数人都已经经历过死亡的景象，但这样的情形依然让他们感到震惊。即便是行刑者们也是如此，当这一切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眼前，没有人会不感到震撼和茫然。

冷素安感觉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这一刺消失在那具躯体中，他恍然了片刻，重新走回去，右脚踏住那个躯体，把长矛拔了出来。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他大声说道。“正义万岁！”他把那支沾满了血的长矛高高举起，歇斯底里的大叫道。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正义万岁！”王源真跟着大叫起来，随后是他们零零散散的死党，很快，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正义万岁！”短暂的震惊后，人们重新变得狂热，他们把灼热的目光投向那个真正的凶手！

“杀了他！杀了他！”他们狂热地挥动着双手，而冷素安则如同君王一般满意的看着他们。

“把他拖过来！”他挥了挥手，大声地说道。

人群中爆发了一阵欢呼。

王炜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意志，他如同木偶一般被拖到地基的最中央，一名内卫把原先躺在那里的尸体一脚踢开，粗暴地把他推到那里，人群爆发了另一阵欢呼。

“你们在干什么！”李明峰出现在人群边上，他神情疲惫，身上背着一个装满了罐头的背包。“你们在干什么？”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多尸体，那么多的血，那么多陷入疯狂的人。

而在这一切中央，冷素安正提起长矛对准那个男孩的后颈。

“住手！快住手！”背包落在地上，李明峰拼命地想要穿过人群阻止这一切，他的声音却瞬间淹没在那狂热的喊杀声中，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杀了他！杀了他！”狂热的喊叫声中，冷素安冷笑着，他看到了李明峰，也知道他想做什么，没有人能阻止他去做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他提起长矛，狠狠地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