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爱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章十五 生命的延续

苏尔躲在树上，双手捂着耳朵，不敢去听林子外的动静，生怕那些声响会加剧内心的矛盾和痛楚。他终究不是个合格的恶人，即使有恶鬼之骸的影响，苏尔内心深处仍旧保留着一片光明与热忱。所以当他突然听到蜜妮安绝望而凄厉的喊叫，苏尔毅然跳了下去，飞快向小屋跑去。
无可否认，苏尔内心其实是喜欢蜜妮安的，因为她的坚韧不屈跟自己相似到令人讨厌的地步；然后，她又会语乐；而尤其重要的是蜜妮安为了顺利分娩肚子里的孩子，硬生生从死神的手里夺得了宝贵的时间，这种做法与父亲的流光之星诅咒何其相似……当这些因素集合到一起，苏尔仿佛触摸到了母亲的身影。即使不说，不想，不求，但没有人会拒绝母爱，她是人类无法磨灭的天性。

然而长期的孤独自闭决定了苏尔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将喜欢露在表面，岛上最不需要的就是无谓的感性。

当冲出树林，看到山脚下的情景时，苏尔好不容易构建起的母亲形象瞬间支离破碎。他突然滋生出一股莫名的恨意，恨上天的残忍，恨自己的软弱，恨这座岛屿的肮脏。

蜜妮安双目死灰的躺在地上，一柄铁刀正从她的胸膛正中缓缓抽出。

一个脸上留着两条刀痕，犹如蜈蚣一般丑恶扭动的守卫啧啧惋惜，“可惜了，这娘们还是挺诱人的，这两个月老子经常会去拿她泻火。现在看她这股干净诱人的样子，如果不是有正事要办，老子倒想再玩上一玩，嘿嘿嘿……”

“别废话，赶紧继续搜索，如果这次再出现差池，不用苏珊首领出手，恐怕副队会直接将我们杀了泄愤。他早上被喊去狠狠骂了一顿，心头正憋着一股邪火。”

几个杀人者踢开蜜妮安的尸体，正要继续前进。

几乎丧失理智的苏尔猛然一声尖叫，发了疯般向几个守卫冲去。然而还没等他接近，就有一人伸脚将他踢飞，“哪出来的小鬼？啊，是那个丑小鸭，肯特，别杀。”

听到叫喊，脸带双疤的守卫错开砍刀，贴着苏尔脸皮劈进石土之中。碎石四溅，在苏尔脸上刮出条条血痕，让他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更加难看。

“差点忘了上面有过交代，所有黑龙团员不得杀死这个小鬼。”肯特狠狠踢了一下苏尔，恶行恶声道：“算你捡回一条狗命。”

陷入疯狂的苏尔根本听不到声音，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有蜜妮安身死的身影和一道令人心悸的呼唤在脑海中不停徘徊，一翻身又扑向肯特。

肯特觉得麻烦，干脆一掌切在他后颈上，将他打昏。

“这小鬼发什么疯？难道他也跟这个小妞有一腿。嘿……”

“好了，不用管他，正事要紧。”

…………

苏珊和达姆洛两人带着两百多个守卫在东海岸堵截住了越狱的奴隶，并展开几乎一片倒的残酷杀戮。有魔兽和蝇王两个船长级的存在，长期饱受摧残的奴隶根本组织不起一点像样的抵抗，最终被黑龙团以不到五十人死伤的微小代价全歼所有武者奴隶，其他普通奴隶大概有一半死在血腥屠戮之中，其中仍旧被扔进了集中营，等待他们的将是真正的地狱。

…………

铁矿山山脚下，苏尔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醒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更不知道该往哪去，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荡……走了大概有一辈子那么漫长，苏尔才突然懂得害怕，然而他哭喊了起来：谁来救救我，我不想在待在这里。我想继续活下去！

他似乎感觉不到累，一刻不停地呼唤着，因为大声的叫喊能让人排遣心中的恐惧。

在无限的黑色空间内，只有一个恒久不断的嘶喊：我想活下去！

漫长的时光中，似乎有无数的人听到了苏尔的呐喊，因为有一张张即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不断从他眼前掠过，但是没有人理他。经历过无数的失望，苏尔仍然不知疲倦地呼喊着，仿佛将所有的声音都一起喊完，然后终于有一副清晰的画面被定格在了眼前，那是一个雍容帅气，有如烈阳般绽放出耀眼光环的年轻男子，就算青蓝星上最瑰丽的银月也无法掩过那男人的光彩。当他弯起眼角，笑着对苏尔伸出双手的时候，黑暗再也无法隐藏苏尔，整个世界变得光明而柔和。苏尔忍不住兴奋地喊了起来，“爸爸！我在这里。布罗斯爸爸，我在这里。”

…………

梦境之外，一股极其微弱的波动如同一束光线，破开沉重的黑暗直直来到了苏尔的面前。令他整个身躯都不自觉的颤动起来。

那是一道呼唤，对生命渴望的呼唤。

“我想活下去！”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回溯：

在牢门外苏尔清晰地听到的稚嫩呼唤，引导着他与蜜妮安的相遇；

在更久远之前，有一条巨蟒的腹中也传出过这声求浼，让他见识了另外一种伟大而惨烈的母爱；

有人正向我当初一样，向别人发出求生的呼唤。

然后，苏尔醒了过来：我一定要救下那个孩子！他还没死！

…………

冰冷的地面上，蜜妮安凄婉的身影安静躺着，胸口刀痕内并没有多少血液流出，好像血管都已经干涸。

然而她的腹部洞开，里面空无一物，羊水血水流满一地。周围看不到任何利器，倒像是用双手生生撕开一般，撕裂处血肉模糊。

此时，苏尔光着膀子抱着一个浑身沾满血水的男婴，脸上露出一丝惊怖却带着满足的微笑，“是个男孩呢，蜜妮安，你生的是个男孩。这样好，男孩子会显得坚强一些，你说是不是？”他的双手仍然残留着一些血沫，十指微微有些扭曲，似乎关节过度用力而造成的脱臼骨折。而他的衣服就裹在婴儿身上。

“不过，他为什么不哭呢？我听说，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是会哭的。”

话音刚落，婴儿就好像听到他的声音，撑开小嘴放声大哭，只是嗓音并不嘹亮，似乎声带并未完全发育好。

“好孩子，哈哈，真是个好孩子，从今天起，你就叫尤拉吧，尤拉·戴高乐。正式的教名等父亲回来让他给你取上，因为我们没有办法让他为我们等待到十六岁成人礼……”苏尔的情绪突然失控，脸上笑得癫狂，眼中却莫名其妙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滴落在婴儿的脸上。

感受到苏尔的眼泪一滴滴滚落到脸上，才出生不到片刻的尤兰德突然睁开深蓝色的双眼，愣愣看着水滴的来处。

虽然对光的弱感让尤拉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但苏尔那对闪着水光的纯净双眼却清晰地印入尤兰德视野内，占据了全部。然后尤拉突然‘咿呀噗呀’叫了起来，想伸手去抓那对黑宝石，在他纯白的心灵里，那对黑色的宝石就如同一对最有趣的事物，让人忍不住想要攥在手心，好好保存起来。一时间，他原本空空荡荡的心里也变得充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