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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节 西风烈 玉门

()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chūn风不度玉门关。
王之涣的这首诗主要说的是边塞风光，一出玉门就是荒凉的沙漠、戈壁，玉门以外是没有chūn天的。但是现在张冉就看到道旁有着还没落叶的翠绿。至于原因、很简单，因为chūn风不度玉门关的玉门关今天已经东迁了好远，由最初的敦煌之西（小方盘城）迁至了肃州以东90里处。这里少量生长着的长青树却是在旷野里点缀着些许绿sè。

河西走廊此时一片乱象，东部由李光睿的兴庆府、夏州势力控制，西部现在各方势力交集混杂，有粟特人、回鹘、草头鞑靼、契丹等比较大的势力，也有很多的中小势力在其中浑水摸鱼、左摇右摆、行墙头草之事，均是为了谋取那最大的利益。

定西军如果能打通与西域的商路，在这个时候倒是可以在祁连山北麓立足壮大，或许还可以成为河西走廊西部霸主，独占中原联通西域、中亚、地中海各国的北、中部商路。虽然因为战乱，丝路上的客商已经少了许多，但是河西走廊现在还是相当重要的商道和战略要地。张冉现在虽然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但是谋求一个安身立命之处也是需要的，而且以他目前的处境来看，自己的势力小一点都恐怕不行！

虽然他现在没有染指河西走廊的雄心，但是扶持一个强大的盟友也是不错的，定西军毕竟有着完备的军事、民政体系，还是以军事为主的一方强豪（对张冉来说）。如果他真的能帮定西军成为河西走廊西部霸主，将刚崛起不久的曹氏归义军给灭了，重占敦煌及玉门关，那情况可是、想想就让他心动！

“阿蛮，要是定西军能重占敦煌、玉门，成为河西霸主，你说，有没有可能？”张冉低声问道。

阿蛮，“啊！”了一声，“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我们定西军现在不仅军缁紧缺，连粮食、rì常用品也和紧缺，要不，阿父也不会带着我来想法打通西线商路了。”阿蛮不可思议的一脸吃惊的看着张冉，小嘴成O型特别的可爱！

张冉嘿嘿一笑，“去、把你父亲叫来，我和他说说话。”

赵宇飞听说张冉要和他‘说说话’，心中有点诧异，但是他还是很快就上到了大车中，此时刚刚办完进关手续，他们这一行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还是很引人注意，进关的手续也搞了近一刻钟。

“这样一个关卡，每月商旅过往、东来西去的人员虽不多，但也有4、5千两银子的收入，盛唐时丝路繁荣，每月的商税过万两，而那个时候的税比现在要轻一半！”赵宇飞看张冉没有说话，自己先开口了。

张冉看着四处远近蜿蜒的关墙、斑驳雄伟的烽火台，心中很是感慨！玉门关因为地方势力的变迁，以及新商路的探索出现，已经不知道迁动了几多次了，最早的玉门，好像在这往西两百多公里吧。

没有回头，张冉低声说道；“赵大人，救命之恩不言谢，小子对河西、南山这一带非常的熟悉（微脑连卫星地图、矿藏分布都清清楚楚，张冉为了忽悠老赵，可是费了三个多小时认真熟读分析），而且小子还记得一份先辈传下来的南山-河西地区的详细地图，虽然岁月变迁，有些山川河谷或许有变化，但是小子一路行来，倒是有九成九的···”这家伙倒是将赵宇飞在唐军民中官衔称呼起来。

赵宇飞已经惊愕的一把揪住张冉的衣领，“你说什么？”

“咳咳···！”张冉一时不防（恐怕装逼的因素占多），被赵宇飞揪住衣领，顿时气息不畅咳了起来。

“呵呵···！”赵宇飞也是个人jīng，旋即放开手，但是饶是他一再镇定心神也还是忍不住神情急切的说道；“鲁莽了，赵某一时心急，忘了小郎身受重伤，鲁莽了！”

张冉笑笑，“我对定西军非常的好奇，不知赵大人能不能详细的给我说说定西军的情况？”他没有继续地图的话题，紧紧地盯着赵宇飞的眼神。

赵宇飞微微一怔，旋即放松绷紧的全身，“小兄弟想知道些什么？”

张冉微微一笑，由小郎到小兄弟，赵宇飞的称呼无意间又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看来他起了戒心。“你想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了啰！”张冉无所谓的一笑。

赵宇飞立时听出来了那一丝丝突然间出现的疏远，立即意识到自己本能反应出的戒备已经伤害到了眼前这敏锐的年轻人，心中无奈的一叹，脑间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我们定西军，说起来是以军为名，实际上的战士也不足五成，这其中包括16岁-45岁的男人、以及18岁-35岁的壮年女子。真正的jīng锐之士，其实不足四千。”

赵宇飞的眼光瞬间变得落寞，神情也似乎一瞬间全部放松。“敦煌、河西以千里沃土而处四面荒凉之地的包围之中，西北苦寒之地却是盛产彪悍之师，各方势力不停、不断的向肥沃之地侵彻。这几十年间兴起而又衰落的部族势力不知几许！我们定西军在七十年间三迁其地，却是离得原先的驻地已经四五百里之遥，军中原有jīng锐由占军民总数的7成而衰落至现在的2成。现在的处境更是危艰，否侧也用不着这样冒险西来，期望打通玉门曹家守军的关节了。”

“粮缺、军缁兵器贫乏，今秋谷地作物歉收，这些我都听阿蛮说过，知道了一点情况，现在我就想知道，定西军的雄心还有没有？河西以致西域之间，还有没有处境艰难的大唐遗民？”张冉双目盯着赵宇飞问道。

赵宇飞一呆，随即长声笑道；“看来阿蛮已经将我的身份也告诉小郎了。”

接着说道；“有好rì子过谁不想？老子做这定西军督尉已久，也早已腻歪了斤斤算计、提着小心过活的rì子，想当年我们的祖先，在这西域又那是以致河间，那是横行着过rì子的！”随即重重一叹，“你们不知道，自从河西一乱，吐蕃和回鹘轮番占领河西，现在则是夏州李氏步步西进，听说张掖的回鹘军上月又吃了败仗，吐蕃人现在也对兴庆府避之三尺。这打来打去，倒是粟特人占了大便宜。只是不论谁败谁胜，我们的处境都非常的糟糕，无论哪个部族，都是对我们封锁得异常严密。”

“我们自和国内的联系被截断后，安西、北庭两大都护府和敦煌、玉门成为朝廷的飞地，随着安西、北庭两大都护府陷落，敦煌和玉门驻军更是支持不住。（安禄山之乱时北庭和安西相继抽调七千和五千jīng兵入关，于阗国王尉迟胜也率兵五千入关，这是其时西域剧变的一个原因、另一个主要的转折则是安史之乱前四年，葛逻禄临阵叛变，和大食军夹击高仙芝，至唐军大败之战。），我们所需要的军器补给被各族联手生生截断，要不是毁宗改姓中一些唐民的帮助，恐怕我们这支定西军早在三五十年前就烟消云散了。”赵宇飞说起往事是无比的感慨。

张冉；“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定西军虽然艰难，但是暗地里也有明面上是游牧民族的唐民给你们以支援？”

赵宇飞想了想点头，“是的、可以这样认为，像敦煌、玉门等地的汉家大族，虽然很多人家都已经和胡人通婚，但是一旦找上门去，他们也会尽量给予帮助。”

张冉信心大起，“这就好办了，想必你这次西行，主要是想获取铸造兵器的乌兹钢吧？”赵宇飞看着他应道；“不错！定西军现在的军器，连一次小型战争也打不起，又缺少资金，只得以他法谋求一些乌兹钢锭，想买成品的乌兹刀，那是不可能的。”

张冉笑道；“这个时代的乌兹钢锭倒是质量不错，只是军中的军匠能锻造出媲美乌兹弯刀的兵器吗？”

赵宇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军中匠人却也jīng通乌兹弯刀的冷锻法，制作出来的利器并不比大食人所造的差，虽然很难制出像‘穆罕默德的天梯’（梯子纹）般的jīng品，但也不是没有制出过。”拔出身边的那柄弯刀，递给张冉看。

张冉除了感觉到那刀十分锋利趁手外，对这刀柄镶着金丝的弯刀实在看不出什么好来，装模作样看了几眼，赵宇飞已经气歪了嘴，一把将弯刀夺回去，宝贝似得放好。

张冉非常直接的说道；“你没钱、又想要乌兹钢，看你带着阿蛮来这里，恐怕是粟特人手中有货吧？而你、不仅仅想打通商路！难道说这里的实权人物见过阿蛮？和亲？”

赵宇飞张口结舌的看着他，心底一个声音狂呼‘这人是妖怪！’，咋就将自己的打算一口就道出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