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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苦塞春长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暮春三月，北?旧雪未消，新草已肥。两匹黄骠马?茫茫草原上驰骋，?高的青草如同分开的波浪，?马蹄下卷舞。

马上的骑士正是陆?杞和冒襄，?杞好?易能来一趟天?，为了看遍河?风光，不愿御剑飞行。他们一路步行，?半个月后到达草原边缘，之后又向当?牧民买了两匹结?的草原马，一路打马向天?奔来。

这天已是两人进草原后的第十八天，距天?最多不过半日路程。?杞一路上看?草原风光，心怀?畅，加上此?民风淳朴，?其是好?的牧民，?外邦人极为热情，很和他的脾性。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似市镇的群落，白色的帐篷连成一片，远远望去，?佛草原上开出的朵朵奇葩。?杞发出一声欢呼，当先打马赶去。

这里已经是天?脚下，常有过往商?补给歇脚，因此渐渐?附近的牧民也聚集起来，发?成临时的村落。集镇上除了牧民常用的帐篷，还有许多简易的?房，其中有各种交易补给的市集，甚至有酒旗招?的酒?，酒旗?风中飞舞，带着三分烟雨江南的味道。

两人来到集镇上最?的酒楼，虽说是“楼”，却也不过是间?一?的?ě瓦顶的平房而已。两人找了张临窗的桌?ü?，酒保不待招呼，当先端来一??酒和两个巴掌?的?碗，用蹩脚的汉话笑说道：“两位??，咱们‘天南麓’自酿的青沽酒远近闻名，走南闯北的?人路过?店，是一?要喝上几碗的。您二位先来??，我下去让厨?准备下酒菜。”

?杞当即自斟了一碗，见这酒虽不甚清，却有一股浓烈的酒香，当下猛灌了一口，只觉一条火线从舌根直窜到胃里，浑?都火热起来，一路上的困顿疲乏竟然一扫而空，忍不住叫道：“好烈的酒！比江南的酒来的爽快！”说罢一仰脖?，把满满的一碗酒都干?了。

冒襄笑道：“你?喝点。这草原上的酒后劲儿十足，一会儿赶路时，又叫头疼。”

?杞又斟上一碗，说道：“你?编排我，我什么时候喝?酒叫过头痛？倒是你酒量不行，可别沾这烈酒，不然连路都赶不成。”

冒襄端起酒碗浅?了一口，果然是割喉的烈酒，不禁皱下眉头，把酒碗放下。他说道：“咱们这都到天?脚下了，我须得和你说明白，省得你闯祸。天?之上剑仙?派林立，也如咱们中原一般，各?有各?的渊源。据说这其中有十个?门是极出类拔萃的，号称‘天?十?’。?裳师妹的夫?便是这十?之一，她公公?是这一?的?主，据说一?修为通天彻?，堪比中原的顶?人物。”

?杞一会儿功夫已是三杯烈酒下肚，脸上微见酡红，一双眼似睁非睁，卷着舌头说道：“你说这?作甚，我只见她，又不见旁人，与她夫?什么相干？”

冒襄摇头苦笑道：“我是让你?心着点儿。让这么个厉?角色知道，你打他儿?妇的主意，还饶得了你？”

?杞听罢，猛?站起?来，嚷道：“我怎么打她主意？我们清清白白的，人都让他儿?^了去，我只想见她一眼，都不许吗？”

“几杯酒下肚，?说起胡话来了。”冒襄忙把他按下，说道：“我只让你留神点儿，并没说旁的话，你怎么?这样了？”

两人正说话间，窗外忽起喧哗，?杞忙把头伸出去看。眼见街道上行人不多，胡汉混杂，此时正有十几个路人围住观看。人群中是一老一?两人，老者是个华服汉人，背上斜背一把连鞘?剑，他本人高?)猛，下巴上一圈短须根根似戟，自有一股顾盼雄风；那个?的是个只十七八?的?女，棕发碧眼，皮肤白的牛奶一般，虽然粗布麻衣，却掩不住楚楚风'，眉目之间?态自生，极是动人。

此时那女郎正用一双白生生的玉手紧?老者衣角不放，那老者十分不耐，?她吼道：“你这+儿，怎么这么不晓事？我老人?有事要做，你莫要再跟来！”

那女郎不肯放手，低垂着头，却一言不发。

那老人脸上现出怒色，皱眉道：“追你的贼人都被我打发了，你还跟着我作甚？你好歹也是个修行之人，怎么这般无赖？”

女郎仍旧抿紧嘴唇，一双手掌反而更加了几分力。那老者再忍耐不住，嘿的一声，把那?袖猛?一扬，?听的一阵裂帛之声，那女?紧?的一片衣角赫然断开，她一时用错力道，扑倒?街上。本来这两人当街扯闹，也不甚引人注目，只是两人形貌出众，才能引得几个行人侧目。这时那女?扑倒?街上，却仍要去?那老者裤脚，虽然无声无息，却也引得行人纷纷驻足。平日里只见过男人追女人的，旁人哪曾见过一个如花般的女郎纠缠个老头?？

那老人被众人围住指指点点，脸上已是有?挂不住了。他耐着性?说道：“你这丫头，到底要怎样？”

那女?微抬起头来，终于低低说道：“只求老先生能带我一起上路，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她这一开口，犹如幽谷传声，汉话说的竟是?正腔圆。

那老人哼了一声，道：“?丫头打得好主意！追你的那群人成色复杂，我看其中?有龙胆?、紫菀?、金莲?三?的门人，也不知你这丫头有什么能耐，竟然同时开罪了这许多门派？”他见那女?要开口解释，忙又说道：“你不必和我说项，若?平时，这三?也不放?我眼里，给你当个盾使也不妨。如今我有要事??，没工夫同你胡闹。那??伙被我打的怕了，未必会再?你，你这?去吧。”

“那?凶徒?是怕事的人，若我离了先生?边，必?不能幸免！”

那老者微动恻隐之心，只是?有要事，不能耽搁，当下狠起心肠，喝道：“去吧！”?袖再挥，一股?风从袖底卷出，把那女?卷到半空。那女???空中，仍不肯放ó，拼力运气抵?，当下狠狠摔??上。

那女?站起来时，见老者早已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她正á下里张望，忽感到耳边吹来一道热气，×得向一旁躲开，却听一个柔?的声音?耳边说道：“呦，那老头儿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呢。他既不怜惜你，莫如跟了姐姐走吧，姐姐?然好好的疼?你。”

女郎脸色?骇，猛?过头，见一个妖.美妇云鬓高堆，彩衣华裳，正俏生生立??边，不由咬着贝齿一??说道：“闵影怜！”

那美妇皱起?鼻?，露出怜惜神情，嗲着语气说道：“哎呦呦，妹妹?是发起怒来也这样好看，真真是我见犹怜，让姐姐都疼到心?儿上去了！”

女郎心中?恨，右手搓起双指，如使剑般向美妇戳去。那美妇仍有暇装模作样的掩嘴惊呼一声，才侧?闪开，她脚下滑行一般，滴溜溜转到女郎?后，一?艳丽?装飘飘然如落英，整个人蹁跹好似一只?粉蝶。

募听得一声?叫，却是那女郎被美妇人摸上了胸口，被?左乳下狠狠掐了一把，慌忙向前冲了几步，一片红霞已罩了满脸。美妇人把适才作怪的手掌放?鼻前嗅嗅，/笑着说道：“妹妹骨肉匀亭，?段儿真好的叫人艳羡。姐姐若生作是男儿?，便是上刀?下油锅，拼的性命不要，也要把妹妹这样品格的美人儿抢进房里。”

女郎羞愤欲泣，狠声说道：“妖妇！你们几次三番纠缠于我，却是为何？”

美妇人咯咯笑道：“妹妹这样冰雪的人儿，怎么却糊涂起来？那东西你要来亦是无用，不如?还给姐姐吧。你这样的人儿，我看着都心动，又何况是男人？我紫菀?男弟?不?，见了你这般?物，只怕要争破了头去呢。”

女郎退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双眼紧盯着她的手，口里说道：“什么祸?人的东西，早让我扔了喂狗了。”

美妇人表面上是?视烟行，双眼却不时扫视着á周，时刻提防着变故。这样两个美人当街立着，行人已是围得水泄不通。此?民风开放，若不是贪图后面还有热闹可瞧，早有?伙?上前来搭讪，有?甚或摩拳擦掌，要抢上一个?去暖床。

美妇人没见着那老者，心中??，一双?眼觑着女郎，笑道：“妹妹的?嘴儿可真硬，非要姐姐叫几个臭男人来调理你，才肯服软吗？你还有什么倚仗的，趁早都?落出来吧，免得让姐姐心里打?。几次三番让你这?狐??溜掉，我都替三?没脸了。”

女郎也?偷偷的打量á周，都是普通人，能给她的掩护不?，可?集的人群依然能留给她一点机会。围观的人墙上有三处缝隙，她必须清楚的掌握缝隙后精准的逃跑路线，接下来的追逐中，她能利用的只有?形。闵影怜是??出?的?弟，应该不至于?普通人面前?肆使用法术，可是她的狡猾程??她五个姐妹中可排第一，之前几次能?别人手中逃脱，可?这只“?眼花猁”面前，运气还?不?自己这一边呢？

美妇人忽然圆瞪双眼，惊愕的看着女郎?后，张口欲呼。女郎心中一喜，心想莫不是那老者去而复返，才×得她如此？偶一失神间，却觉腕上一凉，已被那美妇一只玉手扣住。美妇人站?她一?之外，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腻声笑道：“有句话不是叫夜长梦多么？还是攥?了手里才?心。啧啧，妹妹这皮肤可真滑，?头可得把保养的秘方告诉姐姐。”

“你！无耻！”女郎气的几乎哭出来，此时腕脉被扣，真息被压制住，全没了半点反?之力，再是后悔也已无用。她没想到闵影怜?力远胜于己，竟还耍这等手段，同时也恨自己毕竟不够老练，被一个?把戏骗到。

美妇另一手勾起双指，轻佻的挑起女郎的下巴，笑说道：“兵不厌诈嘛！等跟姐姐?了?门，自然有好东西招待你。我紫菀?别的没有，药粉啊，毒虫啊可是不?，到时候?看你这张?嘴儿还是不是这么硬了？”

女郎听说过金莲?的手段，深觉不?而栗，紧闭起双眼，只想此刻咬舌自?了事。忽听得人群中一声冰冷的“哼”声，甚觉耳熟。睁眼时，正好见了美妇人惊恐的神情。

这一?，可决计不是假装。

人群里那声音又说道：“闵?的+儿，看到老夫，还不快滚？”女郎遁声望去，虽然影影绰绰隔了许多人，可那华服老人的?影依然无比鲜明。

美妇人?那老人极为惧怕，手上仍扣着女郎，面上却犹豫不决。她一时看看那女郎，一时又看看人群中的老者，忽然跺了跺脚，松开女郎，向那老人遥遥抱拳说道：“前辈既然护她，晚辈告辞便是。须知异日有人来讨?公道。”人如游蛇一般闪入人群里，须臾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