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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伺机

二十年前，曾有三个国家同时向崾国发难，他们便如同今天的郅筌一样，少数几人上门挑衅，算是软xìng宣战。所谓软xìng宣战，是指两国发生冲突时，双方各派出最优秀的战士，以角斗定胜负，赢了的一方有权对战败者提出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战败者都要满足。用几个勇士的输赢来裁决两国矛盾，将流血冲突限制在可控范围内，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要比双方爆发全面战争温和得多，因此算是软xìng宣战。
这也是郅筌仅凭几人就敢目中无人的原因，否则他们再强也不能以一敌百，现在聚在崾国的青壮刻有好几百人呢。

当然，郅筌现在的做法也有风险，软xìng宣战的前提是双方都同意这种方式，大家通过竞技角斗解决问题。可现在崾国才刚刚搞清楚状况，连个出来说话的人都没有，万一有人按捺不住，群起而攻，郅筌可就有命来，无命走了。

要不说郅筌狂呢，他现在就是在赌，赌崾国人不敢不计后果的将己方这七八个人打杀，自己身后可站着一个强大的郅国呢。

郅筌完全不把崾国放在眼里，对自己的贪婪毫不遮掩，包括野实在内的许多崾国人都气青了脸，只是他们虽没什么大智慧，却最是顺从千百年来种族繁衍的自然规律，具有天生的趋利避害的本能，因此他们虽然气得不行，却没人想不顾一切的把郅筌几人打死——如果真这么做了，将来郅国报复，最先被牺牲掉的绝对是自己，妥妥的。

在场的许多人已经想明白：祭肉被鸟禽所食，此不祥之兆，原本是应在了这里。

在有恃无恐的外敌面前，掌握崾国神权的婹母等一众女巫也没了手段，如今之计，唯有应下郅筌的挑战，但愿诸神护佑，能让崾山过了这一劫。

更有许多人想：刚才大伙发难，逼走了崇明，崇明一走，郅国人就找上门来了，还要找崾山第一勇士角斗。崾山的第一勇士可不就是那个被驱逐的崇明？话说首先鼓动众人逼迫崇明的还是野实呢，现在倒好，真正的第一勇士被他逼走，郅国人来挑衅，他这个冒牌第一勇士还不得不接招，这莫非就是诸神的裁决？

心里头这么想，脸面上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来，大伙的心思，野实怎会不知？不知有多少人正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现在的他真有股子拼命的狠劲，反正今天是注定颜面扫地了，不如就让这一腔子血流个痛快，也省了受人奚落！

野实左手握成拳头，钻心的疼让他想咬人，他大步上前，冷冷直视郅筌：“我……”

“他不是什么第一勇士。”崾峥打断了野实的话，这个老好人走上前，推开正准备豁出去的年轻人，擂着自己胸膛道：“我才是。”

野实还想说什么，但终究退了下去，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不想忍也得忍了。他现在连生羊满的气都懒得生了，望着崾峥的身影，想及此战的结果，心中只有悲凉。

崾峥心中却很平静，这种场景他早在头脑中无数次的设想过。他不觉得悲凉，只是觉得庆幸，作为一个勇士，在他的力量被神灵收回之前，尽最大努力保护自己的族人和财产，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荣耀吗？

他盼望这一天已经十几年了。当年崾寂还在崾山的时候，也曾碰到过类似的场景，那时的崾寂，手持象牙矛站在那里，像神圣的崾山一样坚不可摧，以一人之力单挑前来向崾国挑衅的三个国家的十几个勇士，以全胜收场却没受一点伤，那真是一个受诸神宠爱的男人啊，那时的崾峥，还是一个像临墙那样的小少年，只能眼巴巴的看崾寂大显神威，不停在心中激励自己：总有一天，我也要像他一样强大！

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那个受诸神宠爱，却又背叛诸神的男人已经尸骨无存，他亲手制作的象牙长矛却传到了崾峥手中，崾峥每天细心抚摸擦拭这柄长矛，期待着有一天能握着它，在后辈人崇拜的目光中为崾山而战，那真是无上的荣誉。

现在，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准备了十几年的象牙矛却被自己亲手交到了崾寂儿子的手中，被带出了崾山，崾峥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面无表情。

“你是第一勇士？”郅筌翻着眼珠看崾峥，抖了抖脸上的狞肉，对羊满道：“这是怎么回事？”

羊满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众人唯有暗暗摇头，今天才看清楚，羊满居然是这么没担当的一个人。

崾峥道：“她欺了嘴，违了诸神教诲，没跟你说实话。在这崾山，我才是第一，你要闹什么事，先得过我这一关。”

郅筌嘿嘿怪笑：“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这群藏在山窝里的野人还会耍这种心眼，嘿嘿，见识了！”

崾峥道：“郅国崽子，围了几年的猎，别真以为自己就是最优秀的猎手了。你聪明，别人也不笨。想跟撩狼一样把我撩怒了，自己好下手？想的倒是挺美，劝你一句，你那小心思还是收起来的好！”

他这几句话的语气完全就跟平时教训不听话的崾国后辈时一模一样，跟训孙子一样训郅筌，一下便把面上的气势翻了过来，不但野实等人听得嘴角直抽，便是躲在远处的崇明也不由大感惊艳：“嗬，这十几年的大峥还真不是白叫的！入山遇虎狼，最怕的就是未战先馁，要是再沉不住气，那干脆认命等死得了。那个什么郅筌以势压人，又屡屡以言撩人，一上来就让崾山众人人心惶惶，还真把野实他们给牢牢套住了，要不是有崾峥这个积年老猎人在，今天这事就算是蚩尤附体也没得玩啊。”

姒清撇撇嘴，道：“崾峥确实老到，可再老到的猎人，对上凶狠的猛兽，没有足够的勇武，也难成事。那个郅筌，耳目如狼，口鼻似虎，长身如蛟，凶气似火，看他双腿粗长，两脚抓地，一旦动起来，能跟豹子一样迅猛，哪是崾峥能挡得了的？怕是一照面就得被拿下。”

崇明瞟她一眼：“就你知道的多！”继续观察情况。

姒清道：“看你一点不着急，想来就是等一会儿崾峥败了，你好出手相助是吧？”

崇明看都不看女人：“你真聪明，我这么点心思都让你给猜中了。”

姒清冷笑：“你自是不把那个郅筌放在眼里的，别说他一个，就是他们七八个人一起上你也不怕，还当真是英雄了得！只是你为了族人来回奔忙，不计前嫌，人家可未必将你这份恩情放在心上，到时你辛苦一场，怕又是个空。”

这次崇明转过头来了，以一种奇怪的神sè望着女人：“你刚才这话，是夸赞我心胸宽广呢，还是讽刺我不知进退？”不待姒清回答，抢先道：“不管是哪个意思，反正都不对。”他指指崾城前方广场上各国带来的物产，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一会儿我是要出手相助，却不会是无偿的。那些东西，我全要了！”

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