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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噩耗

() 宋绍兴12年正月十五，颖昌城中，王南独自站在花园里，手里紧握着一张信笺。消瘦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空洞洞的，不知道在望向什么地方。虽然是上元节，外面却没有热闹的人群和漫天的烟花。自从下午他收到一封从临安送来的紧急文书后，就一直一个人站在花园里，下人们知道他的脾气，都不敢来搅扰他，生怕惹恼了这位面似温良的王先生，招来无妄之灾。
王南从前天就一直在等这封信，直到今天下午，他真正看到这封文书的时候，仍然不敢相信里面的内容是真的。“绍兴十一年岁暮，将军缢于风波亭。”其实在知道岳将军回到临安的时候，王南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比将军小9岁，今年刚好30，两年前，岳将军率军收复河南，从狱中将他救了出来，那时他已经被金兵折磨得不chéng rén形，如果不是岳家军，恐怕他早就已经死在狱中了。

王南终于回过神来，回想着这两年，岳将军帮他夺回旧宅，慢慢的帮王家恢复元气。回想着这两年来，岳家军的所向披靡，每每见到将军为收复国土呕心沥血的样子，回想着岳将军在战场上充满杀气的雄姿，回想着将军收到金牌回临安时黯然的神情，王南的眼神慢慢变得异常坚毅，举步缓缓地向书房走去。

王南的书房布置很简单，一张书桌，书架基本是空的，原有的藏书几年前都已经被金人损毁殆尽，书画也被劫掠一空，2年了，王南每次看到空荡荡的书架，心里就充满了仇恨，也充满了对岳将军的感激。他走到书架前，蹲下身子，用力把书架前的一块地板掀了起来，地板下面是一个密室，那群愚蠢的金兵只知道破坏和抢夺，却不懂得去搜索，这个密室是王家最隐秘的地方，那里是王家炼丹的丹房。

王家从魏晋时期开始探索炼丹之术，据说曾有祖先丹成并羽化成仙。民间也一直传言王家至今还有先祖遗留的仙丹，金兵抓走他也是希望能从他手里得到丹药和炼丹的秘方，可惜金兵不知道，漫长的时间里，王家几经兴衰，那些炼丹的方法早已随着年代的更替遗失了大部分，剩余的一些书籍记录的内容也大都语言晦涩，所记录的丹药配方也多有缺失，要么就是完全不着边际，而所谓仙丹，在王南眼里不过是个笑话，如果真的有，他们王家不是代代都成仙人了。

丹房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成的了，面积不过十步，中间放着一座泛着古旧的气息，隐隐飘着汞石、药材混合而成的古怪香气的丹炉，右面墙壁边立着一座书架，左面墙壁上三个凸出的灯座上，每个灯座安置着一个青铜的油灯。正面墙壁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下是个条案，上面放着一个香炉，香炉里积着厚厚的香灰。

王南看着丹房的书架上放着的几本泛黄的羊皮书，心里不禁苦笑“现在倒真的希望能有粒仙丹，可以有回天之术，令岳将军复活。可惜啊，终归是些缥缈的东西。成仙？传说而已。”

他环视一圈，站到了画像前面，画中人物便是那传说羽化而去的先祖，画中的他坐于灯下，手里拿着一株不知名的的药材，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地样子。王南望着画上的先人，伏倒在地。

“历代祖先在上，不孝后人王南，因屡受岳将军大恩，无以为报，今将军受jiān人所害，以身殉国。王南虽无力回天，但愿不吝贱躯，誓除jiān佞，为将军雪恨，以报将军深恩。此去临安，九死无生，王南尚无子嗣，恐王家血脉自此断绝，求祖先原谅，九泉之下，王南再亲向各位先人请罪，纵受万刃加身，烈火焚躯亦无怨无悔。”

祷告完，王南站起身来，将书架上的书拿在手里，“这些没用的丹书，让我受了这么多苦，如今将身赴死，留着也没什么用，毁了他们吧，免得后人再为他烦恼。”从身上掏出火石，把书点着了扔进了丹炉。

火焰慢慢升起，将几本羊皮书淹没，王南准备转身走出丹房，突然，丹炉中缓缓燃烧的丹书上突兀的升起一股蓝sè的火苗，在红sè的火焰中显得异常妖异，他赶紧走到炉旁，仔细观看才发现，那冒出蓝sè火苗的是一本手札，王南记得这是一位先祖的笔记，书中记述了一些奇闻轶事，王南一向当作传说笑谈来看的。看着这本书出现的奇怪现象，王南把书从炉里拣出来，扔在地上扑灭了火焰。拿在手上仔细翻看。

这本手札也是用羊皮做的，已经烧掉了一部分，没有烧到的书页也已经被熏得焦黑，但是封底确完好无损，而且黄sè的羊皮上隐隐透出一些字来。

“老夫王政园，无意间炼成此粒丹药，虽有大能却后患无穷，终是无用，但弃之可惜，埋于王氏祖祠供桌下，留待后人有缘者得之，此丹耗我数年心血，我王家后人如得之务必妥善保管，更不可服用此丹，违者必遭人神共弃。切记切记。”

看着这寥寥数行字，王南的手微微发抖，原来我王家真的有丹药留存，可惜言语不详，不知到底有什么大能，不过一定要先把它找出来，说不定对我临安之行有所帮助。

王南将手札又扔到丹炉里，看着它慢慢化成了灰烬，快步走出丹房，推开书房门，却发现老管家王顺正在门口，“老爷，天晚了，您饿了一天了，要不要吃点元宵，今天可是上元节啊。”

“不用了王伯，我要去祖祠。”

“您这是？”王顺不解的问道。

王南从怀里拿出收到的信签给了王顺，王顺展开看了一眼，眼神一滞，“老爷，您。。。”

“王伯，将军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不幸蒙难，我准备去临安一趟，亲自去拜祭一下，家中的事就都交给你了，走之前要去祖祠向列祖列宗辞行。”

“老爷，您可不要做傻事啊，如果只是拜祭，在这里就行啊，何必去临安那么远的地方，更不用去祖祠辞行啊。”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

王顺只好转身走向后院，露在袖外的双手微微发抖，走到月亮门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身形缓了缓，握了握拳头，叹了口气，走出了院子。

月光铺满了整个颖昌城，透出一股yīn冷的味道，十五的满月异常明亮，把街边干枯的树枝都映出了点点银光。寒风吹过，枝影乱舞，王南站在祖祠门前，幽暗的油灯光从门洞中露出来，光影在地上摇曳不停。

王南走到供桌前，对桌上的牌神位深深一躬，“列祖列宗在上，王南打扰了。”然后拿起锄头，在供桌前的青砖都刨了起来。约摸半个时辰，地上被挖了一个五尺见方，3尺多深的大坑，王南坐在坑底不停的喘气，他的身体本就不算强壮，加上2年前的变故，挖这样一个坑已经严重透支了他的体力，可是仍旧没有见到任何异物。他都不禁怀疑那位祖先是不是在耍他。

休息了一刻钟，王南咬咬牙，又往供桌方向挖去，数下之后，王南终于感觉到锄头似乎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赶紧放下锄头，用手在翻出的新土中摸索，果然，手指碰到了一个方形硬物，触感冰凉。王南心头一松“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