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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二节

() 水晶和我吵架是有原因的，一是我一直对她不冷不热让她对我失去了耐心；二是她又喜欢上了别的男人，这不是我的猜测，这都是她临走时亲口对我说的，她要和那个男人离开这个城市，走之前专门向我来辞行，既然事情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在他们转身要走的时候，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
失去了水晶这个对我无微不至的朋友，我的生活变得更加单调乏味，在接下来的rì子里我变成了一个靠酒jīng和回忆来维持的废人，白天一个人蜷缩在被窝里睡觉，傍晚在夜市独自饮酒，醉了再回来睡觉，rì子一复一rì毫无新意。直到有一天情绪低落的我在夜市上和几个青年因为言语不和打了一架进了jǐng局。

街头打架算不上什么事，我很快就被放了出来，不过在做笔录的时候，一位女jǐng官突然问我为什么现在这么勇敢，她还说九年前我要能像今天一样敢和几个年轻人打架，那世上就会多一个英雄。我不明白她当时为什么会和我说这种话，难道九年前我是懦夫吗？我可是穗儿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九年前我舍命相救的话，还不知道她会被那些坏人糟蹋成什么样，当然这也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尽管我出手相助也没有改变她被人强jiān的厄运，这也成了我心中永远抹不去的痛。

单调的冬天，孤寂的夜，时间就像凝固的河流一样，叫人感觉度rì如年，有时我真想插上翅膀飞到穗儿的身边去，可是我又答应过美杉绝不会破坏穗儿和健的婚礼。我一定要做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当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麻醉自己我只能每天到夜市上喝酒，喝到头昏脑胀就摇摇晃晃地步行回家，有时候也会在回家的路上发生意外，比如不小心撞到墙上或失足跌到路边的水沟里，不过我一点都不害怕，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背后偷偷地注视着我，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好像是一个女人，她的身手很矫健，有时候我甚至看到了她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的影子，可一转身却不见她的踪迹。我敢肯定她不是穗儿，可是她又会是谁呢？

一次我在回家之后，躲在门后偷偷地听门外的脚步声，当屋外安静下来后我突然拉开房门，在刚看到她的一刻我还以为是穗儿找上门了，她和穗儿有几分相似，但远没有我们家穗儿漂亮。她对我和我家似乎并不陌生，我开门后她就径直走进来，在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她，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为什么每天都要喝得烂醉呢？是愧疚吗？”

她的话令我感觉很奇怪，我有什么可愧疚的，喝醉酒是我自己的事，要她管这么多，但我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感觉胃里的食物经过一阵翻江倒海的折腾迅速涌到喉咙，便趴在马桶上吐了个天昏地暗，当我再回到客厅里时发现她还坐在那里，不过我经过一番呕吐已经浑身没力气了，便一头倒在沙发上，我感觉很累，很想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一觉，就不在意是否有陌生人存在了。

“你知道我是谁么？”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谁，也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闯进我的生活，此时我就像是被睡魔掐住了喉咙，尽管她已经走到我面前，但我连睁开眼看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我只感觉一个模糊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近，然后我进入了奇妙的梦境，看到了自己走在山间的羊肠小道上，周围是高耸入云的大树，巨大的树冠遮天蔽rì，抬头仅能看到巴掌大的一片天，冷风不时从森林深处吹来，令人瑟瑟发抖。

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早晨，我发现自己滚落在地板上，幸好被子还正好落在我的身上，要不然在这个寒冷的季节赤身冻一夜非得感冒不可。这时我有想起了昨晚那个令人奇怪的女孩，她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深夜到访还帮我脱去被我弄脏了的上衣。当然她和我的关系不一定很好，要是昨晚看到我喝醉的人是水晶，一定会把脱下来的脏衣服洗干净晾晒到院子里，而她只是把那一堆脏衣服丢到了门口而已。

看了一眼墙上的挂历，突然感到一阵心碎的疼痛，再过三rì就是穗儿结婚的rì子，而我与她现在相隔千里，如果不马上动身赶过去的话，我真的无法阻止那场不幸的婚礼了，那一瞬间我就觉得自己像一只逃出笼子的鸟儿，思想和身体不再受到世俗道德的约束和羁绊，迅速收拾行囊准备赶往车站，可是在一只脚刚要跨出家门的时候我便愣住了，睡了一夜我竟不记得穗儿所在的那个城市了，天哪，一切就像梦幻一样。

行动受阻后我头脑里一片空白，像一条死蛇一样瘫软在门边，穗儿与我的距离不再是甲地到乙地A城到B城了，我甚至绝望的认为她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世上，我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上的人，可是我的脑海里为什么还残留着对她的记忆，那些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记忆时时刻刻在提醒我她和我并不遥远。

我站在房顶上望着不远处的铁路上来回行驶的列车陷入了无限的自责之中，当初为什么不留下一张往返她所在的那座城市的车票呢，记忆力无比糟糕的我恐怕一辈子也找不到她了，她给我留下的也许只有那些零碎的记忆和那一堆珍藏在纸盒里的蝉骸了。

“你很爱她吗？”

“嗯，应该是吧！失去她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她呢？你真是一个没用的笨蛋。”

我不介意她叫我笨蛋，因为我觉得她说的很对，我就是一个没用的笨蛋，连我自己都这么认为，就没有理由怪她了。她叫筱筱，是前几rì我在jǐng局认识的那个女jǐng官，今rì很巧在夜市上碰到她，就拉她坐下来陪我一起喝酒了，

“你介不介意和我这个很健忘的笨蛋共饮一杯呢？”我端起盛满啤酒的杯子自嘲地说道。

“那你介不介意我把杯子里的酒泼到你的脸上？”

“啊！你说什么？”我惊愕地问道，她脸上的笑容很诡异，令人不免产生一种敬畏的感觉，当然敬畏归敬畏，我不认为她真会这么做，所以当她端起酒杯迎面泼来的时候，我傻乎乎的坐在那呆若木鸡。

为什么？我根本就没有招惹她，她凭什么这样对我，不过她很快就回答了我心中的疑问，她说我既然是一个非常健忘的人，就不会介意今晚的不愉快，这是什么逻辑，我真是对面前这个无比天真的女孩感到害怕了，就她这种心态是怎么做jǐng察的。

不过眼前这个鲁莽的女孩也有体贴的时候，她在我快要对她发怒的时候，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帮我擦拭粘在脸上的啤酒，还故作委屈地说：“不要生气嘛，反正你睡了一晚什么事都会忘记的。”

“可是我不是所有的事都会忘记的，也许为了今晚的事我会记恨你一辈子。”我面带愠sè地说，我最看不起这种看人家脑子不好使就任意欺负人的丫头。

“我知道了你就是那种只记仇不记恩的人。”

“你对我有恩吗？”我望着她疑惑地问，噢，我想起来了，昨晚去我家里的那个陌生人就是她，难怪今天一见她就感觉那么面熟，可是她为什么要在每个深夜跟踪我呢，昨晚还去了我家问我记不记得她。

“你是谁？我们以前认识吗？”

“很早就认识了。”

“在哪？”

“jǐng察局啊！”

“那才过去几天啊，我是想问你在我去jǐng局之前我们有没有见过面，我总感觉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们就认识了。“

“第一次去jǐng局的时候。”

我有一点迷惑了，第一次去jǐng局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不是上次在夜市上打架被带去调查的那次吗？除了那次还有那次啊！我不记得自己去过几次jǐng局了，但听她说活的语气或者看她脸上的表情，我就能猜到她说的那次肯定不是上次，那到底是那一次，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除了办证件之类的事情外，我真的没有多少机会可以去那种地方。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呢？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她一脸的不高兴同时不再和我说话，我真不知道是那里惹她生气了，我只是随便问一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直觉告诉我她一定认识我很久了，对我的过去也有一定的了解，只是她不乐意告诉我而已。

“之前我是不是一个坏人？”

“鬼知道啊！”

“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她抬头瞟了我一眼，轻蔑地说：“我后悔认识你。”

我后悔认识你，我总觉得这句话从哪里听到过，这是一句多么伤人的话，我竟不记得有多少人对我说过，有人说健忘是一种幸福，那我该有多么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