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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无上殿

() 望海峰之巅本已高耸入云，但峰顶往上数千米，一座小山仿佛被人倒置一般诡异地悬浮在了一望无际的彩霞白云之间。且这山峰倒置之后使得顶部面积颇大，其上没有树木花草，一片荒芜中突兀地立着一根诡异立柱。
说其诡异，只因为这立柱本是出自岩石，其直径达到了十丈不止，但其高度却仅有六七丈的模样，看上去显得过于粗实，难有协调感觉。

“这里便是望海派的无上殿，虽说是殿，但其实就是坟冢而已！”

带着罗良和白铃来到此间，此刻站在巨大立柱跟前，清风子捋须微笑，问道：“你们看它有几层？”

闻言凝神，罗良和白铃均是抬头望去：这立柱之上果然每隔一丈距离，岩石颜sè便会有少许变化，若是细看，不难发现这立柱赫然是一层层堆砌而成。

这次稍稍躬身，罗良回答道：“师尊，这无上殿共有六层！”

满意地点了点头，清风子接着望向最高一层，笑道：“那一层，便是为师给自己准备的坟冢，你们看，可好？”

轻轻笑着，清风子仿佛回到了往昔岁月当中，缓缓介绍起来。

原来，这无上殿正是所有望海派历代掌教寿元耗尽之后的最终归宿：无论修为高低，修士一生修仙问道，虽然都可以拥有远长于凡人的寿元，却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之后总会停滞，到了那时，若是终于无法突破境界瓶颈，也只有枯骨长埋。

所以从望海派第一代开山掌教开始，他便将自己的坟冢选择在了这里：移来十丈直径，一丈高度的圆柱形岩石凿出洞宇，内里存下一生修炼jīng髓和自己的骸骨皮囊，留给后辈修士。

而后的二代、三代直到第五代掌教也同样这般做了。只可惜或者是机缘不够，或者是天意弄人，望海派开山鼻祖修为巅峰是那元婴期初段接近圆满之境，但此后所有掌教，再无人可以企及到如此高度，甚至再无任何一人修为达到过元婴期境界。

数千年后，清风子知晓了自己寿元也将耗尽却难以突破现今修为瓶颈，所以十多年前便移来同样一层，放置在了无上殿最上方，使得这无上殿有了今天模样。

沉沉介绍完无上殿的由来，清风子双瞳jīng芒闪过，回忆出了当年传他衣钵的上代掌教淳淳教诲：“修仙问道，其路茫茫，唯有代代执着，或有登天途径！”

其中“茫茫”二字，勾勒了修仙问道的艰难和不期……同时更刻画了身为修士，即便境界已然很高，但面对天道，依旧迷茫并且渺小无比！

回忆着，有感概，有唏嘘，更多的却是期盼和憧憬。

最后望向罗良，清风子一脸慈爱：“无上殿，或者会有一天直刺苍穹之巅，到那时该有我望海弟子足以透悟天地真谛！只可惜……为师看不到那一天了，只能做这无上殿中一基石，也算略尽了绵薄之力！”

听了清风子长长一番话语，罗良脸上忧sè随即浓郁起来：原本这次重逢，无论自己或者师尊都是喜悦无比，但不知道，为何师尊在这重逢之后居然很快说出了这等“无望”话语。

望着清风子，罗良难掩悲戚，随即问道：“师尊，你为何带我到这里？又怎么说出这些话语？难道……”

不等罗良说完，清风子却面sè一沉，将罗良话语打断之后突然凝重问道：“修仙问道，其路茫茫，唯有代代执着，或有登天途径！这句话，罗良你听完之后首先想到的是那些字？快回答为……”

这个问题，清风子问得突然，更是催罗良回答得紧急，不过不等他最后“为师”二字说完整，罗良已经斩钉截铁地说出了答案！

“执着！”

“好好好！”听到如此回答，清风子接连赞了三个“好”字之后仰天大笑起来，笑声消停后只见他将白铃卷起向上飞升，眨眼之间已经到了无上殿最顶一层。

然后望着罗良，清风子慈爱笑着，说道：“罗良，每层你有一rì时间进去获得不同造化，去吧！为师知晓你得到了莫大机缘拥有了修仙问道资格，那就叫为师看看你五rì之后，能不能来到为师坟冢吧！莫叫为师……失望！”

说完身影一闪，清风子便带着白铃进入到了洞宇当中，消失在了罗良的视线里面。

直到这时，罗良心里一阵温暖滚滚涌出：原来师尊带我到这里，是要我到每一层中苦修参悟获得莫大造化……

想到这里，罗良再次沉沉一拜：“师尊，现在你待我如子，将来若有危难，我定待你如父！”

拜完再次抬头，罗良双瞳炯炯望向无上殿，大步走近。

到了第一层，面对着这屹立了数千年的普通磐石，罗良心怀敬意地诚然一拜，才走到入口处，伸出双手将那厚重石门轻轻推开。

等他走了进去，无上殿最高一层的洞宇内清风子微笑捋须，笑着自语说道：“这孩子重情又拥有无比坚毅，却不知他是否明悟了‘执着’真谛，不知道他到底可以顺利踏上几层洞宇？”

……

“大哥，这可怎么办？罗良回来了，罗良那小杂毛真的回来了！”

望海峰一处雕龙刻凤、琉璃白窗的楼阁当中，一间房内茶香萦绕，但面对着步云州最上乘的香茗，王碧海却丝毫没有品尝之心。

另外一头，白衫修士王碧山同样面sè凝重，他已经从自家兄弟嘴里得知了罗良竟是活着回到了望海峰中，这叫他心里充满了各种念想。

此刻自己缓缓踱着步，王碧山俊朗的脸庞略微yīn沉，自语说道：“风水二井，从未听说过有人坠入之后还可以活着回来，但那罗良确实已经坠落，这又怎么就没有死去？”

“是啊大哥，那小杂毛回来了还不算，现在估计都已经陪在老祖身边，这万一他对着老祖一统胡说八道，老祖知晓了六年前是你我还有童谣设计将罗良打落风水二井当中，如何了得？”

“还有啊，当初说罗良到山顶是为了跟童谣叙旧才不慎自己失足坠落下去，而我只是陪着童谣而已，可后来老祖还叫我在剑门下跪了半年呢，而那童谣更被老祖一怒之下直接打发去了妖宗界，到现在生死不明……万一这一次罗良说出实情，老祖……老祖岂会轻易饶了你我？”

内心焦急无比，一连串说了这么多，王碧海才感到口渴，急急喝了大口茶水，险些呛到自己。

听完他这一连串的话语，王碧山斜眼瞟了自家兄弟一眼，冷冷说道：“碧海，别说‘你我’二字，此事因你而起，又是你亲手将罗良送到了风水二井当中，与我何干？”

闻言，王碧海一脸吃惊，望着王碧山急急问道：“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别忘了，那‘罚天鬼火’的符咒还是你给我的呢，要不然哪有那么大的威力将罗良轰到井中？”

原来，这罚天鬼火本是一种火焰符咒，以王碧海当时修为，自己的符咒绝对不足以将罗良打落井中。但王碧山却给了他更高等级的罚天鬼火符咒，使得威力倍增不说，所产生的狂猛火焰才更容易被风之井内暴戾的狂风所吸引吞噬，继而将罗良顺带着吸入井中。

现在这内情被自家弟弟挑明，王碧山双瞳中立时浮现一丝绝寒yīnsè，望向王碧海，冷邪一笑：“老祖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如是你想找死，我不在乎自己有没有你这么一个废物兄弟！”

这是威胁，**裸的威胁！

由于王碧山自幼天赋异禀，灵根更是上品火、金双灵根，所以从小就从其父步云州州将王天奎那里得到了远远多于其他兄弟姐妹的“关照”。这种关照，也顺理成章地帮着他一路坦途成为了望海派大执法奔雷子的唯一徒弟，成为了望海派新一辈中的佼佼者。

相比之下，王碧海无论资质或者灵根都要比兄长逊sè很多，所以虽贵为州将之子，但这些年来他所获得的各种“关照”也就远远少于其兄王碧山，就算是修为境界，王碧海的练气期六层境界，比起王碧山现在的筑基期初段圆满境界，也是不堪一提。

所以无论是望海派或者是步云州王家，若要他们在这两兄弟之间做一个选择，绝对都会站在兄长王碧山一方。而王碧海一旦和哥哥翻脸，加害罗良的一切后果，他一个人扛定了！

猛然间想到这一切，王碧海顿时汗如雨下，充满敬畏地望向自己哥哥，接着便单膝跪地哀求起来：“哥啊，我们可都是一个娘生的啊，你要帮帮我啊……”

见他这般，王碧山才露出了一丝满意笑容，但眼神当中，却有了更浓yīn寒之sè“你放心，为兄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你这个胞弟，而且既然罗良还活着，那父将定然也不会坐视不管，若他真是罗玉通帐下余孽，即便是清风子，也休想保他周全！”

“对对对，罗良和罗玉通同姓，难说还有血脉之亲！”同样想到什么，王碧海yīn沉笑道：“只要确定他是罗家余孽，就算清风子也休想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