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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黑甲统领破口大骂,他追了一路,眼看要得手,却被这店伙逃入坐骑难入的狭窄xiǎo巷,还射杀了一名部下,他怒冲冲翻身下马,喝道:“都给我下马去追,老子要亲手扒了那厮的皮!”
黑甲骑军留了两人收拢同伴尸体,其余人弃弓抽刀,大步追进xiǎo巷。
闹集里的百姓这才恢复了走动,但看见留下的两名黑甲骑军铁青着脸为同伴收尸,再好奇也无人敢走近,只能站得远远的,xiǎo声猜测那店伙到底是怎么得罪了黑甲骑军。
“我想起那店伙是谁了!”人群中忽有人一拍脑袋,大声喊了句,但看见那两名黑甲骑军冷冰冰的目光扫过,吓得赶紧噤声。
“那人究竟是谁啊?”旁边有人忍不住好奇问,“我只看见,今早上就是这店伙在城里到处张贴公主写的那份诏书。”
有人恍然道:“怪不得黑甲骑军要追杀他,他这不是在跟拓拔战作对吗?胆量倒是不xiǎo!”
最先説话的人紧张的看了看那两名黑甲骑军,见他们不再注意他,才压低声音道:“这店伙不是上京的,他是幽州来的!”
“幽州?那不是公主的地盘吗?”有人质疑道:“幽州十几万人口,你怎么能认出他?”
“错不了,他是幽州最大的酒楼燕云楼里的跑堂,我从前常去幽州,每次都去燕云楼里喝diǎnxiǎo酒,所以认得他!”
辽民们议论得起劲,谁也未看见,在那队黑甲骑军追入xiǎo巷之后,有一名布衣老汉慢吞吞绕到两名正收尸的黑甲军士背后,闪身跟进了狭窄巷道。
拐进xiǎo巷,这老汉立刻佝偻起腰背,整个人缩躲在墙壁阴影内,又把两手张开搭着墙,象蝙蝠似的挂在墙上,然后双足diǎn地,贴着墙往那队黑甲骑军逼近,这老汉用这种怪异的姿势一步步挪移,动作不但快极,而且行走之际一diǎn声息都没有,不多时,他离队列最后一名黑甲骑军已只有五六步远,那队黑甲骑军只盯着前方踉跄奔逃的店伙,浑不觉背后已有人悄悄接近。
又逼近几步,老汉右手的衣袖抖了一抖,似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蒙蒙灰影从他衣袖中飞出,最末尾一名黑甲骑军突觉喉咙一紧,好象被什么东西勒住,想放声喊,喉咙却被紧勒得发不出声音,想伸手去扯,双臂忽然也被缠住,低头去看,但因这背街xiǎo巷里日光暗淡,竟看不清缠住自己咽喉臂膀的究竟是什么物事,越是挣扎,喉咙就被勒得更紧,眨眼工夫,这名黑甲已双眼凸出,就这么被生生勒毙,失去呼吸的身子也软绵绵的往后倒去。
老汉半侧着身子,轻飘飘的跃出,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正好用肩膀抵住黑甲软倒的尸体,他侧转的身子象是抖落尘土般轻轻抖动,靠在肩上的黑甲尸体就这么不出一diǎn声响的从他肩膀过到腰间,又由脚背托住,再一缩脚,已把尸体轻轻抖落地面,解决掉一人,老汉又悄无声息的摸到队伍末尾的另一名黑甲军士背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説负伤在身的店伙是被捕杀的蝉,那这老汉就是一只匿在暗处的黄雀,不管是尾随行走还是出手杀人,这老汉的每一个动作都轻柔无声,仿佛带着种行云流水也似的诡异韵律,在无可察觉的静谧中,用那道肉眼几乎无可捉摸的蒙蒙灰影,从后而上,把黑甲军士一个接一个勒毙,眨眼工夫,已有七名黑甲军士静默无声的被他变成生机全无的尸首,而前方的黑甲骑军正为渐渐追近他们的猎物而兴奋,却对身后正在不断发生的暗杀一无所觉。
那店伙逃了一路,气力渐竭,但他甚是老练,一边急奔一边不时抽冷子往后射出一支短弩,黑甲骑军追得心急,巷道又狭窄,倒被他先后射倒三人。
“都让开!”黑甲统领拨开部下,冲到了最前,他的身手远胜一般军士,店伙接连回身射出两弩,都被他用刀格开。
“该老子了!”黑甲统领趁势逼近,手中刀一个大劈,向店伙后背横斩过去,店伙听这风声横切,心知难以躲闪,只得用尽余力往前一扑,堪堪躲过刀锋横斩,可这一扑前重心不稳,整个人都跌倒在地,短弩也失手坠落,但这店伙性子刚烈,不甘束手待毙,就地往前滚出几步,半蹲于地,手腕一翻,掌中已多出一柄解腕尖匕,店伙冷冷抬头,只待濒死一击。
“狗贼字,鸡零狗碎的东西倒不少!”黑甲统领狞笑一声,手中刀高举过ding,又是一刀劈下,可刀才劈落一半,他的右手腕突然一紧,似被什么东西给拉着往后一扯,这势在必得的一刀竟劈不下去,那黑甲统领一时未反应过来,仍运足力气想把刀劈落,却见那店伙忽然用一种很古怪的目光看向他身后,似惊,似疑,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黑甲统领还当店伙要使诈,不肯回头,但听得部下在身后一个个惊噫出声,很快这惊噫声又变成了紧张的惊呼:“什么人?”
统领匆忙回头,一看之下连眼瞳都为之收缩;xiǎo巷内,一名佝偻着背的老汉正贴靠在墙上,好象乏力般后走来,但在老汉身后这条狭窄的巷道内,直线般平躺着十几名已成尸体的黑甲骑军,除了被店伙短弩射死的三人,这一队二十几名黑甲骑军此时就只剩下了六人,再看这六名部下一个个满面惊恐的表情,便知他们也是才发现这老汉。
就见老汉一只手凌空抬着,似在拉着什么东西往后扯,可这许多人一起睁大眼睛看,竟看不见老汉手中究竟是什么东西,但看其动作,手中拉扯之物的另一端就是缠着统领手腕的东西,似乎老汉就这么隔空一拉,那黑甲统领的手就被吊在了半空。
见黑甲军士都满脸惊恐的看过来,老汉开始桀桀的怪笑起来,一阵不似人声的笑声直听得黑甲军士全身发寒。
统领侧脸去看手腕,在腕臂上墨黑色手甲衬映下,才看清缚在手上的似乎是一根蒙蒙淡灰,几乎分辨不清颜色,也几乎无法看清的绳索。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统领如视鬼魅般瞪着老汉,手腕连挣了几下,却半diǎn动弹不得。
“就当是见鬼吧,这样你们也能死得甘心diǎn。”老汉阴恻恻的笑着,一手凌空拉拽,另一只手在地上一捞,拣起了一柄钢刀,在手里掂了掂,又佝偻着腰背走来,这老汉离开他们还有十几步远,走得也并不太快,每个人都能看清他一步一步慢吞吞挪动的脚步,可就在呼吸之间,老汉已近在眼前。
六名黑甲见了鬼似的呆立着不敢动,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老汉,这些刀头舔血的黑甲军本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説,前些时候把上京闹得满城风雨的耶律德光英魂不瞑,降下天谴追杀萧仲远,窟哥浑性命,又要诛杀黑甲全军一事,也在拓拔战以不变应万变,派出黑甲军不分白昼黑夜,巡视全城的举措下使谣言不攻自破,按説六名黑甲骑军也不该对这自称是怪的老汉畏惧至此,但此人出现得实在是诡异莫测,十几名同伴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了性命,这种悄默声息就取走人性命的手法由不得他们不想到邪处去,再加上他们的统领此时正惊疑不定的看着缠住手腕的究竟是什么物事,偏偏忘了出言提醒部下,可这一来就使得他的部下误以为是统领明明可以一刀砍死那名店伙,但老汉一出现,统领握刀的手就被吊在半空,动弹不得,这使得六名黑甲军士惊恐更甚,眼睁睁看着老汉抬起脸,满是皱纹的脸庞朝离得最近的黑甲笑了笑,刀光从他手中一掠闪过,那名黑甲的喉管已被一刀割断,捂着咽喉踉跄倒退。
剩下的五名黑甲这才惊叫着挥刀去砍那老汉,可一动才发现,似乎有一根细软韧长的东西横在他们和统领中间,稍一迈步动便被绊个趔趄。
“xiǎo心,他手上有绊绳…”黑甲统领陡的还过魂来,但此时提醒已然太迟,就见那老汉趁着黑甲军踉跄跌扑,如影随形般穿插而动,一刀狠似一刀,完全没有一diǎn老人的迟钝和缓慢,每刀劈出必锁准黑甲军士咽喉,连续五刀又狠又准的快斩,统领喝声未毕,五名黑甲军士已全被砍杀。
杀光军士,老汉斜提着刀,另一只手抖绳套似的凌空甩了几圈,那统领顿觉脖颈一紧,心知缠住手腕的那根神秘难见的绳索又套到了自己脖子上,忙腾出手去扯,这时,老汉却停下了所有动作,站在原地不停冷笑,统领扯了几下那根似有若无的绳索,再听老汉的怪笑,心里发毛,突然后颈处一阵刺肉破骨的剧痛,一低头,只见半截浸血尖刃从他喉节处笔直搠出,到这临死时节,他才想起,在自己背后,还侯着一名手持匕首,欲待搏命一击的店伙。
拔出匕首,死里逃生的店伙扶住墙壁,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看向老汉,对方出手救他,显然是友非敌,但此人来历不明,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很精巧的手弩,我弟弟也有一柄,他喜欢藏在袖子里。”老汉从地上拣起店伙的短弩,顺手抛还给他,不再装神弄鬼的怪笑,老汉的声音平和悦耳,又用一句话交代了自己的立场,也diǎn破了店伙的疑惑,“不用多心我的来历,我是拓拔战死敌,你与黑甲作对,所以我帮你。”
“在下项九如,多谢侠士仗义相救!”店伙从説话声听出此人的真实年纪很年轻,又见对方言语坦诚,戒心大消,感激的拱手道:“恩公行迹无声,出手雷霆,又以巧计破灭黑甲军心,真可谓鬼神莫测之能,在下佩服之至!”
“一diǎn装神弄鬼的手段,哪算是鬼神莫测。”老汉笑了笑,又念了遍店伙的名字,“项九如,是个汉人的名字,从幽州来?从前没听过你的名字,是刚效忠公主的?”
“在下是来自幽州,不过,此行虽为公主所遣,但在下效忠的并不是辽国公主的。”项九如不想吐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但老汉于己有救命之恩,所以他还是给了个模糊的回答。
“什么时候起幽州的局势变得这般复杂了,居然还有第三方掺合进来。”老汉脸上的易容伪装很巧妙,看不出他此时的真正表情,但他对幽州局势的了解却让他很快猜到了答案,“你是玄远的属下吧?”
项九如一惊,但身份既被猜出,他也无意再向这救命恩人隐瞒,遂diǎn了diǎn头,又问:“敢问恩公名姓,项九如此生但有契机,定抱今日救命之恩。”
“我的名字是个秘密,不能説出来,如果随便告诉你个假的,那还真不如不説。”老汉甩了甩臂膀,把勒死黑甲军士的怪异绳索收拢起来,又道:“你也别一口一个恩公的称呼,无论你效忠谁,与拓拔战作对就是帮我的忙,我帮你也是理所当然。”
饶是项九如眼尖,也只模糊看见似有一根灰蒙蒙的物事缩回老汉袖中,忍不住好奇道:“恩公,这就是你的兵器?”
“是我兄长送的,只是一根古里古怪的索绳而已,常人眼睛很难看清,正好被我用来唬人,”老汉虽不肯説出名姓,却大大方方的把那根神出鬼没的绳索递到项九如面前,项九如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果然是根三指粗细的软索,可这软索的色泽是他从未见过的古怪,非灰非白,既似晨曦薄雾般迷朦,又如黄昏夕阳般暗淡,若不留心,人眼果然难见。那老汉説得轻松,项九如却看得叹为观止,“这可真是巧夺天工之利器,想不到世间竟有人能做出这等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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