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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洪灾

() 上清镇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千年古镇，东西长、南北窄，清澈的泸溪河从镇前流过。从高处俯瞰，它就如同一条停靠在河边的巨船。
这里没有现代建筑，一切都显得古朴自然。看不到混凝土的痕迹，只有砖瓦和木料。沿泸溪河畔的十多个码头上，麻石砌成的台阶被一代代人踩得异常光滑。

沿河是近两里长的上清老街，沿街大多是普通民宅，也有几家人开门做小本生意，如卖些rì用品什么的。街上没有汽车通行，自行车也很少见。在这里，游人尽可悠闲地一边漫步，一边欣赏周围的风景。每天夜晚，喧闹的游人离开之后，这里非常安静。临窗而坐，泡上一壶茶，听着窗外河水潺潺的流动声，颇有些江南水乡的风情。

每年的chūn季，这里总是yín雨不断，可是这一年有些反常，chūn季雨水很少。但是，到了六月，上清镇一直在下雨，已经下了十多天，还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本来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的龙虎山，处处笼罩着沉闷的气息。

浑黄的泸溪河水奔腾不息地通过镇子流往下游，注入信江。镇上居民的住宅都是有几层台阶的，现在，河水已经漫上了台阶，甚至越过了几家台阶比较矮的居民家的门槛，许多人家的门口堆满了沙袋。

张神医家里贵重的物品都已经搬到了二楼，一楼空空如也，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这天气不对劲，闷得让人难受。”张神医站在窗前，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

电视上不停播放着防洪的新闻，播音员反复介绍防洪知识，提醒着居民及时收看天气预报，检查家中的电器，尽量不要外出，不要在马路边行走……

傍晚时分，张神医一家人正围在桌边吃饭，忽然之间，雷声轰鸣，暴雨倾盆而下，几步之外就看不清人影了。雨水从屋檐向下飞泻，闪闪发光，如同一道道水帘。

张神医放下手中的碗筷，走到窗前，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街面上越来越高的积水。张宝儿三口两口吃完了碗里的饭，也跑到窗前急切地向外张望着。

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黑暗的夜空，瞬间，把周围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倾泻的雨水发着亮光，在远处黑暗的背景下格外显眼。过了半晌，轰鸣的雷声才传了过来。紧接着，仿佛是万马奔腾的声音，由远而近，令人心悸。

“不好，发大水了！”张神医惊叫起来。

张宝儿把头探出窗外，顺着声音望去。

好像天门开闸，咆哮的洪水如同一条黄sè的巨龙，顺着上清街汹涌而来，势不可挡。

“老爸，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水呢。”

张神医缓缓点了点头：“我也没见过。”

在张神医的记忆中，上清镇曾有过几次大的水灾，但最高水位也只淹没到天师府头门的石麒麟脚下。但这一次，恐怕只有靠历代天师保祐了。

洪水中夹杂着许多垃圾杂物、树木的断枝、家庭用品，甚至还有半扇木门。

“爸，你看，那是什么？”

远远的，随着水波飘来一块木板，一只小动物正抓着边缘在努力挣扎着，好让自己不被水吞没。但是，木板在起伏的洪水中忽沉忽现，那只小动物的力量眼看就要耗尽了。

“是齐叔家的小花猫。”张宝儿已经看清那只动物了。

水流的速度很快，那只花猫已经随波被冲到了张家楼下。

张宝儿转过身，急速地在屋里搜索着。屋角放着一捆晾衣服的绳子，张宝儿手一招，绳子如同长了隐形的翅膀，飞到了他的手中。他握住绳子的一端用力向窗外甩出，一段段绳子在空中展开，矫若游龙，追上了正在远去的木板。绳子前端如同有生命的灵蛇，向下一弯，恰好缠住了浪尖上的小花猫。

张宝儿手臂轻轻一收，花猫脱离水面，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落到了张宝儿怀中。

抚摸着怀中卷曲着身子、惊魂未定的小花猫，张宝儿安慰道：“乖猫咪，不用怕，现在安全了。”

转过头，张宝儿向父亲请求道：“这么大的洪水，会不会冲垮房子啊？老爸，我出去看看吧？”

“不许出去！现在天这么黑，水还在不停上涨，你出去太危险了。水火无情，你本事再大也没用。你不用担心，大家都知道会有洪水，不会在外面乱跑的。我们这里的房子还是很坚固的，只要不是长期被水浸泡，塌不了。”

洪水仍在不停地暴涨，浑黄的水中漂浮着木床、竹椅、锅碗瓢盆，还有天师、玉帝、财神……

张神医黯然说道：“天师府自修建以来，到现在一千多年了，从未进过水。不过，这一次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诊所肯定是被淹了，幸好，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药都已经放到了高处，珍贵的药物转移到了家里。

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青光，与闪电不同，这道青光没有分叉，而是一条直线，并且比闪电宽了许多，也没有闪电那么耀眼。奇怪的是，这道青光没有马上消失，而是像探照灯的光芒一样直照夜空，持续了十几秒钟。

站在窗前的父子两人都看到了。等了好久，也没有听到雷声。

张宝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现象？”

张神医出神地想着，过了半晌，才喃喃自语道：“可能会多事了。”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你今天早点儿睡吧，明天肯定不用上学了，但事情一定少不了。你需要好好休息。”

第二天，天还没亮，张宝儿就起来了。

外面，雨已经停了，洪水已经退去了很多，但积水仍然很深。客厅里，张神医正在挑选药品。

“老爸，我一夜都没睡好。我想尽早出去看看情况，心里才踏实。”

“我也是一夜没睡，你出去可以，但是要多加小心。我也要出去。大水之后，往往会有瘟疫或者传染病流行。”张神医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装满药品的背包推给儿子：“天师府和上清宫不用我们担心，那里人多，zhèng fǔ也会派人去的。镇上居民房子坚固，问题也不大。我要出镇到河下游那边看看，那里地势地，房子又不结实，灾情可能会很严重。你去上游看看，那里居民少，住得也很分散。这些药你带着，用法和用量上面都写了。”

洪水期间，粪池漫溢，死亡畜禽和各种污物随水流动，水源等环境会受到严重污染。土壤中的病菌被洪水冲出来，也会引发疾病。为了消灭环境中的病原体，切断传播途径，预防和控制传染病流行，保障人畜健康，消毒是必须的程序。

张神医背了一个防水的大包，里面装满了酒jīng、棉球、纱布和各种消毒药品。这些药品，主要就是消毒和应对传染病用的。

张神医父子两人出了门，趟着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到处是啤酒瓶、塑料袋……整个镇子像是个巨大的垃圾场。

一些地方的积水没过了膝盖。周围的许多居民挽起裤脚，正从屋里用盆往外舀水。小孩子们倒是很高兴，在水里嘻戏着。有几个孩子还弄了个大盆，轮流坐在里面，像船一样划着，看起来比坐过山车还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