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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伤逝（下）

() 欧阳yīn沉着脸，白蛇已经被虎头用铁丝捆了起来，但仍然昏迷不醒，枪长呆呆地看着这个眉毛头发都是雪白的老外，欧阳沉声问道：“四清，你跟赵云说过没有？”枪长点点头道：“通知虎头的时候就跟赵云说了，他说明天回来。”
欧阳在大厅里走来走去，突然停下来对虎头道：“去，把陈老伯的尸体安放起来，这会儿已经晚了，四清，老人家的后事，你打算怎么办？”

枪长这会儿整个人都是错乱的，一点头绪都理不清：“我也不知道！”欧阳叹口气道：“应该把他送回老家去，可是现在情况混乱，估计这次来的杀手不会只针对你一个，其他人的安全也很重要。对了……”枪长呆呆地看着惊叫的欧阳，不知道老夫子又想到了什么！

欧阳用手狠狠地砸了自己的头几下，急声道：“失误啊！虎头……虎头……你快去把白书生等人全招回来，唉！都怪我啊，赵云他们根本没有要对付你的意思，这就没必要把他们外放出去的，唉，如果有这些人在，哪里还会出这种事！虎头，让他们明天无论如何要全部回来！四清……你给我振作起来，你还有这么多朋友亲人，你这样成何体统！”

枪长呻吟道：“老师，我现在一片昏乱，你就全权做主吧。”

欧阳看到颓废的枪长，摇摇头也不好过于逼迫，冲楼上大吼道：“大明，快去把菊花她们接过来！虎头，弄醒他！”

虎头过去就是一老拳，但是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颇有些难堪地看着枪长：“四哥，把他弄醒吧。”

枪长怪叫一声，咻地一声就闪到白蛇面前，欧阳和虎头都吓了一跳，这是人吗？怎么就像鬼一样飘浮？枪长指在白蛇身上连戳几下，双目血红地盯着白蛇，用英文狂吼道：“谁让你来的？你为什么要我父亲？”

白蛇刚刚醒来，见到眼前的枪长，嘴角微微抽动一下，一句话都不说。欧阳问道：“是不是赵大同派你来的？”

白蛇还是不说话，枪长突yīn狠地笑起来：“老子从来不相信有人能挺得住！”双手伸过去，抓住白蛇的双肘，微微用力一扭，白蛇噢地叫一声，就听到胳膊传来一阵脆响，两只手已经彻底转了个方向，欧阳闭了一下眼，这种酷刑真是让人有点作呕，虎头站在枪长的身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枪长的声音就像从地底里钻来似的：“我可以不让你死，不让你活，我甚至可以让你变成一堆肉，但你却始终清醒，你不想说是吧？为什么要来杀我的家人？”

白蛇脸上早就冷汗密布，他何时受过这等活罪啊，狠狠地盯着枪长，声音嘶哑无比地说：“是你先发动战争的，你先杀了少爷！”

枪长愣了一下，突然吼道：“放你妈狗臭屁，老子哪有闲心去杀那龟儿子，滚你妈的蛋，谁说是老子杀的，啊啊……我干你先人板板，不先整清楚你就乱动手，你这个笨狗rì的，老为什么要赵小同？老子吃多了？”

白蛇也发现事情不对了，看着枪长的样子不像作伪，虽然枪长话中带有几句家乡土话骂人，但是白蛇凭直觉，知道这回肯定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白蛇脸sè终于变了，他疑惑地问道：“赵小同真不是你杀你？那铁云又是谁杀的？还有枪伤林长福的又是谁？”

枪长和欧阳一起脸sè大变，赵小同和铁云都死了，林长福也被枪击！枪长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白蛇沉声道：“三天前，赵小同在Ｃ省江边被杀，铁云死于自己家门口，林长福也在回家途中身中三枪，重伤进院，其他人都被国安局的保护起来了。不是你干的，那是谁干的，那些人的手法都是特种部队的。”

枪长看着虎头，然后对白蛇道：“不可能，我的人除了在这里的，其他人全部被调往深圳去了，如果没出意外，现在已经有部份人到了香港，怎么可能分到三个地方下手？”

欧阳对虎头道：“马上打电话给白书生，询问这些人最近的形踪。”虎头马上走到外面，过了两分钟走进来对枪长和欧阳道：“一个都不差，他们一个月前就已经到了深圳，然后就一直在进行驻港事宜，没有任何一个离开过。”

欧阳问道：“可以确定吗？”

虎头道：“可以确定，四哥一再强调要对这些人严格管理，按照部队的纪律要求，所以不可能有什么意外！”

枪长盯着白蛇道：“现在你都听到了，如果真是老子做的，老子会一点提防都没有？让你如此轻易得手？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就你那两下美国功夫，老子一根手指就废了你！现在有什么好说的？”

白蛇闭上眼道：“用你们中国话说：杀人偿命，我认了。”说完又睁开眼盯着枪长道：“不过，我有一事相求，请让我跟老板通个电话，我会把这事详细告诉他，看来我们两方都中了别人的设计。”

枪长看向欧阳，两人对视了几秒后，欧阳道：“可以！”

接通电话后，此时的美国正是中午时刻，赵大同听完白蛇的报告，心里一颤，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白蛇把电话递给枪长：“老板想跟你说话！”

枪长看看欧阳，然后果断地接过电话：“我是陈四清。”赵大同顿了几秒才道：“陈老弟！事情已经发生了，这全怪我老年丧子，神智混乱，这才让别人有心算计，对于令尊的事，我深表遗憾，我死了儿子，你死了父亲，唉，我有一事相求！”

枪长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地说：“请说！”

赵大同慢慢地说：“请把白蛇放了，我答应你三件事以作补偿！毕竟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别必要再继续结怨了，就当我求你！”

枪长哈哈大笑道：“赵老板！你在美国是风云人物，你儿子的死，我也感到意外和同情，但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派人杀了我父亲，这么轻易就让我把人放了？”

“陈老弟，我赵某人闯荡江湖这么多年，靠的就是个义字！我答应你的三件事，可能你没有理解，不论是什么样的事，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想必你也知道我姓赵的还有些能耐，再说冤家宜解不宜结，现在我们都有了共同的敌人，何不化干戈为玉帛？老弟不妨考虑一下！”

枪长声音不带一点感情地说：“我是个卑鄙无耻的人，不懂得什么大道理，这样吧，我考虑一下。”

挂掉电话后，枪长看着白蛇道：“你老板答应我三件事让我放了你！”白蛇有些激动，他不像枪长，他知道这意味着老板负出了最大的代价来换他一命，白蛇道：“我……宁愿死！你动手吧！”

枪长一言不发地将白蛇点晕，再把他的手复位，然后对虎头道：“给他包扎一下，老师我们上楼去商量一下。”

此时王大明把大林和张立秋、菊花已经接过来了，枪长挥挥手让他们到另外一幢楼上去休息。

欧阳一直在沉思，这事儿太复杂了，到底是谁乱中插脚，要是不弄清楚，以后就太被动了。但是眼前的事情更要紧，枪长把跟赵大同通话的内容说了一遍，欧阳眯着眼道：“他能负出这么大的代价，看来此人对他相当重要，先不杀他，但是现在不杀，明天赵云来了怎么办？”

枪长摸着下巴独自想了一会儿才道：“老师，我有个想法……”欧阳挥手止住枪长，笑道：“是不是想变成白蛇？”枪长看着欧阳会心一笑道：“杀父之仇不可不报，哼，姓赵的竟然先惹我，那也说不得跟他斗斗了，妈的！老子就跑到美国去把他连根拔除！”欧阳笑着帮枪长分析道：“赵大同有几十亿美金的身家，嗯，如果计划得当，也不是没可能的，至于是什么人杀了赵小同和铁云，我怀疑是他们内拱，咱们好好地分析一下，你把他们全部卖了，这点应该瞒不过他们，卖了他们的结果是什么？有两点，一是搜集到他们违法乱纪的证据，直接被清除，但是眼下看来，这点没有成功；第二点就是这些人的政治前途到此结束了。那么发生的命案，就应该从这里来分析了，这些人中，以林长福和铁云五人的政治前途最为光明，他们再往前一步就是部级干部了，如今被你卖个干净，这种仇恨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了的，从发生的事情来看赵小同先被杀，此事绝对是嫁祸给你！但是为了让赵大同深信是你下的手，所以再搭上一个铁云……对了！四清，你再给赵大同打个电话，询问他究竟哪几人跟他有关系？”

枪长得欧阳这一分析，马上就豁然开朗了，一个电话再次打给赵大同，对方很干脆就把林长福和铁云是他原先兄弟的后代说明了。

欧阳笑道：“这就呼之yù出啦，赵大同说的铁云和林长福是他的侄子，嗯，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在几年前就重认了，这么说来，林长福等人对赵大同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例用一下，嗯，你把他们全部打进了黑暗，这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四清，这么看来就是林长福所为了。”

枪长惊问道：“林长福？他和铁云应该是从小就相依为命，没必要把铁云也杀了吧？”欧阳自得地笑道：“这世上什么人没有？他们选择赵小同，估计是因为赵大同对你的行为不置可否，于是把赵小同杀了，这样就能把赵大同牢牢地绑过来，说不定他们在政治前途全部丧失的情况下，只好瞄准了金钱，哼，世上的人除了心理变态者会无端作恶外，每个人都有他作恶的动机，这点不难分析，你把他们聚累的龙成集团一口吞了，而且，zhèng fǔ对此的反应相当暧昧，嘿嘿，那么赵大同那几十亿就成了目标，你以为赵大同真的是爱国之士，回来支持经济？我猜他肯定是想把在美国的财产转移到国内，全部漂白，毕竟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在美国人的眼皮子底下，人家想什么时候动手就什么时候动手，不保险啊！”

枪长也道：“就像我的天圆集团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zhèng fǔ接手了，不过赵云已经明确表示，只要我守法经营，多为社会做点贡献，zhèng fǔ也不会干涉，但是美国zhèng fǔ对赵大同可不是这样的态度，那么，整件事情也就清楚了，林长福干掉铁云就是为了让赵大同完全相信是我干的，挑起我跟赵大同的纷争，他可以坐收渔利了，哈，真他妈的yīn险，要不是我轻易捉住这个杀手，估计我们就得跟赵大同开战了。”

欧阳叹息道：“此计不可谓不慎密yīn毒啊，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不帮他，奈何？”

枪长想起父亲无端成为别人的牺牲品，心里一阵悲凉：“老师，可怜我爹啊……他林长福既然做得出如此狠毒之事，我也不能没点表示……”欧阳拍拍枪长道：“这都是命啊，我看明天等赵云来了，我们就分头行事，我的意思是林长福交给赵云他们处理，这是在中国，什么都有法律的，至于你到美国的事，嘿嘿，我看最好也让赵云插进来，大树底下好乘凉啊，一个人就算有再大的能力，也不可能跟国家做对！”

枪长道：“明天再说吧，现在跟赵大同可以说基本解开了，但是林长福那里，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过，我很好奇他在哪里弄来的杀手，按说他们都是透明的人，我跟赵云也说过他们的背景，没想到啊。”

欧阳笑道：“现在正是阵痛时期，特别是经济和文化方面，这么多年的改革开放，各种好的，坏的思想和文化都在不断地碰撞，所以，有钱就暂时成了现在的价值标准，也就是说，只要有钱，基本能办成很多事情。你有虎头他们，要不是因为钱，可能也不会维系很久，同样的，他们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跟部队上的人也有数不清的关系，所以这点不奇怪，只是要小心狗急跳墙，多加提防就是了，明天白书生他们回来，把人分散开，不仅要保护你的家人，还有天圆的管理层人员，最好每人配上两个保镖。”

枪长点点头道：“明天等赵云来了，我就把父亲送回老家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要把他送回去，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欧阳点点头道：“到时我和大明陪你一起回去，唉。走吧，去陪陪他。”

虎头等人已经腾出一块地方，从楼上搬了张白sè的床垫，枪长的爹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上面，脸上早没了昨rì的红润，一片青灰的死气，枪长慢慢地走过去，跪在父亲身旁，颤抖着手轻柔地抚摸着父亲冰凉的面孔，眼泪终于冲破了强忍的眼眶，大滴大滴的滑落下来，往事点点滴滴地涌上心头，之前还谈笑风生的人，就这么突然的走了，来不及啊，来不及多说两句话，来不及再看一眼他的笑，来不及牵着他手说声小心身体，来不及端起一杯酒，看他欣然的饮下，来不及我的儿子抱到他的眼前，看，这是你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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