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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之后,府中一片沉寂。月sè慢慢倾斜下来,将树影撒在地上,显出斑驳陆离的图案。一个人影突兀地出现在庭院中。随即那人影走到秀娘的房间窗户下,轻轻地在窗格上敲了三下。我忽然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昏暗。随即看着内侧仍旧酣眠的秀娘。我慢慢支起上身,将秀娘上身抱起。秀娘“唔唔”几声,仍旧是没有睡醒的样子。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秀娘,我带你去长安······”秀娘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但是眼睛仍旧没有睁开。我见状,笑了一下,随即起身穿好衣服,俯身连着被褥将她抱起,走出了房间。
穿过回廊,只见一个黑影走到庭院中,无声地摆了摆手。我随即抱着秀娘从侧门走出了城阳王府。出了侧门,却见青石的街道上停着一辆彩车,正是秀娘从前送给我的。我将秀娘放在马车里,对着那个黑影说道:“月儿,你将一切都带齐了?”杜心月的声音有隐隐的不满,说道:“是了,带齐了······连我压箱底的私房钱也带出来了!”我听她言语中的酸味,笑道:“你都要跟着我浪迹天涯了,还在意这些俗物做什么?”杜心月哼了一声,说道:“若真的是你和我浪迹天涯,我自然是没有什么话说,可如今你们夫妻浪迹天涯,我算什么?!刘章,你脸皮可真厚!”
我无奈说道:“你也知道我将从长安带回来的金银都用来城阳的事务上了,如今我虽是王侯,但随便拉一个路人过来都比我有钱······你的那些钱财若是留作你的嫁妆,我是断然不会用的······”杜心月见我说得无赖,冷笑道:“你别说得这么得意,这就是我的嫁妆,我看你没有金银怎么去长安!”我耸了耸肩,说道:“我就算是一路乞讨着,也要去长安!至于你的金银,你留着自己花吧!”说着我凑上前去,见秀娘睡得正香,笑了一下,放下了车帘。
昏黄的月光下,杜心月看着我长身而立的身体,皱了皱眉。她最是见不得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这时候见我看着王府默然无语,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刘章,你若是不想走,大可再轻手轻脚地回去,再住上二三十年,等你住的厌了再走不迟!”我看着她,只觉一阵头疼,说道:“我对王府倒是没有什么眷恋······”杜心月截道:“我自然知道,可谁说的怕明早这些人送行会伤感,所以要深夜偷偷离去。我看你呀,分明是做贼心虚,你自己觉得对不住他们,所以不敢面对他们,是不是?”我苦笑了一下,说道:“你真是个鬼灵jīng!”
杜心月笑道:“多谢你夸奖······”我回头看了看王府,道:“快上马车吧,耽搁太久,只怕他们会发现,那时候大家都尴尬。”杜心月这次倒没有说什么,撩起裙摆上了马车。我坐在前面,刚要赶车,杜心月忽然凑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刘章,你现在不怕我对你夫人不利了?”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手上却微微一动,那马打了个响鼻,前蹄一顿,沿着长街慢慢走了。
蹄声沉闷,慢慢向城门而去。我出示了城阳王的令牌,守城的士卒便打开了城门。等出了城之后,我防脱了马蹄上缠裹的绸布,随即挥动马鞭“驾”的一声,马车迅速地隐在昏黄的夜sè中。
第二rì一早,漱玉抱了刘喜到秀娘房中问安,但是一阵敲门,里面却并无人答应。枕香心中一动,使力推开房门,只见房中已经人迹杳杳。她叹息一声,看着怀抱中的刘喜,只觉得心中有说不出的疲倦之意。
没过多久,府中所有人都知道了刘章等人离去的事情,一时都聚在前厅。秦卬皱眉说道:“君侯走得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有带,一路之上只怕不便。我去给他们送些盘缠!”小石头黯然摇头,随即沉声说道:“不用如此,公子这番悄无声息的走,多半是不想看到儿女情长的画面。你不用去了······”秦卬愕然,但随即默默退到后面,握着枕香的手,暗自叹息。小石头正看着眼前庭院中刘章亲手栽种的槐树,慢慢走下台阶,走到槐树前,握着槐树的枝干,一时心中伤痛,不禁落泪。
泪眼朦胧中,他似乎看见刘章站在自己面前,低声说着从前他种植这棵树时候的话语:“小石头,知道我为什么要种一棵槐树在这里吗?民间说槐树yīn气重,容易招来鬼魂。他rì我若是死了,魂魄无所依据,就回来我的王府,就附在这棵槐树上。哈啊哈,怎么,你怕了?你要对后世子孙说,千万不可将这棵树砍了,不然我没有地方去,一定要在夜里出来吓唬他们的!哈哈哈······”当rì刘章讲这个笑话时候的表情仿佛还在眼前,但是如今城阳王府已经没有了刘章。小石头想起这九年来的主仆之情,忍不住潸然泪下。
良久,只听身后一人说道:“小石头,我和父亲在······你们府上已经住了一年,如今刘章走了,我们也该走了!”小石头擦了擦眼泪,看着眼前的淳于缇萦,冷静地道:“淳于小姐,公子虽然离去,但这些时rì里你们父女为公子和夫人的病情忙碌,我们下人也都看在眼里,公子和夫人虽然离去,你们不如多住几rì,让我们这些下人多尽些地主之谊。”缇萦摇头说道:“不了。父亲说,他在王府的这段rì子,细心研究古书,对前人之医方有些困惑,所以想尽快去验证自己的想法。我也是待不住的xìng子,我们父女这就告辞了!”小石头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我等也不强留了,淳于小姐还请保重,替我多谢令尊!”缇萦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秦卬走上前来,见小石头仍旧眼眶微红的样子,斟酌说道:“小石头,如今君侯去了,但城阳的事务总要有人来管。末将自认才疏学浅,一切愿听你调派!”小石头摇头道:“公子在时,常说秦将军有大才,如今屈居这一城之地,只怕委屈了秦将军······”秦卬叹息一声,说道:“如今还谈什么委屈?秦卬得公子器重,又受公子如此多的恩惠,只怕今生都无法偿还。如今君侯一去,放眼天下,只怕也没有我秦卬立身之所。君侯虽然离去,但是他留下了世子,如今我等尊奉世子为城阳王,一心护佑城阳一方百姓,也算是对君侯尽忠了!”小石头点头道:“秦将军所言不错。我等两个月之后上表请当今天子册封世子,世子年岁还小,我等便挑起这副重任。以后我负责内政之事,秦将军便负责城阳的防务,你我同心协力,辅佐世子!”秦卬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诺!”
两人回头看向漱玉。漱玉低头看着怀中已经两岁的刘喜。这个孩童如今已经是这些人心中的重中之重,他们所作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这个孩童。许多年后,当他长大chéng rén,这些人也都老了,但是他心中一直记得yīn柔严苛的小石头、温婉的漱玉和恩爱的秦卬枕香夫妇年轻时候的样子,长大chéng rén的刘喜从他们的口中陆续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母亲,也曾对着铜镜追想多年之前他们的风采,但一切都只是别人口中的故事而已。刘章的形象,纵然自己是他的儿子,也都模糊得几乎看不真切。
(注:历史上的刘喜自然是刘章的亲生儿子,此处只是小说情节需要,有所改动。这样的安排,于后文也有很大的作用。这是小说家者言胡乱说的,但已经过世两千两百一十三年的城阳景王刘章可莫要见怪!刀笔布衣在此谢过了······)
天亮之后,我们已经行出了城阳郡的地界,一路向西而去。秀娘醒了过来,透过车窗见我们正行在原野中,里面杜心月靠着车壁,虽然马车行得不稳,但她仍旧睡得很香。秀娘笑了一下,双脚一动,杜心月马上惊醒了,睁开眼睛看着秀娘,说道:“你醒了?”秀娘点了点头。杜心月见她面sè淡然,知道她已经明白了一切,便也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杜心月拿出干粮,问道:“你饿不饿,如今咱们既然不在王府,这些吃的就没有什么可讲究的了,你若饿了,就吃一些!”秀娘伸手接了,慢慢咀嚼着。
杜心月瞥了秀娘一眼,笑了一下,对着车帘低声道:“刘章,你饿不饿?若是饿了,我把我的干粮分给你。<。ienG。>”我在外面说道:“我现在不饿。你不该问我饿不饿,应该问一下马儿,它们可是跑了一夜的······今rì咱们加紧赶路,等到了驿站,好好休整一下,马儿也能吃饱一些。”杜心月笑道:“呵呵,你倒是个好马夫!”我朗声说道:“那是自然,这一路去长安,可全靠这两匹马了,自然要对它们好些!”杜心月假装疑惑地说道:“两匹马?我怎么觉得是三匹?”里面秀娘笑了一下。我见杜心月这么调侃我,索xìng笑道:“来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这一路上,少不了要为你和秀娘做牛做马了。你不用暗地里讽刺我。”
杜心月见我不以为耻,也不好再说什么。我却是朗声说道:“当rì我和秀娘成婚的时候,礼节上是新郎和新娘不能同车,我当时是又气愤,又嫉妒小石头,小石头后来还拿此事来笑我。但今rì我为秀娘执御,不知道心里有多高兴!”秀娘莞尔一笑,但随即收敛笑容。但她面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杜心月见她抿着嘴唇笑,忍不住心中有气,却是对我喝道:“刘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笑道:“我只是说一下,能有什么意思?”杜心月哼了一声,道:“你为你的夫人执御是三生有幸,言下之意就是不想我在车上了?······你停车,我要下去!”
我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哈哈笑道:“你说下去就下去?这可是我刘章的马车。若是你想下去,就自己跳下去啊!”我话音刚落,车帘就已经被掀开,随即一个青绿sè的残影被抛在马车后面。我心中一惊,使力拉住缰绳。两匹骏马一阵长嘶,还没停下,我却蓦然听到身后杜心月格格的笑声。我不禁松了口气,也是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忍不住埋怨道:“杜心月,这样很好玩是吧?”杜心月忍笑说道:“本来不好玩,不过你这样,我突然觉得很好玩!”
我哼了一声,说道:“你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不怕被人看到!”杜心月不甘示弱地道:“你若想看,我任你看就是!”我只觉一阵无语。杜心月偷看着我无奈的神sè,笑道:“等到了前面,再置办衣物就是。反正我是坐拥千金,无处买醉,不如就在这路上大肆挥霍一番来得痛快!”我摇头说道:“唉,我都替你心疼了!”杜心月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刘章,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俗气了呢?”我耸耸肩,说道:“随你怎么想就是了······你有千金,我却有两千金!”杜心月吃了一惊,道:“你哪里来的两千金?”
我朗然笑道:“你们两位女子都在我的车里,那不是两‘千金’是什么?这两匹马也是辛苦,拉了两千金重的东西,竟然还跑得这么快,真是人间奇事!怪哉,怪哉!哈哈哈哈······”杜心月啐了一声,没有说话,秀娘忍着笑意。马车飞快地行过原野,带着我的一阵大笑还有两位千金疾驰而去。
光yīn飞快,转眼间已经是两个月后,我们三人已经来到了关中,这样的行程已经算是很快,但一路上行路坎坷,我和杜心月倒是没有觉得什么,但是秀娘的面sè却是越来越不好。我原本只是以为她是没有连续服淳于意开的药方,便自己做主去请了大夫给她看病,却被她拒绝。我忍不住想要问她,但杜心月却拉住了我。我听了她的提醒,才知道秀娘已经病入膏肓。我痛心之余,几乎不敢面对秀娘。但她每rì都是神sè淡淡的。我只能装作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进入关中之后,若是有时间,我都会带秀娘走下马车,去欣赏关中之地的千里沃野。
秀娘也猜到我的心意,依偎在我胸前,默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强忍着心中的痛楚,心中想着是否要开口对我说话。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这两个月的颠簸劳碌,让她本来就不好的身子更加变本加厉。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这副残缺的身子到底能撑到几时。我虽然心中伤痛,但我身子自来就好,而且经历世事之后,如今也rì趋平淡,反倒不似从前那样浮躁。再者,因为秀娘一直在我身边,也解去我不少烦心之事,如今我们两个的身子相比起来,反倒是她的不如我的了。
这几rì她一直在想着自己大概是死期将至,虽然她头脑中一直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却很想张口说话。她每rì都担心自己若是一觉睡去,若是自己在梦中死去,再也醒不过来,那刘章该是如何伤心。每当想起此处,她都忍不住想要说话,想要对刘章倾诉。但是理智却告诉她不行。自己若是违背誓言,若是上苍降罪,来世二人做不得夫妻,岂不是自己铸成的大错?所以她有时候看着刘章,总是无奈地张嘴,却终究怎么都开不了口。
这时候她依靠在我的肩上,看着落rì下的关中平原,神sè恬静。但是看着看着,她只觉眼皮越来越沉重,忽然身子一软,就要栽倒。我心中一阵大惊,抱着她,轻声唤道:“秀娘,秀娘······”我伸手去探她鼻息,却觉得她没有什么大的事情,便放下了心。心中斟酌一下,将她横抱了起来,走回马车。
杜心月见我抱着秀娘,面sè微微一变,迎了上来,问道:“怎么了?”我面sè一白,却是笑道:“没什么事情,秀娘跟我闹着玩呢!”杜心月见秀娘微微泛红的面sè,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胡说八道?!······快将她放在马车里,她身子柔弱,经不得风寒的。”我依言将她送到马车上,杜心月忙着将被褥把她围住。
我看着昏迷中的秀娘,心中一阵抽动,颤声问道:“秀娘她······”我口中一发出声音,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只觉自己声音喑哑,甚是难听。我喘息一声,说道:“月儿,你好生照看秀娘,我们马上赶路!”杜心月看着秀娘,冷着声音说道:“她这个样子,还怎么赶路?”我挥动马鞭,让马车动了起来,口中道:“如今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秀娘这样,我只怕她难以撑到长陵去见高后······”到了这个时候,也由不得我不信那些子虚乌有的鬼神之说,口中喃喃道:“高后,若是你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秀娘心愿难偿,求求你保佑她······”
前方残阳似血一般铺在天际,我凝神看着眼前崎岖的小路,直恨不得肋生双翅,带着秀娘飞奔到长陵去。但是天sè慢慢昏暗,到后来一片如墨一般的颜sè。杜心月见我仍旧是不停地催促马匹快跑,忍不住走出马车,将我手中的马鞭夺去了,大声喝道:“刘章,你疯了是不是?!黑夜之中,若是马车翻了怎么办?!”说着她伸手一拉缰绳。
两匹马儿呼哧呼哧地喘息着,但总算是停了下来。我攥紧拳头道:“秀娘这样,我方寸大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杜心月神sè复杂地看着我,跳下马车,说道:“下来收集一些枯草什么的,生一堆火。”我听了她的吩咐,脑中才有些清醒,便也到四处捡了一些干柴枯草什么的,过不多时,杜心月已经生起了一堆篝火。
马车里的秀娘仍旧是在昏迷着,我想喂他吃些东西,但是她并不张口,喂她喝水也是不行,良久之后,我也只能颓然放弃。杜心月拿出干粮分给我一些,我嚼在口中,浑然不觉得有什么滋味。杜心月见我只是怔怔地看着篝火,眉头蹙了一下,忽然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刘章,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她死了,你会如何?”
我身子一抖,木然抬头盯着杜心月,她身子一缩,我冷冷说道:“她怎么会死?!她一生从未伤害过别人,又与人无害,怎么这么轻易就死去?我做下这么多错事,上天就算惩罚也应该惩罚在我的头上,让我不得好死,为何要让秀娘死!这天下间的世道,难道竟然沦落至此吗?!上苍,你真是残忍!”杜心月蹙眉看着我,想要说什么,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四周一阵沉寂。我和杜心月同时听到马车里面秀娘说了一句什么,我一愣,看了看旁边的杜心月,见她面上也是一阵惊讶,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我大喜之下,跳起身子奔向马车。但杜心月还有一丝理xìng,知道秀娘断然是不会轻易开口对我说话,所以也急忙赶了过来,想要知道究竟。我掀开车帘,却一时有些发愣,只见秀娘仍旧是昏迷着的样子,但是口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杜心月细心辨明,对着一脸失望的我说道:“她没有醒来,这些不过是她的梦呓之语······”她说着,眉头一蹙,侧耳倾听着马车里的声音。
我双手攥着车辕,只觉口中一阵发渴。却听秀娘低声说道:“······不想看到你伤心,但是这尘世间,我唯一的亲人就只有你,你也同我一样孤苦无依。我常常想,若是你死了,我只怕会伤心而死······所以我不能先你而死,我若死了,你该怎么办?······”她这样说着,眼角忽然落下一滴泪水,我心中一紧,几乎喘不过气来。秀娘仍旧如同无知无觉一样,继续说道:“所以我骗你来长安,长安之事,你从来都没有释怀,既然忘不了,就在这里了结。可是,我骗了你,骗你来到长安,你会不会怪我?”
我听她这么说,一时只觉得茫然无比。长安之事,世人早就已经忘怀,只有我从未忘记。但我并不知道原来秀娘从来都知道这些,但她却将这些全都埋在心底,只是在心中默默为我做着这些事情。而我原本只是为了她来到长安,纵然知道自己这次来到长安只怕xìng命不保,我依然选择要去,因为我只想做一件让她高兴的事情而已。然而此时此刻我才知道她心中的真实想法。我们夫妻,有什么话从来都不宣之于口,却都是为对方想着。我听她讲出这番话,一时只觉得心中甜蜜,哪里还有半分责怪她的心思?
秀娘仍旧如同梦呓一般说道:“夫君,我已有两年未同你说过一句话。息夫人不爱楚王,自然可以忍耐三年,可是我心中爱着你,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我想同你说话,说很多话,说一辈子都说不完的话,可是,我却不能跟你说······我还想着来生再遇见你,但下一世你做女,我为男,你就知道我心中多么爱你了······”我笑了一下,但泪水却再也忍不住,从眼眶中滚落而下。
秀娘口中仍旧低声说着,我心神一阵大乱,她说的什么我也听不下去。秀娘又说了几句,头一歪,口唇蠕动了几下,终于没有再说什么了。我呆呆地立在马车前,犹如石化了一样。杜心月看着我隐在火光之后的面sè,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她竟是如此想的,那rì我果真是孟浪了······”我不去管她,慢慢走上马车,慢慢将秀娘搂在怀中。我轻轻将脸贴着她额头,想起她梦呓中的话语,心中只觉又甜又涩,一时轻声低语道:“秀娘,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杜心月看着我眼中空洞的神sè,慢慢放下了帘子。她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转身走向篝火,经过这些时间,篝火已经燃得差不多了,她伸手又添了一些,火势又慢慢大了起来。等一切弄好之后,她手中拿着一个枯树枝,慢慢拨弄着柴火,眼中映着小小的一团火光。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伸手抚摸着自己右颊上的那道伤疤,突然有些伤感地笑了笑,低声道:“刘章,刘章······”不知为何,她的眼中却微微带着一丝迷离的神sè,她似乎隐隐听到了夜sè下的叹息。
天sè蒙蒙亮的时候,我走下马车,见杜心月仍旧是呆坐在已经燃尽篝火前,便低声说道:“月儿,咱们马上赶路!”杜心月回头看了我一眼,罕见地没有同我说笑,只是默然上了马车。我微微一愣,但是心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也不是很在意。当下我便坐在前面,两匹骏马休息了一夜,这时候连喷了几个响鼻,撒开四蹄飞奔起来。
如今已经是中秋之后,早起四野之间仍旧有着寒气。而且在地面似乎有一层蒙蒙的雾气,远远看去,连成一片,似乎要将远处的大地隐藏起来一般。我看着这样的美景,很想将秀娘叫醒。但马车疾驰之中,里面还是不听有什么动静,多半秀娘还没有清醒过来。我心中着急,连这美景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看,只是用心赶车。
三个时辰之后,我们终于赶到了长陵。我看着眼前一如两年前一样的长陵,心中忽然一阵茫然,只觉得人死之后,黄土一抔,从此就算安定下来,这以后的世事沧桑,红尘纷扰跟这些死去的人已经没有了半分的关系。我忽然想起了那个两千年之后的我自己,一刹那之间似乎已经转换了两千年的时空。
我正呆呆地看着,突然莫名一阵寒风袭来。我身子一凛,将秀娘连着被褥抱了下来。我转头看着秀娘微微发白的面容,心中一阵忐忑,低声唤道:“秀娘,秀娘,该醒了······”杜心月听我说这样无知的话语,只觉可笑。我连唤她几声,但她却没有一点儿反应,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对着长陵默默祷祝道:“皇祖母,若你在天有灵,就让秀娘回来,让我们夫妻见······哪怕是最后一面!孙儿刘章愿自减寿数,哪怕是立即死了,孙儿也愿意,只求您让秀娘醒过来······”我这般闭着眼睛祷祝,却听到怀中秀娘长长地出了口气。我一时还有些难以置信,睁开眼睛,只见秀娘定定地看着我,眼神中说不出的哀伤眷恋。
我不由惊喜,对她说道:“秀娘,你看!咱们现在就在长陵,我带你来看皇祖姑了······皇祖姑在天有灵,一直都在看着我们夫妻······你不相信吗?方才我唤不醒你,是皇祖姑将你唤醒的······你昏睡的这些时间,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么美的景sè,晨间的雾气,薄薄的雾气却一直漫延到天边,四周一片寂静,像是仙境一样。我那时候真想牵着你的手,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在这神秘的仙境里面······可惜你这个小懒虫,一直睡着。不过你也不用失望,我们有生之年,一定还能碰到的······”秀娘只是怔怔地看着我,嘴角边的一丝微笑却慢慢展开。她定定地看着我,嘴唇一动,低声说道:“我看到了,我在梦里看到了······”
我听她对我开口说话,一时如见鬼魅,摇头说道:“秀娘,我不要听你说话!你说三年不对我开口,我就算到死也要等到你开口那rì,但今天,我不想听你说话······你不要说话!”秀娘苍白地一笑,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淡淡说道:“我想清楚了······我们都是傻子,过去的这些rì子,我们本来可以笑颜以对,但是却因为我的缘故,让这些rì子没有多少欢声笑语,说到底,是秀娘负你······我不远在乎这些,想要同你说话,就算是来生我们无缘遇见,我也要同你说······”
我听她这么说,强忍着泪水,低声说道:“秀娘,你说什么胡话!今生是我负你,来生我还要遇见你,只是来生,我再也不要做什么英雄,只守着你,只守着你一个人!······你不知道,在城阳的rì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因为有你在,就算你不说话,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已经知足······”
秀娘微笑说道:“我知道······”她忽然满足地一笑,眼皮却逐渐沉重。我见她又要睡去,唬的一颗心似乎不跳了,低声唤道:“秀娘,别睡,不要睡······”秀娘勉强睁开眼睛,低声喘息道:“夫君,我要去了······以前我无数次求上天,让我不要先你而去,我怕我去了之后,你那么伤心······但是上天不答应······我只求我去了之后,你不要以我为念,不要伤心,回去!回城阳,不要去长安······夫君,你答应我!”她忽然看着我,眼中流下泪水挣扎着说道:“你答应我!”
我摇头哽咽道:“秀娘,你只一心为我想,难道我不是这样?你以为我一人独自在这世上会伤心,可我怎么忍心看着你一人在这世间?如今天意如此,你我什么都不要说了,一切就看天意······”我看着她,忍不住泪水滚滚而下,说道:“你难道以为你去了之后,我会独活下去吗?”
秀娘听我这么说,咳了一声,苦笑道:“你,你还是这么任xìng······皇祖姑说,我们是天生的冤家,一rì不见如隔三秋,我离不了你,你也离不开我,······”她这般温婉地一笑,仰脸看着上方初秋一碧万顷的天空,痴痴地一笑,慢慢闭上了眼睛,就此去了。
我一瞬间如同傻了一样,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一颗心似乎在无限制地下沉,和从前青玲玉璧带我来的时候一样,那样像是沉重却又轻飘飘的感觉,仿佛是在历史的滚滚浪cháo中,一个人根本无法主导自己的人生一样,又如同柳絮在风中乱舞,根本不知道自己会飘向何方······我在一片死寂中轻轻将秀娘放在地上,摘掉腰中悬挂着的青玲玉璧,呆呆地看着。我想象着自己从最初来到大汉朝一直到今天,所有的事情一幕一幕地浮现在我脑中,最后剩下的却只是秀娘。我痴痴傻傻地看着秀娘恬静的面容,突然心中剧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溅在了玉璧的身上。
青玲玉璧却也如同死了一样,没有半分的反应。我看着它,却忽然笑了。许负说这玉璧中或许有刘章的魂魄,当rì这玉璧也是因为有我的血的缘故,所以带我来到两千年前。如今我心丧若死,难道玉璧也同我一样死了?
我苦笑着摇头,却听到一旁杜心月的声音说道:“刘章,我不爱你了。”我嘴角一牵,笑道:“多谢!”她续道,“从前,我一直以为自己牺牲这么多,都是为了你。但我的那些所谓帮你谋夺天下的牺牲和她相比,只能显得可笑······我不奢望许多,只希望你可以放下过往,听她的话,回去吧!“
我抬头看着眼前的长陵,木然地一笑,随即转身看着南面。那里就是长安城的方向,站在此处,已经能够看到恢弘的长安城的一角,我对着长安城慢慢跪下,拜了九拜,杜心月看着我这样的动作,眉头紧蹙。我站起身子,抬手指着眼前的长安,说道:“月儿,你看这长安城,二十年间,有多少人生在其中又死在其中,rì后还会有许多人在这里生老病死,但后人又有谁记得他们?纵然是名留青史,但谁记得他们的样子?长安是我一生的羁绊,我在这里认识秀娘,和她成婚,我所有的抱负都在未央宫,惠帝、高后、婶娘、张辟疆、司马喜、贾谊,他们或生或死,都被长安城忘记了。可是我忘不了,他们的音容笑貌我全都镂刻在心间,如今我再来长安,已经没有回头的路······我马上也会被长安忘记,被天下忘记······”
杜心月摇头说道:“你此时回头,还不算晚······”我嗤笑一声,说道:“秀娘已经去了,我还有什么心思独活在这世间?再说,此处离长安不过区区二十里之遥,难道刘恒的耳目爪牙不知道?我来之时,已经抱定必死之心,如今······我可以坦然赴死了!”杜心月身子一震,走到我面前,冷冷说道:“你已经料到了自己的下场?”
我看着眼前这个神sè冷肃的女子,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心思玲珑。我笑了笑,缓缓伸出手去,抚上她脸颊上的伤疤,淡然说道:“这是我为自己选择的命运,也是我最终难以逃脱的······你与此事没有半分的关联,我只望你今后忘了我,忘了我,去重新开始生活。刘章今生有幸,能遇到你这样的奇女子,也算此生不枉了!”她看着我,伸手覆上我的手,眼中一阵迷离。我淡然笑道:“我带秀娘去长安,你我就此别过!”说着,我将手抽出,回身将秀娘抱起,走向马车。
身后忽然传来杜心月冷冷的声音:“刘章,你以为自己罪孽深重,所以只求一死,那我和你又有什么分别?当rì若非刘泽临阵倒戈,今天的一切也不会如此。我自己所托非人,却连累你如此······”我淡然说道:“这世间的对错,哪里那么容易说得清楚,就算是我身为帝王,也未必如现在这般的心境。我放不下过往,但你与我不同,又何必做这些无谓之事?我有秀娘陪伴,已经足够······”说着,我不再理会她,将秀娘放在马车里,自己赶着马车奔向长安的方向。
杜心月怔怔地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良久之后,她忽然觉得一阵清风拂过,带着秋rì的清爽之气。这女子转头看着眼前的秋光无限,嘴唇勾了起来,低声说道:“原来,我也早已经厌倦了这些勾心斗角的rì子······”她这般说着,回转身子,慢无目的地走着,但是对身后的长安,却再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长安南门,我刚刚到城门处,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站在前面,见了我,微微一笑,上前说道:“阁下便是城阳王吧?在下窦少君,奉皇后之命前来迎接王上。”我看着眼前的这个青年,点了点头。窦少君持了令牌对士卒一看,随即低声吩咐了几句,我催马上前,过了关卡。
窦少君走上前来,说道:“皇后怕一路上有人会对王上不利,所以拍下官前来,王上想去何处?”我淡淡地看他一眼,口中道:“高帝庙。”少君身子一震,斟酌说道:“这······”我冷笑一声,刚要催马向前,突然瞥见一个人影正站在马车前,浑浊的双目看着我。我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许负,好久不见!”许负点头咳嗽道:“是啊!······你终于还是来长安了······”我看着他,道:“你不是说过吗?我是刘章,我做什么就是刘章做什么,既然无法改变,那就顺其自然。”许负点头说道:“既然你决意如此,老夫不再多说什么了······唉!”他忽然叹息一声,摇着头慢慢去了。
我看着他的身影混在人cháo中逐渐不见,回过神来,继续催赶马车。窦少君见状,微微皱眉,向自己的侍从吩咐几句,随即带着人跟着车马。一行人慢慢向未央宫的方向而去。
广明宫。
刘恒看着眼前的邓通,冷然说道:“刘章到了长安?”邓通点头道:“是,如今正赶来未央宫!”刘恒皱眉说道:“他如今只是藩王,未央宫的一切都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来未央宫做什么?是谁如此大胆,敢让他进未央宫?!”邓通微微一顿,低声道:“回陛下,是窦少君。”刘恒忽然沉默,随即一把将面前的小几推翻,乒乓声中,刘恒愤然道:“皇后!······你太过放肆了!”
邓通看着喘息的刘恒,低声说道:“陛下,太医嘱咐,陛下身子不好,不可为国事过度cāo劳,而且不得动怒······陛下还要保重龙体!”刘恒冷笑道:“朕现下是不会死,但早晚有一天会被皇后气死!”邓通看了看他,皱眉不语,随即看着方才被刘恒推翻的小几,只见一封奏章斜躺在地上。他上前捡了起来,随即又趋到刘恒身边,恭声说道:“陛下,刘章此次前来,已经是抱定必死之心,陛下何须再为一个死人头疼?”
刘恒接过邓通手中的奏章,看着封面上“臣城阳王刘喜上书”的几个隶字,忽然冷笑一声,问道:“刘章想要去何处?”邓通皱眉说道:“高帝庙。”刘恒奋然起身,大声道:“摆驾高帝庙!······昔rì长安之乱中,刘章对朕不服,今rì朕要了结此事,让他输得心服口服!”邓通对着刘恒行了一礼,恭声说道:“诺!”
未央宫宫门处,窦少君出示了窦氏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未央宫。窦少君曾婉言提醒我车马不用进去了,却被我冷言拒绝。如此,他也只能无奈地看着彩车进了未央宫。我驾着马车,看着已经离别一年的未央宫,这里的一切仍旧没有什么变化,也许相对这些可以保存许久的事物,人命反而很是轻贱。如今看着未央宫,一年前的事情仿佛重新都回到我的脑海记忆中。我看着腰间悬挂的青霜剑和青玲玉璧,蓦然攥紧了手中的缰绳。
“龙马,抱抱”某女不知廉耻的伸出手臂,朝着旁边的少年伸去,某男一脸不愿,但还是双手一伸,把某女抱在怀中,某女露出邪邪的微笑,更加靠近某男。“呐,龙马,痛痛,呼呼”某女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望着远处正在打网球的某男,迈着腿往某男走去,某男一脸黑线,他刚刚打到兴头上说的,但看到某女大眼中充满了薄薄的雾气,抬起某女的手轻轻的吹起。“龙马,亲亲”某女继续发挥厚颜无耻的功力,某男一脸尴尬,刚想跑,这时,某女,一脸邪恶,拉着某男,轻轻的说,龙马害羞了,没事,我来主动就好了,说完,踮起脚尖,吻了上去,随即深入。[>
顾末冉没想到自己会穿书,还是从自带万人迷属性的大美女穿成原书中的丑女配角。 被要求渣女收心,乖乖撮合原书男女主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她在现实世界中曾经喜欢过的白月光男神陆霖也出现在了书里? 顾末冉揉揉脸,醒醒,这是书里!他只是个跟陆霖长得一样的角色!于是她决心好好逆袭,势必要跟这个&......ldquo;白月光”再续前缘。 直到某天,顾末冉突然意识到,书里的陆霖和现实的陆霖,怎么好像不止是长得像呢……【展开】【收起】[>
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大炮新闯荡江湖,他信奉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哲理,捞偏门挣快钱,结果马失前蹄,被警察抓了…… 后来他与同伴偷渡澳岛,他左手捞钱,右手捞命,凭着一腔热血,开启他的狗血人生。 钞票满天飞,你钱入你袋。[>
谢隐:吾有匹夫之力,可撼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