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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轻传妙言藏秘语，巧舌托辞欲脱身

() 却说寇封竟出现在许都一家享有盛名的糕饼店知味斋中。原来知味斋与“雪涛纸坊”一般，也是寇封暗中经营的产业。掌柜于恒，正是寇封心腹“七星”中的玉衡。寇封孤身犯险，亲来许都设法营救徐母，此处自是最可靠的落足之处。这些天，寇封派出人四处打听徐母下落，得知她暂居与程昱府上，便叫于恒时刻留心程府动静。今rì于恒看到程禄上街，便主动搭讪，将他引到了店中。
听到寇封问话，于恒施礼后答道：“禀公子，今rì属下见到了程昱府中的管家程禄。从他口中打听到一些消息，应与公子吩咐的事情有关。”说着便将自己和程禄所说的话重复一遍。

“那位老夫人定然便是徐先生老母了！”寇封眼中一亮，“此刻我们要做的，是设法与徐老妇人通一通气。”

于恒愁眉苦脸：“那位徐老夫人若是如公子说得那般重要，程府必定对她看守甚紧，这消息如何送得进去？”

寇封沉思一阵，脑中灵光一闪，笑道：“有了！”随即对于恒交代了一番说辞，于恒有些茫然，但程禄还在前面等候，他不敢耽搁太久，只能将自家公子的话牢记在心，匆匆往前走去。

“有劳大管家久等。”于恒带着一个伙计回到前堂，看程禄脸上已显出些不耐之sè，连忙上前告罪。随后一摆手，那伙计将一个jīng致的紫竹食盒捧到程禄面前。“这是在下为你说的那位老夫人jīng心挑选的糕点，此糕点名为‘莲子糕’，乃敝店师傅新近研制的一种新式点心。所谓‘梨儿腹内酸，莲子心中苦’，莲子本身虽有清新醒脾、养心安神的药效，但其莲心却略带苦涩。因此在制作这‘莲子糕’时，先要将jīng选的干莲子用开水反复涮洗干净，而后一一剔除莲心，装笼用旺火蒸半个时辰取出，碾碎、过箩制成莲子茸。再和以敝店独家秘制的琼脂、白砂糖、糖桂花，一起放入铜锅以微火慢熬，水沸后冷却凝固，便制成了这‘莲子糕’。此糕点质地细腻绵爽，香甜软滑，而且只有莲子的清香却无其苦涩，实为人间无上美味。”

于恒口舌便给，一番说辞绘声绘sè。程禄听得入神，又嗅到食盒中透出的一缕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险些流出口水。他赞道：“好一个知味斋，便是只听于掌柜介绍，也叫人垂涎三尺。”

于恒凑到程禄耳边低声道：“这食盒中在下准备的是双份‘莲子糕’。一份自是孝敬那位老夫人，另一份却邀请大管家帮忙品鉴一二。”

见于恒如此知情识趣，程禄心中甚是欣喜，他接过食盒，问道：“不知这些糕点价值几何？”

于恒急忙摆手：“只求大管家今后时常照顾敝店生意，此次理当奉送。”

程禄就势致谢，拱手道：“如此便愧领了。”

回到府中后，程禄有心讨好那位连曹司空与自己老爷都要折节礼遇的老夫人，于是亲自将糕点送到后宅献上。

徐庶的母亲被骗到许都后安置在程昱府中，形同软禁。明白自己上当后，老人家便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甚至借曹cāo来见的时机以案上石砚掷击曹cāo，目的便是激曹cāo动手杀自己，以自己的一死坚定儿子心志。可惜此计被程昱看穿，劝走曹cāo后将她软禁在府中，每rì里殷勤款待，不知打得什么主意。

今rì见程府的管家程禄亲自送了糕点前来，徐母淡淡应付两句，便露出逐客之意。

程禄心中暗骂，面上还要讨好，见徐母将食盒放在一边看都不看一眼，便陪着笑脸上前道：“老夫人，这糕点是许都最有名的糕点铺知味斋新出的样式，名字叫做‘莲子糕’……”随即现学现卖，喋喋不休地将从于恒哪里听来的“莲子糕”制作方法一一道来。

见他如此罗唣，徐母初时有些不悦，但听他说到“梨儿腹内酸，莲子心中苦”这两句似诗非诗、对仗工整的句子时，心中不由一动。她也是大家出身，颇通文墨，听了此语，觉得这句话一语双关，其中的“梨（离）儿”、“莲（怜）子”分明便是在说自己心事。老人家甚是机jǐng，心中生疑，面上却丝毫不动声sè。她随手掀开食盒的盖子，取了一块莲子糕尝了一口，脸sè略微缓和，点头道：“果然是美味，总管费心了，老身谢过。”

程禄大喜，这老太太对曹司空和自家老爷都不曾如此和颜悦sè，看来自己这半rì的口舌总算没有白费。他连连摆手道：“老夫人言重了。伺候老夫人，本就是我们这些下人的分内之事只要老夫人喜欢，我可以叫知味斋每天都给你送些糕点来。”

徐母摇头道：“那却不必，不过老身有一事还要劳烦管家。”

程禄忙道：“老夫人尽管吩咐。”

徐母道：“当年我儿元直在家时，最爱吃的便是老身亲手做的糕点。今rì老身见那知味斋的糕点工艺甚是别致jīng巧，有心登门求教学点手艺。等rì后与我儿相见，也好再亲手做给他吃。不知管家可否代为安排一下。”

“这个……”程禄心中犯难，程昱曾暗中吩咐，大家对这老夫人要毕恭毕敬、百依百顺，只是不能放她出门。这个要求他又如何敢答应？总算他脑筋转得极快，少一愣神便陪笑道，“老夫人何等身份，怎能纡尊降贵去向那些商贾之流请教。若老夫人当真想学些糕点手艺，我这就去将知味斋最好的糕点师傅叫来便是。”

徐母心中略感失望，脸上却未带出，淡淡地道：“如此也好，只是管家请人时要说明是老身诚心想请，如人家为难，却也不可强求。”

程禄答道：“老夫人放心，程禄定当不辱使命！”说罢，他风风火火地出门，一溜烟又返回知味斋。于恒见他去而复返，心中不由暗赞自家公子神机妙算，面上却现出惊疑之sè，问道：“程管家因何这么快便再来敝店，莫不是那‘莲子糕’不合那位老夫人的口味？”

程禄摆手道：“不是不是，于掌柜。我此来却是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于恒释去脸上的惊疑之sè，笑道：“大管家有事尽管吩咐，只要鄙人力所能及，自当效劳。”

程禄道：“我前来请问于掌柜，那位制作‘莲子糕’的师傅是何人？可否请出来一见？”

于恒道：“那有什么难得。大总管少待。”说罢转身进入后院，不多时，领着换了一身整洁布衣短褂、上下收拾得干净清爽的寇封返回来。

指着寇封，于恒对程禄介绍道：“大管家，你要找的人便是他了。”

程禄见于恒带出来的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不由大为惊讶：“于掌柜，这少年人便是你知味斋的糕点师傅？”

于恒微微一笑，凑到他跟前低声道：“不瞒大管家，我知味斋的糕点制作有不少独家之秘，自然要用可信之人。此人论起来还是我的表弟，自小便在我家中学习糕点制作。而他在这方面颇有天分，去年竟给他dú lì研制出包括‘莲子糕’在内的几味新式糕点。”

程禄一挑大指赞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于掌柜好谨慎。不知这位小师傅如何称呼？”

于恒道：“乡下孩子有什么正经名字，他姓寇，在家中排行最小，大家都唤他作小郎。小郎，来见过奋武将军府上的程大管家。”

寇封恰到好处的现出一丝乡下少年的紧张，略带着一点畏缩上前见礼道：“小郎见过大管家。”

程禄摆手道：“小郎师傅免礼，看你年轻有为，将来会必定成为这知味斋的顶梁柱。”

寇封在脸上摆出喜sè，却并不出言表示谦虚，将一个不通世事的乡下少年演绎得活灵活现。

于恒道：“大管家究竟有何吩咐，现在可以说了罢！”

程禄一笑，便将徐母称赞“莲子糕”美味，yù将制作糕点的师傅请去请教一番的意思说了。

于恒面上现出难sè，沉吟半晌后才道：“这糕点制作技艺乃是敝店立身之本，本不应泄露与外人得知。但既是那老夫人一片殷殷爱子之情，又有大管家金面，便叫小郎去一趟无妨。不过丑话却要说在前面，糕点制作的工艺可以说于那老夫人。她如想亲手制作，敝店可以将一应原料送至府上。至于各种秘制材料的制法，鄙人却是万万不能泄露的，这一点还望大管家见谅。”

程禄的本意只在讨好徐母，自是满口答应。

于恒于是装模作样的叮嘱寇封几句，叫他取了些制作“莲子糕”的材料，随着程禄往程昱府上去了。

两人进府后直到徐母居处，程禄先进去打个招呼，复又出来引寇封进去。寇封见到上面端坐的这位荆钗布裙、眉宇间透着几分凛然之气的年老妇人，忙上前施礼道：“寇小郎拜见老夫人！”说话时有意无意地将自己捏造的这个假名字加重了语气。

“小郎？”徐母心中一颤，终于确定面前的少年定与儿子有关，因为徐庶儿时的rǔ名，正是唤作“小郎”。

“少年人不必拘礼。”徐母和颜悦sè地道，“老身闲来无事，想要学些糕点制作的技艺，还望小师傅你不吝赐教。”说着便问起“莲子糕”的详细制法。

寇封将带来的各种材料摆到桌案上，指着材料将“莲子糕”的制作工序一一说明，知味斋中各种新奇糕点的配方本就来自他前世的记忆，前世的寇辟疆练武之外的最大乐趣便是钻研厨艺，各种菜肴糕点都能信手拈来，很是受到妻儿的崇拜，因此说的自是头头是道。

徐母听得不住点头，待将所有的工序都弄清楚后，还让程禄将她和寇封到了厨房，亲自做了一盘“莲子糕”出来。由于有寇封在一旁不时提点，居然并不比知味斋出的差过多少。

寇封奉承徐母几句，又道：“除了这‘莲子糕’，我最近又研制出一味‘九仙糕’，仍以莲子为原料，却又加入了山药、白茯苓、薏苡米、炒麦芽、炒白扁豆、柿霜、白砂糖、糯米粉等物。以这总共九种材料制成的‘九仙糕’，不仅香软酥滑，清爽美味，更有健脾强胃，滋肝益肾之效，最适合老年人食用。等回去后我立即动手制作，明rì送到府上来给老夫人尝尝鲜。”

徐母笑道：“老身被小郎你引得口水都要流出，何用明rì，不如你现在便教老身如何制作便是。”

一旁的程禄凑趣道：“是啊。小郎你尽管说便是，若是需要什么材料，我即刻派人到知味斋去取。”

寇封现出为难的神sè，说道：“老夫人有所不知，这‘九仙糕’的工艺极为复杂，所需之物已是极多。各种原料倒也罢了，但其他诸如锅具、蒸笼、炉火等物都有特别规格，总不能将它们都搬来府上罢。小郎斗胆，是不是请老夫人移趾往知味斋一行……”

“程管家，”徐母唤过已在心中叫苦的程禄，“你去禀报你家主人一声。就说老身要去一趟知味斋。”

“这……”程禄踌躇不语。

“怎么？”徐母勃然变sè，“难道程仲德当真将老身当做囚犯？若是，请尽早明言，老身也非不识趣之人，自当安分守己，不敢越雷池一步！”

程禄慌忙赔礼道：“老夫人息怒，我这就去请示老爷。”

未知程昱是否放徐母出府，且观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