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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才才上岸，又要下水

() 什么地方最热闹？
人最多的地方。

人最多的地方在哪里？

不是火车站就是码头。

暌违了二十年的黄土地，此刻就如此真实的被自己踩在脚下。骆寒的脸就像上了sè镀了金，辉映着天上薄暮的太阳，有着抑制不住的无边生机。

身后，汽笛声悠悠响起，像是对游子的召唤，又像是对前行之人的慰问和鼓励，但不管怎样，骆寒知道，老头子已经下令返程了，去继续他未竟的海上之旅。而自己身前，是莫大前程等着自己去开启，肩上的责任那也是万万重，所以伴随的自然少不了挑战和未知，男人的生命里如果没有这两项玩意随行，人生还有何乐趣，生命的意义又如何得到证取？

明珠码头。

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在黄昏夕照里，有一种令人难以逼视的森严气象。不仅因了字本身的龙飞凤舞，铁画银钩，而是单单就‘明珠’两字在华夏有着它不容置疑的地位和身份。如果把华夏比作一座山，那么燕京和明珠无疑就是山上群虎里面最耀眼的两只。

感怀伤时不是骆寒的风格，回头看了看自己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船儿渐行渐远，骆寒潇洒的朝后挥了挥手，紧了紧手上的行李包就准备往前走去。

“那男的刚才挥手的动作好帅啊，就像朱自清诗里面说的，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呢。”一个范花痴的少女说道。

“云彩倒是没带走，我看倒是带走芳心一片吧。竟然张冠李戴，把徐志摩的诗说成是朱自清的。记好了，朱自清是写《背影》的。”旁边一个大概是死党的朋友摇了摇头无奈纠正道。

骆寒云淡风轻的走过二人，尽管心里高兴得就像放鞭炮，正震天价的响得欢。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骆寒表面做到了，但是心里随便荡起的几个涟漪，骆寒觉得那是很正常的。

“看，快看。背影，背影啊。这背影好有安全感，看着心里扑腾扑腾的。”花痴女孩继续花痴的说道。

“你还真是，要不要我帮你去要个联系方式？”

“好啊好啊。”

听到这里，骆寒不知觉加快了脚步，帅哥的联系方式只能给美女，可刚才那位体积着实大了些，在寸土寸金的明珠带着一座移动的城堡，是十分不明智的。

“奇怪，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快找找，快找找，联系方式还没有拿到呢。”

“你还真当回事了，走吧。”说完拖着花痴女向反方向走去。

骆寒从前面一个转角处走出来，不禁感叹：以后看来出门得伪装一下，要不然自己这匹千里马太招人耳目，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出自己的与众不同，那些真正脸蛋好身材棒的伯乐可就太过悲剧了。

兴许是生平头一次上岸吧，骆寒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对一切都很是好奇。虽然以前自己缠着老张头讲过陆上的风土人情，习俗文化，但听过的事终究抵不上眼见为实，那就像是一个披了层薄纱的美女，你可以大致看出她的轮廓，她的曲线，但你是没办法由表入里熟悉每一寸肌肤的纹理和脉络，甚至都辨别不出是黄种人还是白种人抑或黑种人的，你能够做到的最大极限也不过是任自己的思维发展，主观臆测。就像现在，骆寒原来觉得岸上的建筑都很平整洁净，但环顾周边，发现尽不如人意；也以为花花草草什么的，必须碧绿清爽，可极目之内，这些人为的绿化植被好像是去沙漠里折腾了一遭似的，尽是烟尘；最最重要的是，一路走来，骆寒期待再期待的美女貌似全部失踪，一个没有碰到，全是一些欧巴桑，风尘尽历，在红尘人世里起早贪黑，cāo持着人生。

由此骆寒得出一个结论：理想可以很丰满，但往往现实更骨感。又悟出一个道理：好多事，你的以为，只是你以为。更加坚定了一个理念：希望和失望是一对孪生兄弟，总是如影随形。

骆寒在路边的小摊贩里买了几个包子，沿着码头边缘向上走，找了个干净的石凳坐着。在夕阳的余晖里，骆寒侧着脑袋看向已经只留下一抹剪影的船只，木然的把包子塞进嘴里。

突然，“扑通”一声传来。这种声音对于旁人来说或者十分轻微，甚至很有可能被忽略，但是，骆寒因为在船上时不时就要做些梁上的勾当，所以耳力不是一般人可比，要不然也太不拿小偷这项技术活当回事了。尽管人来车往，但是骆寒仍然十分准确的捕捉到这是有人落水的声音。

沿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骆寒看到离自己大概七八十米的距离处，一颗小脑袋正在水里浮沉着。而周边并不见任何人，看来是自己投水的。再次环顾一下四周，好像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那也得是别人愿意让你救的。一个自己想不开的人，你救了把不准她还会来个一而再再而三，誓将自己刺杀自己这项崇高使命坚持到底呢？

还在犹疑的时候，骆寒灵光忽闪：不对啊，一个雄xìng动物神经是何等的粗大与坚挺，谁没事会玩自杀啊，就算有事估计玩杀人也比玩自杀的概率高，所以可以十分肯定落水的是个雌xìng生物；还有就是，一般上了年纪的女xìng也不会自杀，就算是真的走投无路，十有仈jiǔ也是弄瓶药水当饮料来个一气呵成，不会选择在rì落时分，一个人落落的来到码头边，进行跳水这种十分感xìng和浪漫的方式；根据以上推测，骆寒可以断定此刻在水中挣扎的是一个妙龄少年，下线二八，上线三八。

试问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怎么会自杀呢？答案是为情所困。理由？理由还不简单，骆寒这么一个大好青少年，怀chūn自然是免不了的，而这一腔chūn意又没处安放，恰好一次有个搭便船的人，行李中带了不少小说，骆寒就以一麻袋鱼虾蟹棒换下了整整一摞小说，在这一摞书里，骆寒终于找到了jīng神的寄托，对了，那就是琼瑶。

这么想着，骆寒脑中就浮现出了这样一幅场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某一个机缘下对某一位金玉其外的俊男一见钟情，却不料这个败絮其中的家伙人面兽心，利用自己的深情一片，玩弄自己的感情，当少女发现他的狰狞面目后，心灰意冷，决定自杀，好从夜夜流泪到天明的绝望中解脱出来。

骆寒别的事不好，就是想象力十分丰富，他脑海里继续演绎：自己救了正yù自杀的女孩，看到自己这张小白脸后，开始女孩还怀疑自己也和他的初恋一样，表里不一，是个衣冠禽兽，对自己不理不睬，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和自己的悉心照顾，女孩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内外兼修的好男人，是她的真命天子，于是把一颗芳心将自己暗许，经过一段时间的推心置腹，终于在月老祠里盟就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誓言，然后用余生验证什么叫海枯石烂，矢志不渝。

当然，这些的前提是这个女孩必须得水灵灵，而不是水淋淋。

天啊！难不成自己一下船就会遇到一段感天动地的情缘，要上演一段英雄救美的人间佳话？

估计骆寒也发现了，如果自己继续意yín，把一些概念的东西实质化，将细节呈现出来，那么结果可想而知，自己救上来的就不是一个活sè生香的美少女，而是一具硬邦邦的尸体了。

骆寒将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老头子强调过不能浪费粮食——提着自己的行李——老头子说岸上的贼特多，万一行李被偷了怎么办——向落水处跑去。七八十米的距离，四秒不到骆寒就站在了女孩刚刚跳水的地方，看着挣扎得已经不那么明显的脑袋，骆寒慢条斯理的放好行李，然后站着直接跳上高度在一米开外的护栏，一个猛子直接扎进了水里。

凭骆寒的泳技，下水救人是绝对不会遇到救人的和被救的一起悲剧这种情况的。毕竟是在海上生活二十多年的娃子，如果给他一个鸬鹚的脖子和喉咙，骆寒是绝对相信自己下水一次就能够满脖子而归的。

游到女孩后面，骆寒用一只手抱紧女孩，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身子，让她和久违的空气来个深情拥吻。人工呼吸是要有条件的，至少在骆寒看来是这样的，如果救上来的是个美女也就罢了，自己还可以勉为其难委屈一下，可如果姿sè一般或者干脆很不一般，那时候怎么办？有时候下嘴可不是像想象中那么简单明了。

毕竟自己除了在五岁时用一个jīng美的扇贝骗了王妮子的初吻，还有自己六岁时故意把扇贝弄坏被王妮子要求赔偿一吻之后，就再没有了一亲芳泽的机会。那时候，懵懵懂懂，哪能清楚的感觉什么是嘴对嘴，唇碰唇的滋味，更别提什么回味无穷了。所以，从某种意义来说，骆寒的初吻还在。

骆寒就像托着一只不会游泳的小鸭子一样，双腿蹬着水把这个一大清早不消停，跑来玩自杀的少女捞上了岸。

看着自己整个一落水凤凰化成鸡的造型，骆寒无奈苦笑：这厢才才上岸，那厢又被迫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