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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杀了这个女人

崇明和临墙逃避劳役，大雨之后上山捕猎，一无所获，却带回了一个南山国王女，在大山深处窝了不知多少代的崾国人见到姒清，轰动的鸡飞狗跳。男男女女围上来盯着姒清看，眼中的惊奇难以掩饰，七嘴八舌的小声讨论，仿佛声音稍大一点就会惊到眼前这位美到极致的女子。姒清骄傲的站在人群zhōng yāng，如同骄傲的女王。这是文明社会对上蒙昧社会最自然不过的心理优势。崾国人里里外外将姒清看了个遍，最终确认：
他们见到了一个华夏人！

故老相传，数千年前，当崾人的羌人先祖随同成千上万的兄弟姐妹从极西的昆仑神山迁徙到渭水流域定居时，其中几支支族却没有就此停留，他们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继续前行，寻找更加美好的家园，并在渭水下游及大河东方建立了一个个邦国部落，那些人，后来自称华夏。

险峻的山川，茂密的丛林挡住了不同聚落之间人们交流的道路，华夏诸国距离崾国也不算远，却极少有信息相通，流传于世的是种种荒诞不经的神话传说。在崾国，最耳熟能详的华夏人就是几十年前战退洪水的大禹。

由无所不能的大禹，崾国人勾勒出了一些东方华夏人的轮廓：强壮而凶悍，俊美而狠毒，睿智而狡诈，激昂而贪婪，他们使用jīng美的工具，从大地之母那里索取无数的果实，他们住在高大宽敞的宫室内，穿着华美的衣裳，尽享佳肴美酒，他们使用马拉的车子代步，轰隆隆的战车碾过每一寸土地，高举着天赐的神兵征服世界……

崾国人用艳羡而又嫉妒，崇拜而又畏惧的语言描述华夏人的生活，既渴望与他们接触，又忌惮他们恐怖的战斗力，而今天，只有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华夏人，毫无征兆的，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这个女人跟传说中的华夏人很像，的确是比崾国人更完美的人类，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许多人都是边跳着舞唱着歌走过来的——长这么大，从没见过传说中的华夏来人，心中有些小激动，一激动就手舞足蹈，羊皮鼓敲起来，使得舞蹈和歌声更有感染力，更多人的围着姒清跳舞，表达自己的惊异之情：

“从来只见羊吃草

此羊却能食树叶

从来鱼目如圆月

此鱼却能闭双眼

上树羊，闭眼鱼

万物如此之奇

不知造物之神是悲是喜

……”

一曲歌伴舞完毕，另一曲接着唱了起来，心中的惊奇已经表达出来，接下来就是该怎样对待这个女人：

“从来只见四脚羊，

今rì却见羊生爪

从来只见鱼摆尾

今rì却见鱼生翅

羊啊驰骋山林

鱼啊翱翔天际

若问我此为何故

只因诸神繁忙

漏下异种生惊奇

世间多了喧嚣

聚落少了平静

心神为之动摇

祖先难享安宁

……”

姒清的到来让崾国沸腾，这是一种令人亢奋而又危险的气氛，面对这种情况，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杀了她。

崾国已经存在了上千年，并且还会继续存在下去。史前邦国的寿命之长，远不是文明社会的诸侯国所能比的。上千年的顽强存在，靠的就是上千年的一成不变，前路像迷雾中的丛林一样恐怖，崾国人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只能站在原地不动，不动就不会踩到陷阱，就不会遇到不可掌控的新情况，就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危险的降临。

眼前这个jīng灵一般的华夏女子，显然就属于崾国人不可掌控的新情况，崾国人在为这个女子的妖娆和美丽啧啧称奇的同时，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

杀了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崾国又可以回复平静，继续上千年一成不变的生活。

一群人围在一起跳舞和歌，舞跳完歌唱毕的时候，人们在有些癫狂的氛围中统一了想法，迅速做出了决定：毁掉这个有天神一般完美躯体的女子——类似的决定他们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淳朴的上古先民瞬间变成了凶残的恶徒，龇着狰狞的牙齿，准备从这个女人身上撕下一块肉。

冲突就在这一刻爆发，崇明以最快的速度挡在姒清身前，沉重锋利的虎骨刀亮了出来，男人做了一个大力斜劈的动作，沉声道：

“哪个想杀我的女人，先过我这一关！”

崾国人都是一愣，很快明白过来，怪不得这崽子敢往崾国领人，原来早就做好了打算！好哇，这次他可算是如意了，从山外找来一个愿意为他生孩子的女人！

崇明对崾国人处理问题的行为逻辑把握的再通透不过。这个拒绝任何改变的国度，为了维持那点可怜的生存需求，会毫不犹豫的将任何外来事物以最快的速度扼杀。这也是崇明始终不敢将自己的梦境透露出一星半点的原因，姒清是不同于崾国人的异类，崾国容不得异类。

姒清虽是第一次来到崾山，却也明白这一点，她的体会甚至比崇明还深。还停留在蒙昧时代的部落氏族都是些保守狭隘的要死的野人，这是已经姒清这种已经进入文明时代的人们最根深蒂固的观念之一，虽然姒清这些文明人本身也够保守的了。

因此两人在来崾国的路上达成了一项交易。崇明早已成年，老早就想找一个愿意为他生孩子的女人，但在崾国这个女权国度，这样的女人压根没有，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姒清，崇明一点不介意趁人之危：“到了崾国，你一定会遇到麻烦。如果你愿意为我生孩子，我就保护你。”

姒清很痛快的回了一个：“可以。”交易就此敲定。

因此当崾国人对姒清露出凶相的时候，崇明第一时间挡在姒清面前，如一头独战群狼的猛虎，眼中jīng光暴亮，龇牙低吼。

崇明胳膊肘朝外拐，临墙急得成了剁掉尾巴的猴子，他就知道，来历不明的东西一定会带来不祥，早先崾国弄死那么多不明底细的人，那是何等英明的决定啊。唉，自己早该一刀捅死这个女人的！

他早忘了自己面对姒清时那副没出息的熊样了。

剑拔弩张，崇明死死盯着族人，又有三分jīng力感受身后女人的动静，姒清明显不怎么紧张，有崇明在前面拼命呢，她也有考较崇明的意思，看看这个男人有没有资格占用她十个月的光yīn。

说来说去，都是孩子给闹的。

“崇明，滚一边去！”

说话的是野实，他从人群中走出来，手中握着一把石斧，斧头不甚锋利，却极厚重，常被用来当大锤使。谁要让这石斧挨上一下，骨断筋折总是难免，说不定还要赔上一条xìng命。

野实大步走到崇明面前，他骨骼粗大，极其雄壮，在族中如同小巨人一般，个头却跟崇明差不多，崇明的身形不如他厚重，个头却很不矮，整个崾国只有野实能跟他比一比了。

野实二十出头，正是一个男人体力的巅峰，他来到崾国七年，是公认的除崾峥以外的最强者。崾峥年龄已经不小，不出几年就扛不住了，到时自己就是崾国第一勇士，崾国的男子，哪个见了他不带三分恭敬？野实很享受这种感觉，可崇明却从来不把他当回事，这让野实很不爽，早就想教训教训这个硊国来的小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