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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七 所谓武道 上

在西街一幢双层木屋里，苏尔抱着小尤拉站在达姆洛面前，任由他上上下下的审视，等待询问。小尤拉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了三道浅浅的细纹，尾端几乎连在一起，乍看之下有点像一道火焰的形态，这道火焰将伴随尤拉一生。那医师说，婴儿的皮肤非常细嫩，如果只伤到表皮还好，治疗后连一点皱纹都不会留下；但他却是已经伤及皮下组织，很难再恢复如初。稍微安慰的是这三道伤痕不会破坏小尤拉的整体容貌，苏尔的歉疚心理也就轻了一些。
站了大概快半个小时，达姆洛始终没有在苏尔脸上看到任何的不安和窘迫，满意地点头，道：“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看样子应该是血脉觉醒时自动传承的吧，气息又不像血武天脉，奇怪！”

达姆洛一开口就让苏尔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知道魔兽是如何一眼就看穿自己的底细。思考片刻，苏尔还是如实回道：“我练的是逆冥心法，确实是传承的。”

“逆命心法？凡武秘籍？”达姆洛思索了一阵，挠了挠后脑，有些疑惑，“不应该啊，至少也要斗魂战典才能融入血脉之中传承下去。哦，是逆冥心法！幽冥系的？！”

看到苏尔点头，达姆洛马上释然。他并不怀疑苏尔所说的真实性，因为武道功法在青蓝星上是属于公众信息，无论是凡武秘籍还是斗魂战典，甚至神武诀，通通都是全民开放。

三种功法对应三个武道阶层，凡武秘籍最高就只能修炼到三段十级的武道大名君这人阶巅峰程度，几乎不可能再往下突破。而斗魂战典最高可以修炼到六段十级斗主天魂的程度，神武诀最高能达真武。每个阶层之间都隔着一条天堑，难以跨越。（注）

按照正常思维，肯定认为这功法越高级越好。

然而事实却非如此，斗魂战典和神武诀在凡武阶段的核心要义不是获得强大力量，而是为突破凡武奠定坚实的基础。比如修炼战典和神武诀的人解封魂天武穴后所释放出的大部分生命精元会被用来养魂，增强魂体内世界（也称原界）的坚固强韧程度。只有原界强韧，才能容纳支撑起狂暴破灭的斗魂之气。

而凡武秘籍不同，它只会最大程度的强化肌能，增强血能，为武者如实提供最大的战力。

因此，从战力上来说，修炼战典和神武诀的人在凡武境界中会普通弱于修炼凡武秘籍的武者。就比如说正常情况下，修炼了吞蚀心法的三段七级‘凡’武君苏珊能轻松打败两个修炼了狂魂战典的同级‘斗’武君达姆洛，如果是‘神’武君，大概要五个才能勉强抵御苏珊。

可以说，如果没能晋阶斗境，斗魂战典和神武诀与垃圾无异。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现实是苏珊弱于魔兽。因为魔兽还拥有特殊的血脉天赋——暴血，正与狂魂战典的属性相契合，当他施展天赋时，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量即使面对十级武君也毫不逊色。所以，会选择战典和武诀修炼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特殊血脉的拥有者。

而在血脉传承方面，凡武秘籍由于极度追求战力，将武者的魂体天赋最大限度的透支性开发，导致武者隐形遗传因子内所蕴含的能量极少，后代基本不会出现天纵之材。只有修炼斗魂战典和神武诀的武者才经常会生出天赋卓绝的子女。

比如血武天脉，它就要求父母双方都修炼着斗魂战典或者神武诀，且其中一人的修为必须在斗境之上，如此一来，生出血武天脉后代的概率应该就比被流星砸中还高，如果不支付额外代价的话……

这些都是正常的功法，另外还有一种叫做幽冥系功法独立于系统之外。

所谓幽冥系，是指必须在死月夜中借助死夜环境修炼的武功。这种心法因为魂体被噬魂冥息深度侵蚀，渐渐的连魂体本质都稍有转变，很容易导致后代也跟着异变。虽然后代天生魂体孱弱，但是却能拥有特殊的幽冥传承，算是稍稍弥补了先天上的不足。

在魔兽看来，苏尔的恶鬼之骸传承就是幽冥之体的异变结果，他也从小就孱弱多病……

除了幽暗一族，很少有人会选择幽冥系功法，一旦魂体被冥息侵蚀过度，很容易变成一个武道废人，最终只能闇化，成为活死人。

“逆冥心法，这个名字我似乎听说过，”达姆洛喃喃自语，好一会他摇了摇头，放弃道：“算了，你既然修炼幽冥功法，就不必学那些传统武技了。晚上我带你去找同样修炼幽冥系的守夜人——阿班德来教导你如何杀人。若论武技，在团里面阿班德绝对是最强的。可惜他不愿闇化成为幽暗之体，魂体被冥息深度侵蚀，已经异常孱弱，经常被人以力破巧压得死死。你往后可能也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问题不大，因为你有一个好父亲……”

达姆洛最后那句话苏尔并没有听懂，难道他知道逆冥功法可以吞噬他人的血能来增强自身魂体？！苏尔想询问，达姆洛却不给他机会，又吧啦吧啦给苏尔说了一大堆关于武道修炼要素，内息运行注意事项，纯力量技巧……俨然已经将苏尔当成一个学生在尽职尽责的教导。

说了大半天，达姆洛却始终不提他为什么突然出面维护苏尔。他才不相信是因为自己禀性独特，个性十足的原因。

以往苏尔不曾注意，现在想来，达姆洛似乎从未对他显露过厌恶的表情，当然也没有什么欣赏的眼光。但是在所有人都厌弃他的氛围中，达姆洛的这种平淡就显得异常显眼了。

也许，他跟父亲之间有过一些交情。

苏尔想。

…………

…………

死月夜中，达姆洛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肌肤，就算眼睛都拿着一块有色晶体覆盖，最后还在外面披了件长袍才出门。相对于全副武装的魔兽，苏尔就只是在单薄的衣服外加披一袭拖地灰袍，显得颇为淡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斗境强者，已经视死月如无物。

小尤拉已经在魔兽的小木屋中沉沉睡去，想必不会有人敢冲进他的‘洞窟’去撒野。特别是在生人退避的死月夜里。

街上空荡无人，幽幽的黑光之下，所有事物都笼上了一层深邃，看上去极不真实，如同走进了光影幻界。

一路无语来到广场，两人静静等待了一会，达姆洛突然站起身来，朝着一处空地说道：“嘿，幽鬼，我来找你帮个忙。”直白而又直接。

苏尔定睛观察，才发现达姆洛所看的地方突兀地浮现出一小片枫叶大的灰色阴影。那片阴影之上的空间忽然扭曲了一下，就看见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人形跃然而立；不过这道人形飘忽不定，仿如虚幻，“你这头蛮兽，一找上来准没好事，说来听听吧。我视心情而定。”黑影的声音有种幽幽的空寂感，好像从天外传来的一般。苏尔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这把声音他昨晚在钟塔上好像有听过。

那是他击出冥闪后的一道细微轻‘咦’声，苏尔当时还以为是风声，没有在意……

达姆洛毫不在意鬼师的冷淡，伸手想去拍他的肩膀表示下亲近，黑影阿班德恍如一道青烟般瞬间飘移出约半米，躲开了达姆洛的大手。

“哎呀，别这么见外嘛，咱们都是老交情了，我还能坑害你不成。”

阿班德冷冷吐出两个字：“经常！”

魔兽摊了摊手，“好吧，好吧，上次的失误算是我的成不，不就是让你丧失了一点小小的清白导致你也被赶下船来吗，一点破事都要整年整夜的挂在嘴上，真是小肚鸡肠，……”

“你再废话一句试试！”

尽管不是阿班德的直接目标，苏尔也好像落入了冰窖，四肢冰冷僵硬，皮肤仿佛被针刺扎一般隐隐生疼。后来他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杀气。

达姆洛非常识相的闭上嘴巴，并将双手举得高高，以示投降。

“有屁赶紧放，我还要巡夜。”

达姆洛这才拍了拍苏尔瘦弱的肩膀，差点没将他一下扇飞出去，“我想把这小子交给你好好鞭挞一番，先学会杀人自保的手段，免得以后带出去丢了我的脸。……他练的是幽冥系的逆冥心法。”

“嗯，我知道。”阿班德似乎将目光移到了苏尔脸上，苏尔觉得面皮又有了刺痛的感觉，直到现在他还看不透阿班德长袍下的身影是不是真的。

达姆洛若有意若无意地补了一句，“幽鬼负责在死月夜里巡视整个黑沙镇，监视所有的异动。”

苏尔身体一颤，他大概知道达姆洛为什么会突然看中他，他们肯定知道那声响彻黑沙岛的剑鸣是自己发出的。他们对冥闪有企图？！苏尔只想到这个可能。但是他们如果真对自己不怀好意，苏尔也无法反抗。顺其自然吧！

阿班德沉默了片刻，不客气道：“你滚吧！他留下。”

达姆洛毫不在意阿班德的语气，想再次拍拍他的肩膀满足一下自己的手瘾，却被再次躲开，只能怏怏地横行而回。

等魔兽走远，苏尔微微躬身，向阿班德执弟子礼：“见过老师！”

阿班德稍稍侧开身子，不接受苏尔的致礼：“在没通过测试之前，你还不算我的学生。”

苏尔一愣，向阿班德欠了欠身，“还请老师示下！”

阿班德没再闪避，“修炼幽冥功法的人，通常情况下，都只能成为游走在黑暗中的行者，也叫刺客。除非你愿意加入幽暗一族，或者喜欢寻死，那自然可以无视这条流传了数千年的铁律。刺客讲究的是隐藏，接近，出击，远遁。正如你所听到的，刺客的第一要务就是隐藏。而想学会这点，就必须能看穿隐藏的奥秘，否则一旦撞见同行，可能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刺杀。所以，你的第一个测试就是眼力：找出我的行踪。我给你十分钟，你可以任意走动，我会一直待在你方圆十米范围之内。十分钟后，如果找不出我来，那么这条路不适合你。”

“请老师赐教。”

注：

武道分为三阶九段，每段又分十级。具体如下：

人阶凡武：武生，武士，武君；

魂阶斗境：斗象人魂，斗视地魂，斗主天魂；

源阶真域：真武圣魂，真武至尊，真武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