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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家与姐

() 等医生护士都离开了，唐居易这才对唐雅茹道：“姐，要不你先回去吧，我都醒了，医生也说没事儿了，你看你，眼睛里全是血丝。”
“哼，少在这装关心。”唐雅茹虽然看起来很关心自己的弟弟，可在面对唐居易的时候，嘴上却丝毫不见一丝柔情，“我的事儿你少担心，你还是好好休息，早点养好身子，再早rì出院是正经。”

“其实我现在就可以出院。”唐居易看了看四周，“我看这是单间病房，一天的价格不菲吧，要不，咱现在办出院手续？”

“出什么院啊。”唐雅茹没好气的道，“现在可是晚上八点，你家病人出院在这个点啊？怎么也得明天，办手续都得白天。再说了，医生不也说观察观察么。至于病房，你不用担心，咱虽然不是大富之家，但还不缺这点钱。”

“姐，你还是回去吧。”唐居易摇摇头，“你看，现在都这么晚了，这里又只有一张床，就是我躺的这张，那你怎么办？”

“没事儿。”唐雅茹提了提床底下，发出了一阵铁器相碰的声音，“我有折叠床，等下拉出来就行了。”

“这个，其实我的意思吧，不是担心你没地方睡。”唐居易摸了摸鼻子，假装不好意思道，“是这样，以前我没醒过来就罢了，现在我都醒了，你要在这睡……我，我睡不着，总感觉别扭。”

“切，你小时候我可没少抱。”唐雅茹撇撇嘴，“你可是我从小看大的，你全身上下哪儿我没看过，有什么不自在的？”

“姐，那不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么。”唐居易也跟着撇嘴，“总之，你还是回去吧，你不回去，我就睡不踏实，我睡不踏实，就休息不好，休息不好，病情就可能反复，病情反复，就要多住院，多住院，就要……”

“好好好，你别说了，我回去，回去行了吧。”唐雅茹摇摇头，“真能絮叨！”

“嘿嘿。”唐居易再次开始摸鼻子。

“那行，我先回家。”唐雅茹伸了个懒腰，“明天一早我就过来，顺便给你做点好吃的。嗯，对了，手机你一定要开着，不许关机，有事儿就给我电话，要是哪儿不舒服，就按床头呼叫器，听见没？”

“姐姐，你真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儿啊？”唐居易再次笑道，“我好歹也二十了。”

“还没过生rì呢你。”唐雅茹虎着一张脸，“行，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你这下安心了。对了，你手机还有你书包，都在床头柜里面，你拉开床头柜下面的门就看到了，另外保温桶里还有不少吃的，你要是饿了就吃点……对啊，你还没吃饭呢！”

说完，唐雅茹重新找到保温桶，又打开盖子：“这是我做的杂烩鱼汤，是各种海鱼贝类混着鸡汤做的，非常的滋补……嗯，还热着，正好吃，你起来坐好，我喂给你。”

“啊，姐，你还是回去吧，这个我自己会吃。”

“吃你个头，你打着点滴呢。乖乖坐好，等你吃完我就走！”

“可是……”

“你还想说什么？”唐雅茹眼眉再次一竖，“自己找的罪出来，还想要面子？我还没怎么说你呢，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张了张嘴，唐居易终于再也不说话了。

是啊，说什么呢，似乎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自己姐姐为这个家，为自己，甚至是为老爸做的一切，都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跟感激了，而他的这个姐姐，似乎也很讨厌那些肉麻的话语。

自己的父亲是个海员，从他懂事起，就知道他经常一出海就是小半年，加上他回家后，也总是一个人喝酒睡觉，很少过问家事，所以从小到大，自己对这个父亲都没啥好感，或者说，是没什么存在感。

至于自己的老娘，唐居易自从有记忆以来，除了见过照片外，就从来没见过真人。

早先，老爸说她是死了，可后来长大后才知道，原来她是生下自己后就跟人跑了，至今也没回来过，也不知道到底是生是死。

对于这个老娘，他似乎一开始就没什么恨啊怨愤啊不公啊之类的狗血感觉，也没有去羡慕过别人家有老娘之类的情况发生，只是觉得母亲这个生物，有没有其实都是一个样。

或许，是他天生冷漠吧，也只能如此解释了。

因此，实际上照看自己长大的，就是自己这个至今云英未嫁的亲姐姐，唐雅茹。

或许要说，自己的名字叫唐居易，姐姐叫唐雅茹，似乎都不像是唐海龙这种只有只有中专文化的渔民所能起。事实上，这两个名字的确都不是唐海龙起的，而是唐居易那未见过面的老娘。

据说自己的老娘以前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还是外语系的，当年之所以能嫁给自己的老爸，主要是当年打渔很赚钱，而自己的父亲唐海龙，则是早先靠打渔致富的早期渔民之一。

这男人有了钱，娶个漂亮有文化却又喜欢钱的老婆，似乎也不是多难以理解的事儿。

不过，就因为打渔赚钱，所以捕捞队伍开始越来越庞大，竞争越来越多。

由于国朝渔业管理的长期混乱以及过度捕捞，人人都用绝户网，人人都去扫地穷，所以从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华国境内的近海地区已经不复当年的盛况了，渔业资源近乎枯萎，打渔也不再是赚大钱的行业。

在跨入新世纪的时候，这种情况更加严峻，华国的海边几乎已经打不到多少鱼了，最终迫使大量渔民或者转行民俗旅游项目，或者是到更远处去进行极度辛苦跟危险的远洋捕捞，比如自己的父亲，就是转行去了远洋捕捞。

早就听人说，自己下生之前，父亲已经拥了有一条自己的渔船，还不是木船，而是当时这附近少有的一条钢壳渔船，可惜后来一次远洋捕捞的时候，被南越国的海jǐng给扣了。

由于国朝在这方面一直不给力，一味求软，因此虽然后来人回来了，但船却没有了，还交了一大笔罚款，就此一下破产，直接从一个拥有渔船的船主富翁，成为一个负债累累的没船负翁。

也就因为这样，自己的老妈受不了苦，很快就跟了一个老外跑去了国外，至今了无音讯。而自己的父亲在颓废了一段rì子后，也转行去渔业公司当了远洋捕捞的轮机员。

但不管怎么说，虽然唐居易觉得自己的老娘不是好人，但至少给自己起的名字并不太坏，还是挺不错的。

唐居易，唐朝有个白居易，看，多简单易懂，一听就是个文化人。

至于唐雅茹，听起来也是韵味十足，至少附近她的所有同龄女娃，名字不是二丫就是三妞，了不起叫个金花，土里土气，没有一个能在名字称呼上，比她更文雅更气质的。

对于唐雅茹这个姐姐，尽管平时他对自己这个姐姐在称呼上从来是没大没小，也没啥礼貌可言，但其实却是打心眼里敬重的，只不过由于xìng格以及习惯等因素，让他的表达方式总是无法无法更加的柔和。

至于为什么敬重，原因很简单，因为从他懂事以来，一直都是姐姐拉扯自己长大的。

与唐居易这个九零后不同，唐雅茹是个典型的八零后，尽管因为是八零年一月出生，说八零后有点勉强，但她的确是个八零后。

可是，与其他被称为小皇帝一代的八零后不同，因为老娘的原因，她这个八零后，准确的说自从她十岁以后，也就是从老娘走人之后，就开始吃苦，其实没感受到多少八零后应该有的幸福生活。

十岁，她刚刚五年级，就因为老妈出走不管人，老爸颓废不管事儿，而不得辍学回家，开始料理家里的一切，以及照顾才刚满月的自己，担负起了本来该是母亲应该做的义务。

之后，老爸去渔业公司当了远洋捕捞的船员，毅然走上了远航的道路，经常一走就是大半年，家里的一切，几乎都是自己的老姐在cāo持。

但就是这样，自己的姐姐却在家忙里忙外的同时，自学完了中学课程，还去参加了中考，拿到了初中文凭，接着又继续学习，先后获得了中专文凭以及自学的大专文凭。

到如今，她在cāo持家里那个渔家乐小旅馆的同时，还依然在自学，据说要去考什么高级会计师。

身为一个八零后，她如今已经快三十了，依然独身未嫁，按照定海村这边的习俗，她这已经是典型的老姑娘了，哪怕就是到中海市的市区里面，她这也算剩女。

之所以如此，不是说她长得不漂亮，也不是说她xìng格有问题，事实上从十五年前开始，就不断地有很多不错的小伙子追她，但她一直没同意。

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拒绝那一个个的求爱者，但实际上，无论是唐海龙还是唐居易自己，甚至是附近的乡里乡亲，都知道她不结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她的亲弟弟唐居易以及她的亲老爸，唐海龙。

是的，像唐家这种情况，如果唐雅茹这个顶梁柱走了，谁还能照顾的了弟弟唐居易，谁还能照顾的了老爸唐海龙？

为此，她在蹉跎岁月的同时，唯一赢得的，就是周围人的一声赞叹跟叹息，以及自己家人的愧疚与敬重。

总之，往事如浮云，唐居易忽然发现，一直以来自己都对这个家没什么归属感，只是当做一个栖身地罢了，对待自己的亲人，也说不上是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只是觉得亲人对自己很重要，能养活自己，可又没有那种要死要活，发誓拼命守候的电视剧狗血感情。

直到现在，当他明白自己即将获得非一般的力量的时候，他才重新感到了肩膀上的重任，感到了自己身为家的一员，需要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自己，是不是天xìng凉薄呢？又或者，是否过去有些太自私了呢？还是因为从小到大受到的伤害太多，所以感情已经麻木了？

就在唐居易在那里神游反思的时候，唐雅茹已经舀满了一碗汤，然后放上一个白瓷调羹，这就端着坐到了唐居易的床边，“来，阿，张开大嘴。”

“啊？”当勺子伸到嘴边，唐居易终于还是淡定不能了，再也没法继续感伤下去，“姐，你，你不会是真的要……喂我吧？”

“哼哼，你说呢？”

“这个，那个……”

“少废话！张嘴！”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