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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7章 地方人情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
前几个电话来头不小，却隔得老远，甚至教育局与警察局根本不搭边，可以爱理不理，陪着小心不得罪就万事大吉，但是，所长不一样，所长是直接领导，要他蒋海军到基层就到基层，没有二话！

蒋海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所长正在参加学习，时间宝贵，课程不能耽误，这样都赶回所里了，可想问题有多严重，显然这事儿，是冯岐山从中搞的鬼，通知所长回来。

……

正如蒋海军猜想的那样，审讯室这边，冯岐山跟余武峰讲完退伍加入警界的事情，当着余武峰的面，就打电话把这事告诉了所长，到没多说什么蒋海军的坏话，当兵的就是那样，有事说事，绝不会背后使绊子，下黑手。

冯岐山是常规的汇报案情，分析判断说出自己的处理方式，毕竟这个案子是蒋海军一手处理，即便冯岐山是副所长，要插一杠子，还是要征询所长的意见。

在街道派出所这种小地方，不仅要学会做事，而且重要的是要会做人，冯岐山退役几年，耳濡目染，自然懂得这些道理。

冯岐山打完电话，笑了笑说：“让教官见笑了。”他这样说，是刚才的做法非常人情世故，在教官余武峰眼里，对于这种世故圆滑的行为，是不应该出现在军人身上，不应该出现在部队里面，这是风气的问题。

作为一名坚强的战士，那是以保家卫国为己任，而不是搞人情关系，讲感情交情，军人就该是纯粹的，没有那种市井的市侩。

这是那时候猛虎训练营集训，教官余武峰在训练场上常说的道理。

“一码归一码，现在你在官场，不比在部队，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地方上就要灵活通变，这个道理我明白！”

余武峰喝了口水，拍了拍冯岐山的肩膀说，“不过，不论到什么地位，都不要忘了曾是一名人民子弟兵，是老百姓养育了我们部队，要为百姓做事，你明白吗？”

蒋海军的抓他的事情，让余武峰深有感触，此时有感而发，当然，冯岐山是他带过的兵，说这些话，合情合理。

“教官，说的是，我最恨那些腐化的官员。简直就是社会蛀虫。”冯岐山恨恨的说。

“刚说了你，现在不是在部队了，就别整部队那套，这是地方，别叫我教官了。”

“不叫教官叫什么？那我叫老班长。”冯岐山想了想，微笑着说，“老班长，这是回家探亲还是路过昌隆县？”

“我真名叫余武峰。我退役了。”余武峰淡笑着，表情很平静，“我家就在昌隆县。”

“什么？老班长，你，你退役了！为什么啊？”冯岐山非常震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看到教官云淡风轻的表情，并非撒谎，再说，教官没必要骗他，只是还是有些疑惑，情绪激动的说，“我记得教官是在第五部队服役，终生制……”

“咳，岐山，回来几年，是不是把部队保密条例忘了。”

余武峰轻咳一声，打断冯岐山的话说，“刚才你还犯了个错误，又叫我教官，我现在已经是老百姓了，既然回到地方，就要用地方上的方式。”

“是，教……老班长，我检讨！”冯岐山“哗”的一下站起来，立正敬礼，表情极其严肃。

余武峰有些哭笑不得，摆了摆手说：“以后注意。”顿了顿又说，“我现在能离开了吗？冯副所长？”

余武峰的话有些戏逊，故意称呼官名，冯岐山扰扰脑袋，憨笑着说：“老班长，你随时可以回去，这边交给我处理就行，不过，一会叶所长回来，要不见了再走？”

“那好，谢谢你了，岐山。”余武峰看着他问询的目光，点头同意了。

现在回到地方，冯岐山有意帮自己介绍，搞好地方人脉关系，余武峰没有拒绝的道理，多认识个人，并非坏事。

何况冯岐山之前说过，他下基层干民警，只是一个过渡，迟早要往上面调，这么有心的帮忙，搭上街道派出所所长的关系，冯岐山到是实在人。

余武峰现在回到地方，一切从头开始，即便身上具备与众不同的能力，但要跟整个地方社会相融洽，获得更多的资源，就必须要和所有人打好关系，冯岐山热心帮忙，当然乐意接受了下来。

“我们出去看看，估计快回来了。”冯岐山站起来，去开审讯室的门说。

余武峰放下装水的纸杯，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出去。

两人刚出来，走廊那边就走过来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人。

“他就是我们所长，叶卫华。”看到过来的人，冯岐山对余武峰小声说，后者点了点头，平静的看着来人，国字脸，理着精神的短发，穿着淡蓝色的短袖常服，眼睛微小，肚子微微隆起，有些发福的征兆。

“叶所长。”冯岐山主动迎上去，打招呼。

“小冯啊，你刚才电话里说的事情……”叶卫华看了看冯岐山旁边站着的青年，直接开口说。

叶卫华这这段时间，参加干部学习培训，他四十多岁，正当年，仕途上还能更进一步，一般来说培训结束，要不了多久，就会升迁调任，说不定能进县局工作。

这种上课培训很关键，严禁学员缺席旷课，就是请假都得慎重考虑。

如果不是冯岐山来所里破了几宗悬案，让他这个所长参加县局会议扬眉吐气，备有面子，一些同僚都开玩笑说，市局有臧神探那柄利剑，古湖街道的老叶有冯岐山这柄利刃，辖区一片和谐安稳，冯岐山功不可没，何尝不能说明，叶卫华领导有方？

基于这些，叶所长就能够请假回所里看看，更何况，他知道冯岐山背后的身份地位。

即便如此，他见到冯岐山，就急不可待的要知道事情真相。

“叶所长，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我的老班长，余武峰。”冯岐山让开一个身位，让叶卫华更容易看清余武峰。

“老班长，这就是我们古湖街道派出所的叶所长。”冯岐山又向余武峰介绍说，“叶所长公正严明，在古湖街道这一片，口碑极好。”

“你好，叶所长。”余武峰伸出手说，“古湖街道有叶所长这样的好警察，真是老百姓的福气。”

“呵呵。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叶卫华礼节性的跟余武峰握了下，打着哈哈说，松开手，转身看着冯岐山说，“小冯，到底怎么回事？我这还在参加培训，就请了一小时的假。”

叶卫华非常客气，在冯岐山面前，丝毫没有摆所长的架子，表现得倒像一位老大哥。

“叶所长，你知道，我们当兵出来的，都比较嫉恶如仇，几个流氓到医院闹事，我这老班长就出手教训了一番。具体情况，还是要问蒋队才清楚，这案子是他带人办的。”

冯岐山整理了一下思路，不急不缓的说，“闹事的一方，是王振虎，绰号虎子，叶所长有印象吧？”

“蒋海军，这王八羔子，尽不干好事呢，又跟地痞流氓勾搭在一起！”叶卫华生气了，完全不顾形象的骂起来，“狗日的，把警纪警风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时，一个协警路过，叶卫华叫住他说：“老王，去把蒋海军找来。”

……

蒋海军恨得咬牙切齿，没有更好的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全部得有人承担后果，这个人无疑就是王振虎，至于郑老板那边，钱完全没有仕途重要，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蒋队，你看这，是不是先取了？”见蒋海军又走出来，王振虎腆着脸举起手上的手铐说。

“取？哼！”蒋海军接了电话，现在所长又回来了，正在气头上，回头对收拾办公桌的马一然说，“小马，把这个人带下去，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上面的处理。”

蒋海军变了个人似的，根本就不认识王振虎一样，而是以“这个人”代替，神情冷漠。

“这……”马一然有些迷糊，蒋队跟眼前的流氓经常称兄道弟，一起吃饭搞一些娱乐节目什么的，怎么突然就转变了呢？他站在那里，没有立即过来，蒋队要处理虎子，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蒋队，蒋队长，我可是帮郑老板做事啊，你治安处罚，我们一起……”马一然还没过来，王振虎先慌了，急忙套交情。

“小马，还不把人带走！”蒋海军又向马一然吼道，“还愣着做什么！”

蒋海军说完，正要离开，想想心里不踏实，走到王振虎身边小声说，“事情出了点状况，郑老板的关系估计不好使，具体的，回头再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虎子，不用我教你！”

王振虎听着蒋海军的话，有些愣神，想到那个穿军装青年的英姿，背上就冒出一股冷气，郑老板断了一只手一只脚，怎么得罪了这样的人，早知道就不趟这趟浑水了，虎子唉声叹气，挨了打还得交罚款，然后治安拘留。

确实没听错，马一然回过神来，终于能惩治坏人，将桌上的文件一放，他心里高兴万分，不过，还是没胆量对王振虎动粗，走过去客客气气的说：“跟我走吧。”

治安拘留和罚款，是小惩小罚，对于社会混混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他们打架斗殴什么的，都很有分寸，不触碰刑法，够不上判刑坐牢，只能是拘留教育，在拘留所待十天半个月的就会放出来。

马一然犯不着得罪这种老混混，他不过是合同制的小警员，托关系走门路，找份这样体面的工作，不容易。

当然，按照规章条例来办，稍微严厉一些，那虎子也没什么好说，不至于遭到报复，如此想，马一然带走王振虎下去，心里就琢磨着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的相关处罚规定了，他想的可都是最严厉的处罚方式。

蒋海军心里惴惴不安的下楼，他滥用职权，徇私舞弊，勾结地痞……这一条条的违规违纪，任意一条都够他喝一壶。

正当蒋海军走到楼下，要去另一栋楼的审讯室时，派出所大院的门大开，一辆挂着外江市市局牌照的红色别克君威，风驰电挈的开了进来。

蒋海军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注意那辆开进来的红色君威，仔细一看，风挡玻璃上放着市政府出入的通行证。

古湖街道派出所只是一个管几片街区的小派出所，市局要来人，也是去县局，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