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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花落谁家

() 白虹刚刚走出西厅，缪澜从后面追上来。
“殿下的口谕，如果你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手，王殿侍卫团随时可以提供帮助。”缪澜同情地看着他。“而且公主希望赤虹不要胡来。”

王殿侍卫团对王室忠心耿耿，而且武力强大，公主派遣他们的理由无非有两个，一是防止赤和禅逃脱，二是防止赤虹得知变故突然难。可以说她的做法幼稚，但也不可否认，这种做法非常稳妥，防止了一切可能生的意外。

白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公主掌握了什么资料或者证据才会下这样大的决心对付赤和禅，但有一点很明确，就是他们的家族已经到了很危急的关头，公主之所以没有对他们整个家族痛下杀手，也许还是因为她的幼稚——她还有同情心，她还相信，并不是这个家族所有的人都有判国之罪，所以她并没有采取最无情的做法。

白虹打了个寒战。他不敢猜测，如果换做皇帝陛下本人或者是席国师来处理今天的事情，他今天还能不能走出这个王殿。

白虹在这一瞬间已经做出自己的决定。

“赤虹虽然卤莽，但还算懂事理。就是我父亲自己又怎么能够乱来，我自己去就足够。这样对我们家族来说也好看得多。”

他的神情很诚恳。就他所知，缪澜是王殿内出了名的忠厚人，出了名的好说话，只要不违背帝国的利益，缪澜总是充满了同情心。

果然，缪澜打量着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我想赤和禅大人不会突然有什么事情出城吧？你最好让侍卫们跟你一起去，这样可以保证你能够带回人来，否则，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

白虹眉头紧锁，竭力保持着自己的镇定。

“缪大人，如果你不相信我，就请在这里一剑刺死我。父亲的事情已经让我痛不yù生，我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侮辱。如果一个臣下失去主上的信任，那么他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对帝国的忠诚？”

看着白虹的恳切表情，缪澜犹豫再三，还是做了让步。

“那好吧，侍卫们可以不去，但我就在这里等你，白虹大人，而且我不能等很久。”

白虹深深地看了缪澜一眼。“缪大人，我无法表达我的谢意。”

“公主还有指示，您缉拿犯人归案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做为法务司的监察使，你比谁都明白这其中的意义。”缪澜看着白虹淡淡一笑。“而且现在东厅有御前会议进行，恐怕急切之间你也找不到能帮助你的人。”

白虹向东厅看了一眼。“是什么御前会议？”

缪澜心不在焉地摆了摆脑袋。“陛下召集了统帅部人员商讨前线的战事，自元帅以下，高级幕僚人员全部出席。不过这不关你的事，你还是快去公干。”

拉紧自己的披风，白虹挺直了身体，大步走出王殿。

听着皮靴踩在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看着白虹的背影消失在花园中，缪澜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勾动手指招过一名部下。

“你找几个人出去，立刻把法务司监察使长孙水火带到西厅。”

部下刚刚躬身答应，缪澜又粗鲁地抓住他的胸襟，部下吃惊地看着他。

缪澜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气。

“找到他之后，你们要跟他寸步不离，而且在到西厅前，不许他跟任何人说任何一句话。哪怕这个人是帝国元帅或者是席国师。你听明白了？”

王殿侍卫或许不够聪明，但绝对服从命令，所以缪澜其实对部下很放心。

他并不清楚公主为什么要在“黑屋秘党”这件事上拿天领大公爵开刀，但现在的公主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且井井有条，完全不再是少年时那个动不动就要哭鼻子的娇气女孩，真让缪澜有惊艳之感。

他本来还在担心公主为刚才张别离的冒失行为而怪罪自己，但很显然，理想的结果冲淡了公主的怒气，她才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他暗自为张别离惋惜。以张别离的聪明劲儿，如果他肯收敛一点，也许这一次就可以不用再回到前线。既然没有给公主留下好印象，那他就还得为朋友的前途而cāo心。

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从对面的东厅里传出皇帝陛下愤怒的咆哮。

门口的王殿侍卫们呼啦一下子全都围了过去，却被从门里探出头的侍卫团第一统领安如庭伯爵严厉的眼神制止。

在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即使是在正式场合，皇帝陛下咆哮的次数也明显增加。多到一向对职责以外的事情完全不关心的缪澜也意识到了前线战事的急迫，下意识竖起了自己的耳朵倾听。

在东厅里，帝国皇帝的声音象狮吼一般低沉威猛，震人心魄。在他面前，帝国元帅风斩雄、幕僚长蔡横蛮和副幕僚长子远寒江都噤若寒蝉，只有寇法布还能保持着自己的镇定。

“云西帝国向我送交了新国书。这是个不好的信号。边境上的战事过于漫长，漫长到已经损害了帝国的声望。因此下一个chūn天极其重要，必须夺得大河地区才能保住我们的体面。炎平之战没有失败的借口。我们都很清楚，平地人军团在云西帝国的雨林军团面前几乎没有战斗力，红港的归属还不确定，不能再失去金银角。现在是个混乱的年头，可在这个时候我不能得不把我所有的主力军团放在一条边境上。”

风斩雄在心里叹息一声，抬起头来看着皇帝。

“zhōng yāng军团已经进驻洛城，左右两翼的轻骑兵已经开始从休整地出。如果军需跟得上，我们甚至现在就可以动这次作战。没有炎平的粮草，联盟整个夏天都无法组织在东线的攻势，zhōng yāng军团就能挥军向西进抵瓦尔河谷，和近卫军团会师。到了那个时候，在帝国的优势兵力面前，西线已经不需要战斗。”

皇帝点点头。“你能够向我保证这次战役的胜利？”

风斩雄淡淡一笑。“勇毅公爵也将辅佐大王子殿下指挥zhōng yāng军团。就算您不相信您的兄弟，难道您还不相信勇毅公爵吗？”

风斩雄的话让皇帝很不快，皇帝皱起了眉头。

“我对你们的信任没有分别，但我对战局也有自己的看法。攻打雪龙要塞的计划怎么看都很有吸引力，但统帅部却对我说不能实施，所以我要听听dú lì军团的看法。”

风斩雄很是意外。“现在再来讨论这个是不是有点晚？”

疲惫地揉着眉心，皇帝僵硬地笑了笑。

“现在我唯一相信的事情就是，只要我指到哪里，我的大北地军团就会冲到哪里，他们才不像别的军团那样让我提心吊胆。你说我更喜欢这支军团？没错，军神在上，那是因为只有这支军团才他妈的没有让我失望！”

风斩雄脸sè铁青。“陛下英明。”

王殿里忽然沉寂下来，谁都看得出这对亲兄弟之间的对抗，在这个时候，谁敢贸然插嘴而招致这两个人的怨恨？

寇法布是唯一一个没有顾忌的人。

“照我的理解，陛下想听取北地军团的意见只是想对战局有更准确的判断，而且北地军团即使有提议也不可能是正式的提议，事后也不会在统帅部就这个提议展开讨论。是不是这样，陛下？”

皇帝沉默了半晌，然后才点点头，动作之轻微，几乎叫人无法察觉。

风斩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善于揣摩圣意总是不会给自己招来怨怼，可我怎么就总也学不会？啊，那也许是因为我只知道说那些正确的意见。”

寇法布摇头微笑。“能够揣摩圣意当然是好事。如果什么都等到陛下自己来说自己来做，那要我们这些臣子是做什么用的呢？”

皇帝烦躁地挥挥手。“这样的争论没有意思。”

寇法布立刻闭上了嘴，风斩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

“如果说统帅部没有研究过dú lì军团的作战计划，那是彻头彻尾的谣言。事实上，吸取了七年战争的教训，统帅部已经不再为前线制订作战计划，而是由各个军团自己上交计划，然后在统帅部进行讨论。统帅部只是对军团的计划提出自己的意见而不会左右前线军团的意图。冲云霄殿下的计划很完备，统帅部找不出理由拒绝这次作战，所以才会开始这个作战计划的执行。dú lì军团的计划看上去更jīng彩也更加有吸引力。”

“zhōng yāng军团向我做了胜利的保证。但有谁对我保证过，一定能够拿下雪龙要塞？”风斩雄的目光落在皇帝的脸上。“就连我们的战神勇毅大公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保证。不论是公开的场合还是私下里的场合，他都没有说过。那么，dú lì军团究竟想要用什么理由来说服统帅部、国师会和皇帝陛下呢？”

皇帝面sèyīn郁。

“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军人，他们都认为，雪龙要塞本身的天险并不值得一提，真正让人灰心的是龙山将军。他让帝**队所有在雪龙要塞的战斗都处于昼夜不停地腹背受敌的状态。他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天杀的没有人知道。采取突袭的前任帝国元帅刚图将军是最接近这一胜利的人。没有给要塞里的敌人留下反应的余裕，他和他的卫队已经登上了要塞的墙头。只是他的动作仍然不够快，他的后备队在要塞前遭到了同样的屠杀才使得那次天才的作战以失败告终。这个例子告诉我们，雪龙要塞本身并非传说中的那样固若金汤。”

“拿下雪龙要塞，实际上就等于完全控制了大河地区。拿下雪龙要塞不一定会让联盟投降，但却可以让他们停止战争而坐下来谈判。如果他们不想停止战争，那他们就要把自己的防线后退整整二百里。炎平、大河以及瓦尔河谷尽入帝国版图，部族联盟还能够凭借什么和帝国对抗？这才是dú lì军团不顾一切要进行这次作战的原因。”

风斩雄淡淡一笑。“陛下，请允许我打断您一下。龙山在雪龙要塞里有两万名战士，而dú lì军团还有多少人可以作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四千零六十五人。就算加上新补充的六千人也不过刚刚过万。就凭这一万人，dú lì军团怎么敢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进攻雪龙要塞？”

皇帝闭上了嘴。

风斩雄的话到最后一句已经变得有些无礼，但他本人似乎也并不想就此向皇帝道歉。

用犀利的目光注视着风斩雄，皇帝坚毅的下巴可怕地向前凸起，那是他的怒气将要爆的前兆。

“突袭是可行的战术。”子远寒江忽然开口。“只要能够隐秘地调动兵力，以雪龙山的地形地势，达成这一目的并不困难。”

风斩雄轻蔑地看了子远寒江一眼。

“子远，刚图元帅进攻雪龙要塞的时候，龙山还没有在索拉都峪口建立前哨。现在的话，你有什么办法隐秘穿越峪口的监视？痴人说梦！我的军团是要打胜仗的，可不是给什么人去冒险的！”

子远寒江深深吸了一口气。

索拉都峪口扼守雪龙山要冲，是进攻雪龙要塞的必经之地，在险些被刚图元帅得手之后，龙山便在这里设立了前哨，随时监视并随时能够以狼烟烽火通知要塞，彻底消除了被突袭的威胁。

但将门之子、志存高远的子远寒江醉心军事，私下里一直在研究帝国战史中、不论胜败的、所有的著名战役，其中就包括该如何攻打让历代帝国名将折腰的雪龙要塞，因此早就对索拉都前哨有了一个设想，此刻就想在皇帝面前提出来商讨。

这个时候公主雷姿忽然走进了东厅。

“父王，我忽然对您有一个请求。”她的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您无论如何都要答应我，不然的话我没办法尽我的全力帮助您。”

尽管怒火中烧，可看见公主后，皇帝还是露出了自内心的微笑。只是他的表情还很僵硬，所以这微笑看起来很不自然。

“哦？那你可吓住我了。要是你不来帮我，那我可怎么处理我的国家大事呢？”皇帝开着女儿的玩笑。“这话要是被我的大臣们听见就不妙了。”

公主装做吃惊地环顾周围。“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的谈话了？”

寇法布笑了起来。“没有，没有。在什么场合下您都是受欢迎的人，这样的尊贵地位在整个帝国也只有您，就连陛下都不会对此表示疑问。”

皇帝支着下巴，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就说说你的请求。”

公主道：“我希望也像您一样，有英勇高贵的帝**人做部下。可我现我找不到这样的人，因为我没有真正的军人身份，。”

皇帝无奈地摊开手。“你还需要什么真正的军人身份？连我不都是被你支得团团转吗？”

风斩雄微笑。“公主当然需要有自己的卫队。如果您不嫌弃，高陆青水公爵风斩雄愿意为殿下效命。我以我个人的名义许诺，我会把殿下的意志看得比帝国和皇帝陛下的意志更高。以帝**神的荣誉，谨立此誓言。”

他居然真的站起来，要向雷姿跪下。

“谢谢您，我亲爱的好叔叔。”姿公主急忙搀起风斩雄。“元帅阁下，我怎么要您做我的部下。那样的话，婶婶一定不会再给我做漂亮的礼服。”

就象皇帝自己所夸耀的那样，只要公主的一个微笑，“就能够照亮最黑暗的时刻”，只有雷姿才能够平息皇帝和元帅之间略显紧张的气氛。

在每个家庭都有的不和里，雷姿最不愿意看到和听到的就是父亲和叔叔之间的争吵。风斩雄有两个儿子死在战场上，所以他把自己的父爱也给了公主，和皇帝一样疼爱她，当他们有争吵的时候，只有公主能够平息他们的怒气和怨气。

“那么这个人呢？”风斩雄拉过长身玉立的子远寒江。“他一定能够做你的部下，因为他很有才华，而且又是我的部下，不敢不服从我的命令。”

温婉从容的公主大方地看着英俊斯文的军人。

“这一定就是统帅部的第一智囊，子远寒江侯爵。元帅阁下，我还真的想过要在你那里找一些人才，既然您全力推荐，我想我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子远寒江躬身行礼。“承蒙殿下错爱，子远受宠若惊。”

他抬起头来，两个洋溢着同样青chūn朝气的年轻人彼此都在惊叹对方的风采，连东厅里似乎都跟着明亮起来。

皇帝也注意到了子远寒江的一表人才，尤其喜欢他刚才反驳风斩雄的风骨，一个想法忽然在他心里形成。

“既然是这样，子远，你就先来帮助公主殿下吧。”。虎踞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