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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rì凌晨寅时,高后起身上朝。我见吕秀一双眼睛都睁不开了,便想让她回去休息,于是说道:“婶娘,你守了一夜,回宫休息一会儿吧。吕······秀儿,你陪着皇姑回去。”吕秀身子一个激灵,愣愣地起身,张嫣看着惠帝的棺木,慢慢站了起来,却是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只觉膝盖甚是疼痛,吕秀扶着她,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问我说道:“你······你方才叫我什么?”我也没料想自己会叫她搅得这么亲切,此时听她问起,没好气地道:“还磨蹭什么,快点儿回去!”她秀眉蹙了一下,随即转头走了。
我见她们也走了,心中一松,只觉困意袭来,小石头说道:“公子困了吧?”我打了个哈欠,说道:“这里需要有人守着······”小石头低声道:“公子若是实在困了,便先打个盹儿,奴婢先帮你看着。”我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便点了点头,心道:“二叔,非是侄儿对你不敬,实在是困得很了······”我还没想完,已经低着头睡着了。
正睡着,忽然觉得身子被人一碰,我立刻惊醒了,却见天光已然大亮,张嫣正走进高帝庙中。我连忙打起jīng神,张嫣走了过来,说道:“章儿,你累了一夜,还是去休息一下,用过早膳再过来不迟。如今太后正在早朝,下了早朝,大臣就会来祭拜,你快些便是。”我听她这么说,也觉得腹中饥饿,站起身子,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禁问道:“婶娘,那个······吕大小姐不是跟你在一起么?”张嫣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我登时明白过来,心道:“真是不是自己家的事,自己就不会cāo心······”说着自己匆匆用了些早膳,梳洗了一下,等我过来之后不久,太后率领着朝中大臣过来拜谒高祖庙。
我见太后这时候哭泣已经有了哀声,不禁看向下面跪着的张辟疆,张辟疆只是跪伏着,没有抬头。我心道:“这便是说大事已定么?只是太后这时候哭泣已经有了悲伤的意思,看来他没有辜负我的厚望。”这一下却是心中大定了。耳听着这帮大臣声嘶力竭地哭灵,眼看着整个高帝庙中被一片惨白代替,我只是拿着纸钱慢慢地放进火盆里,看着青烟袅袅升起,心中却是什么都不想去想。
这rì晚间,高后回永寿宫处理政务,我想劝张嫣也回去,但她却慢慢摇了摇头。昨rì还有吕秀陪着她,这个时候却只有她一人,其余妃嫔都是如同枯木一般跪着,但是怎么看着她们脸上都挂着一丝恐惧。张嫣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先回去吧。”那些妃嫔听了,都慢慢起身离去。我皱着眉头说道:“婶娘,怎么她们个个都像死了一样?”张嫣嘴角一牵,说道:“她们虽然没死,但是却离死不远了。”我啊了一声,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低声叫道:“殉葬?”张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也是一时默然,想着那帮正值花样年华的妃嫔就要这么被迫掩埋在一丘黄土之中,禁不住心中一寒。张嫣又怔怔地流下泪来,说道:“我跟母后说,让我也随他而去,但太后不许,更何况,他多半也是不想我这样的······”我心中一惊,说道:“婶娘,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她呆呆地说道:“我已经生无可恋,活着还要做什么?”
我皱了皱眉,想要让她暂时忘了这个想法,便问道:“吕秀呢?她还在睡着么?”张嫣摇头说道:“没有。她回府了。”我哦了一声,心道:“也是。张辟疆劝说王陵陈平之后,怕是今rì早朝时候,他们便奏请让吕家之人掌握军权,这样一来,那些悍将没有了士兵,便是苍鹰折翼,翻不出多大的浪了,如此太后就毋须忌惮。看来吕产、吕禄已经接了虎符,那吕秀回去,不会是探亲这么简单,应该是为高后传话,大概便是说要好好掌握虎符,千万莫要出现战国时候如姬窃符救赵的事情了······”
我一时有些无语,忽然想到今rì陪在高后身边的一个面目刚硬的老妇人,便问道:“婶娘,那个在太后身边的人是谁?”张嫣想了想,说道:“我倒是没有留意,你给我形容一下。”我说了那妇人的形貌,张嫣皱眉说道:“那是太后的女弟吕嬃,你没有见过的。”我心中一惊,没有再向下问了。
永寿宫,高后沉默一会儿,说道:“妹子,如今的形势,你还不清楚么?为何还要说出这样的话?”下首跪坐的吕嬃皱眉说道:“姊姊你难道便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焉知这些人不是在阳奉yīn违,伺机而动?!”高后摇头道:“陈平和王陵既然拱手将南北军的虎符让出,自然就是表示臣服,若是哀家逼之过紧,反倒不好。”
吕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姊姊之前还是铁了心的要处死刘章,怎么如今不见动静?陛下如今大行,姊姊不是毫无牵绊么?”高后看着她,忽然说道:“妹子,你怎么对刘家人如此······痛恨?”吕嬃冷笑道:“我不是痛恨,是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姊姊,你如今这般问我,莫不是对刘家人起了恻隐之心?你难道忘了当年刘三是怎么对你的了?”高后眉头皱起,冷冷道:“妹子,休要胡言乱语!高帝纵有千般不是,也轮不到你这个外人如此诋毁他!”吕嬃听了这话,刷的一声站了起来,怒道:“外人?!姊姊,你如今把我这个亲妹子当做外人了?你是刘家的媳妇,现在就站在刘家那一边,丝毫不管我们吕家了么?”
高后神sè稍和,知道自己一时情急,这个妹子从小就比自己还要好胜,定然是对自己这么讲话很是不满,便道:“妹子,姊姊也没有说不管吕家,哀家是刘家的媳妇,但哀家也知道自己是吕家的女儿。如今哀家唯一的孩儿都已经去了,哀家还能够倚仗谁?还不是自己的娘家人?”吕嬃冷笑道:“但愿姊姊你记得自己说的话才好!”高后叹息说道:“哀家如今已经让产儿和禄儿掌控南军北军,不正是最好的说明么?有你们在外监视朝臣,哀家的未央宫才坐得稳,这道理哀家知道。只是现如今陛下大行,嫣儿说过想要皇儿的大丧顺利些,你就不要再生事端,徒惹麻烦了!”
吕嬃听了,不由又是一阵冷笑,说道:“姊姊说的,莫不是怪妹子多事了?!也是,这是你刘家的家务事,自有太后和你的皇后儿媳参详就是,妹子一个外人确实不宜多言,是妹子僭越了,妹子这便告辞,太后你一个人决定便是。只是还请太后念着旧情,给我们吕家留条活路!”高后喝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妹子,你年岁也这么高了,怎么火气反而越来越大了?哀家又没有说不听你说的话,只是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不能cāo之过急。这是朝政大事,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引发朝野动荡,你我便是千古罪人了!”吕嬃看着她,喘息了一声,慢慢低下了目光。
惠帝大行,朝中却是一片风平浪静,只是,在这种平静之下,却慢慢酝酿着更大的风险。许多嗅觉灵敏的朝臣已经隐隐猜到了可能最坏的结局,各个都为了避嫌,只是在朝会之后,谢客家中,不敢稍加妄动。直到六rì之后,梁王刘恢入长安,次rì携淮南王刘长祭拜惠帝,似乎朝廷官员和未央宫里才慢慢活跃了一些。但是这种活跃,却是杀机隐现。
随后,赵王刘友在八rì后,入未央宫拜祭惠帝,次rì,长沙王吴臣请见;两rì后,楚王世子刘王戊和吴王刘濞一起入宫拜祭惠帝,次rì,燕王刘建入长安,然后南越王赵佗的使节持书而至,两rì之后,代王刘恒匆匆赶来,至此,天下间大的诸侯王,除了齐王没有来,竟然齐聚长安,一时长安城里,未央宫中,形势空前紧张起来。
我抬眼偷偷看着这些我的叔叔辈的人,心中也是有些惊讶。代王刘恒是高祖第四子,如今才十八岁,神sè平淡,一直便是低眉顺目的样子,看着面sè仿佛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梁王刘恢却是一派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的模样,只是这时候拜祭惠帝,所以他神sè很是庄重;赵王刘友年纪十五,但是却很老成,举动一板一眼,看起来有些不自然;刘长自然不必说,跪伏在地,看不到神sè,刘建和兴居年纪差不多,跪在高帝庙中,显得很是稚嫩。
余下几人,最引起我的注意的便是吴王刘濞了,据说高帝封他为吴王之时,曾看出他面貌带有反相,所以还特意叮嘱他要为大汉守土,我细细打量他,见他三十左右年纪,没有胡须,但是嘴旁以下尽是微青的胡渣,双眉飞扬,倒是看不出有什么跋扈的迹象。楚王世子刘王戊年方加冠,看起来略有紧张,长沙王吴臣是吴芮的儿子,如今也已经年届四十,留着一丛黑须,看他相貌,年轻时候一定是风流倜傥的人物。
我觉得惊讶便是在于我这帮叔叔的年纪,代王刘恒和王兄刘襄倒是年纪相仿,但是余人年纪也太小了,可能一点儿政治经验都没有,那么高后之所以忌惮,更多的像是在高皇帝留下的那帮朝臣。这些跟随着刘邦打天下的文臣武将,才是能够抗衡高后的最大阻碍,那么如此说来,高后便没有理由诛尽高祖子孙,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趁机逃出长安?
我这般想着,突然觉得有人在看我,抬眼望去,只见吴王刘濞正盯着我看,目光中露出玩味的意思,我触到他目光,微微点头,随即低下了目光,只是继续将纸钱慢慢投放在火盆里。
诸侯王虽然是来祭拜,但是行过了祭拜之礼就退出了未央宫,回到了长安的诸侯王府中。一时高祖庙里又是恢复了冷清。不过我和张嫣也早已经习惯了这样,惠帝大行二十余rì里,虽然妃嫔和朝臣都会定时前来拜祭,但是过了时辰,也只剩下寥寥数人而已,高后每rì和大臣议事,也是少来看望。张嫣虽然是坚持守灵,但是毕竟是女子,身子柔弱,后来膝盖都跪的肿了,只好蜷着双腿,她习惯跪坐的人都是这样,我就更加不堪了,若不是偶尔投机取巧,恐怕这些rì子下来,我就和受了髌刑差不多了。
这rì晚间,我正在和张嫣一起为惠帝守灵,吕秀忽然跑了进来,张嫣身子一动,看了一下,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哪知吕秀说道:“刘章哥哥,你快走!太后要派人抓你!”我心中一震,张嫣站了起来,说道:“怎么回事?”吕秀见我仍旧跪着,只能对着张嫣说道:“皇姑,二祖姑说诸侯王过几rì就要离开长安回转封地,劝皇祖姑先下手为强。皇祖姑说诸侯王未可轻动,二祖姑就说······说刘章小子,不关大局,要皇祖姑对你下手······我借口有事,退了出来,赶过来告诉你的!”张嫣皱眉不语。吕秀低头看我仍然跪着,不禁心中大急,跺脚说道:“你······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啊!”
小石头跪在我身旁,这时候也转头看着我,等着我说话。我心中转过数个念头,但是事发突然,我一时也乱了方寸。张嫣忽然说道:“秀儿莫急,若是太后果然有此意,我去见太后,为章儿说情。”我开口说道:“婶娘,不用去了!刘章身份卑微,确实是无关大局,婶娘你纵然是去,怕也无济于事。”张嫣摇头说道:“我自有道理,你们先在这里,我这便去见太后。”我连忙说道:“婶娘,先等等!这时候太后只是听别人说,可能还未做出决定,若是你这般贸然去了,岂不是连累了吕大小姐?”张嫣一愣,却停住了脚步,吕秀看着我,我低声道:“先看看情况再说。”张嫣有些迟疑,但是也不再说什么了,重新又跪了下来。
吕秀见我只是低头看着火盆,心中有些急,说道:“但是,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我点了点头,说道:“我自然知晓,只是我我能力有限,又能够怎么样呢?如今能救我的,大概只有张辟疆了。”吕秀啊了一声,说道:“他?他怎么救你?”我伸手解下腰间带着的玉璧,说道:“吕······大小姐,你带着这玉璧去留侯府找张大人,让他去说服王陵,然后再和王陵丞相一起去见陈平,若是陈平也同意保我,那我这条命才算是保住了。······只是要辛苦你了。”吕秀看着我,接过玉璧,笑了一下,说道:“那你记着我的好就是了。”我点了点头,吕秀攥着我的玉璧,看了我一眼,匆匆地去了。
张嫣看着我面上的神sè,苦涩一笑,却是什么都没有说。我低下头,思索着该如何逃出这个困局。小石头却是看着我,禁不住心中紧张。剩下的两个时辰之内,小石头不时地张望着殿门,生怕有人闯进来,把我抓了去。但是到了入夜时分,仍是没有什么动静。
张嫣吩咐小石头去带了一些饮食,但是我们都没有什么食yù,吃了一点儿就停筷不吃了。我见张嫣rì渐消瘦的样子,心中酸楚,说道:“婶娘,你多吃一些······二叔在天有灵,多半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张嫣愣了一下,随即眼泪又落了下来,别过了头。我想了想,说道:“二叔就这么去了,留下了这么几个孩儿,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们就没了母亲,婶娘便是为了二叔,也要好生看着这些孩子······”张嫣点了点头,慢慢又吃了一些,虽然是没有吃多少,但总不似从前那般看到膳食就皱眉的样子了。
我叹息一声,张嫣又坐了一会儿,自己起身回去了。我苦笑一声,心道:“二叔,你一驾崩,可让侄儿我没有了住的地方了,还要打扰你和婶娘,算了,还是只有我陪你了。”我松了口气,由跪着变成了坐着,对着正中的惠帝灵柩。小石头忽然觉得心悸,忍不住向我靠近了一点儿,说道:“公子,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昏暗了不少?”我笑了一下,道:“怎么?你在这里也快有一个月了,难道还害怕不成?”小石头吞了一口唾沫,说道:“奴婢······本来是没有什么,只是今天,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我摇了摇头,低声道:“莫非你担心我们不可能离开长安了?”小石头没有说话,多半就是默认了。
我叹息一声,看着昏暗的火光,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轻易就折在这里的。”小石头没有听清楚,“啊”了一声,我笑了笑,说道:“你先去睡吧,我再坐一会儿。”小石头打了个哈欠,自去倚着柱子睡了。我却是毫无睡意,抬头看着后面悬挂着的高祖画像,思绪万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打了个哈欠,忽然看到左前方一个长长的黑影,一直延伸到西墙。我发现那个影子身形很像高后,顿时一愣,浑身几乎吓出一身冷汗,一动也不敢动。
高后也就一直这么站着,影子纹丝不动,我也不敢稍动,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两个人就这么僵着。良久之后,那个影子动了一下,却是慢慢退后。我眉头一皱,心道:“高后怎么没有对我说什么?她这是什么意思?”我眼角瞥见那影子慢慢消失,等了好久,我慢慢回过头,却见殿门处人迹杳杳,似乎从来都没有人来过一样。
次rì,未央宫宣室,早朝。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鸾声哕哕。夜如何其,夜乡晨。庭燎有辉,君子至止,言观其旗。”据说,这是最早的描写公卿大臣早朝的诗。只是,如今未央宫的早朝却没有这份闲适,却反而隐隐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
惠帝驾崩,新帝尚未继位,所以,上方的龙榻椅上空无一人。高后在龙榻下首摆放了一张小榻,便是她听政之处。此时,高后微微闭着双眼,看着殿下站着的诸侯王和一干大臣。
左丞相王陵年纪已有六十余岁,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了,左手断了一指,面上也有几道伤疤,这时他出般行了一礼,说道:“太后娘娘,陛下突然驾崩,臣等同感哀恸,只是家不可一rì无主,国不可一rì无君,请太后择定继位人选,莫使皇位空悬rì久,引来朝野动荡。”高后看着他,说道:“此事右丞相可知道?”说着,她目光看向了一旁低眉顺目的陈平。
陈平一袭公卿衮服,长身立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睁着,似乎素事不萦于心的样子,此时听到高后提及他,眼睛顿时睁开了一点儿,说道:“回太后娘娘,此事左丞相已经向微臣提过,微臣附议。”高后一皱眉,说道:“那你们的意思是?”王陵皱了皱眉,说道:“回太后,臣等是想,新帝是从惠帝兄弟中选,还是从陛下子嗣中选。”高后眼神一冷,说道:“左丞相是什么意思?你竟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朝堂之臣听到高后语气,都是心中一紧。
王陵也是心中紧张,但是说出来这番话也是和陈平商量过的,陈平说过,若是不这么说,再迂回着尊奉惠帝之子嗣位,怕是如今在长安的诸侯王都无法回到封地了。但是如今他这么一说,虽然知道高后生气,但却没想到高后竟然会如此生气。不由微微转头看了看陈平,但是陈平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仍是正正经经地站着,面sè恭谨至极。
王陵心中暗骂,但当此情境,只能说道:“太后,陛下早崩,子嗣皆是年在冲龄,如何能够守住大汉基业,是以臣等罔顾先王礼制,还请太后息怒!”高后哼了一声,说道:“商王传弟不传子,周王传子不传弟,丞相,你尊奉的是哪一朝的先王礼制?陛下虽是早崩,但是却留有嫡子刘恭,为何传位于兄弟?至于刘恭年幼,众位卿家公忠体国,便效周公之行,辅佐新帝,等新帝加冠之后,自然可以承担大汉基业!”
王陵面sè作难,心中也是踌躇不定,正要转头看向陈平,却听陈平清朗的声音大声说道:“为保大汉社稷,臣恭请太后称制天下,辅佐新帝!”高后一听,心中顿时一阵明朗,此时众臣听陈平这么说,一时也都是跪下说道:“臣等恭请太后称制天下,辅佐新帝!”王陵犹豫一下,也跪了下来。
高后心中高兴,心道:“陈平果然懂得哀家心思,真是难得!”看着朝堂下跪着的大臣,高后开口说道:“如此甚好。太常令何在?”叔孙通顿首说道:“臣太常令叔孙通叩见太后。”高后看着他,说道:“爱卿听旨,哀家命你择定新帝登基的吉rì,全权负责新帝登基事宜!”叔孙通高声道:“臣领旨!”高后心中高兴,大袖一挥,说道:“众位爱卿平身!”众臣都是拜了一下,齐声道:“谢太后!”高后嗯了一声,点头不已。
这时候,代王刘恒忽然站了出来,说道:“启禀太后,臣昨rì得报,如今北疆草盛马肥,匈奴已经有小部散骑南下sāo扰,臣恐匈奴趁着大汉皇帝驾崩之际会大举侵犯,请太后定夺!”高后皱了皱眉,说道:“匈奴果真会有如此野心么?”王陵躬身说道:“回太后,往昔匈奴只是北疆戎狄,除了好勇斗狠,并不足为虑。但自韩王信出逃匈奴,以及故赵国之人狼子野心,与匈奴媾和,未必不能做出此等举动。太后当三思而行!”高后眉头一皱,说道:“众卿家以为如何?”朝中大臣听高后如此相问,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高后叹了口气,心道:“高皇帝平城之败,竟然让这帮如狼似虎的枭将都有了后怕之意,唉!也难怪,高帝时候的悍将也都死的死,老的老,没有后继之力了。”她看了看神sè淡然的陈平,问道:“右丞相,你以为如何?”陈平拱手说道:“太后毋虑,此事高皇帝早已经有了安排,太后当效高帝之举,自然可保天下无事?”高后哦了一声,以示询问。陈平微笑说道:“昔年高皇帝为大汉四周边界考虑,分封诸子,共同为大汉守土。如今诸侯王尽在长安,四野震动,太后速遣诸侯王归国守土即可,又何虑之有?”
高后听他这么说,一双凤目盯在他脸上,想要看出些什么,但陈平始终都是神sè淡然,毫无变化,她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丞相的意思是,众诸侯王全数归国么?”陈平道:“代王守晋阳,乃是直面匈奴之地,不容有失,赵王为代王后盾,输送粮草军械,更是责任重大,燕王谨守燕地,也是遏制匈奴的助力,长沙王紧临南越,吴楚皆是大国,临近百越之地,这些都是大汉疆土,岂容有失?”
高后沉默不语,陈平续道:“至于齐国,齐王新近继位,朝廷当安抚为是,听闻齐王之弟刘章现居未央宫中,可使其返国,以示朝廷优容。”高后皱眉说道:“哀家还想留刘章在长安,岂能在这个时候让他离去?刘襄孺子,难道就敢反了不成?”
陈平苦笑道:“回太后,齐王为我大汉诸侯王之最,不仅辖城最多,而且民众也是至多,如今正是安抚人心之时,请太后三思?”高后皱眉不语,心道:“陈平如何这般想让刘章离去?难道果真是忠于高帝,不忍见他的孙子惨死在长安?如此这般,倒是要从长计议了。”陈平也是心中在忖度高后的心思,他却是有苦说不出。
前些rì子惠帝突然驾崩,张良之子张辟疆深夜求见,说大汉有难,向其透露了高后想诛尽大臣的消息,所以他才能够马上叫来王陵,商议将军权让给高后母家之人,如此高后心安,自然无事。只想着从此能够风平浪静地过去,哪知道张辟疆昨夜又来相见,陈说高后想危及刘氏之事,并说高后只要开了杀刘氏子弟的头,那之后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了,他也明白其中厉害,所以这才一力保之。
高后想了一会儿,说道:“也好,哀家便让他回转临淄便是。只是······”陈平本来心里一松,听到只是两个字,却是心中一沉,只听高后紧接着说道:“哀家听闻刘章在齐国临淄乃是一个浪荡公子,如此之人,于国无用,留之何益?”陈平笑道:“这有何难?圣人云:人xìng本善,刘章虽然顽劣,但幸而年岁不大,尚有教之改之的余地,只要命刘章回去之后好生延请博士教书,数年之后,定然是大有改观。”
高后冷笑一声,说道:“丞相说的是。两年可够?”陈平眉头一皱,高后哼了一声,说道:“那便四年吧!四年之后,若是刘章可以一改顽劣,成为允文允武的栋梁之才,哀家或可重用之,但若是他仍旧不思上进,顽劣依旧,那便怪不得哀家了。”陈平听高后这么说,想了一下,说道:“臣遵旨!”高后却是皱了皱眉,看了看站在左班的几个诸侯王。
只是她却没有留意到站在中间的侍中张辟疆轻轻缓了口气,张辟疆听高后说了这话,心道:“虽说是晚判了几年,但是总好过现在就咔嚓了。二公子,我也只能帮你这样了······”
我正跪在高帝庙里为惠帝守灵,小石头忽然说道:“公子,吕小姐来了。”我回过头,只见吕秀急匆匆地走来,不禁皱了皱眉,张嫣也是神sè微动,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吕秀走到我身旁,说道:“刘章哥哥,皇祖姑······她要见你!”我问道:“我交代你的事情,你都办妥了?”吕秀点了点头,我看向张嫣,张嫣笑了一下,说道:“章儿,既然太后有事,你便去吧。陛下的大行之rì也就结束,母后说九月下葬安陵。”我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张嫣笑着说道:“你此去若是有事,我自会去救你,但太后叫你去,多半是没有什么事情的。你是个好孩子,陛下会保护你的。”我忍不住说道:“婶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张嫣摇头道:“你若是不能为陛下送葬,也不用难过。等······等些rì子你来的时候,再拜祭他不迟,他不会怪你的。”我心中奇怪,但想她多半不肯说,便道:“那······婶娘,我去了。”张嫣想了想,说道:“章儿,你再给二叔,还有我磕个头吧!”我一时有些糊涂,但也照做了。张嫣笑了一下,说道:“好了,秀儿,你带章儿去吧!”吕秀答应了,我慢慢走出了高帝庙。
走到殿门处,我突然忍不住回头一望,只见里面飘着淡淡的烟雾,将张嫣的身形笼在其中,如梦似幻,眼神一霎之间,似乎看到了丰神俊朗的惠帝和张嫣并肩站在一起,向我默默微笑。我突然笑了一下,转头离去。
吕秀见我眼睛红红的,忍不住说道:“爱哭鬼!”我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说道:“那个······吕大小姐,我的玉璧呢?”吕秀眼睛一转,说道:“玉璧?哎呀,我忘在府里了,怎么办?”我大叫了一声,说道:“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你不知道,这玉璧跟我总是要在一起的,算命的说我离不开它,我佩戴者它,就会神清气爽,聪明百倍,若是离开他久了,失去玉璧的滋养,就会变成草包的!”吕秀蹙眉说道:“真的?”我点头道:“自然是真的了,我现在就觉得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了······”说着我用手捶着脑袋,神情苦恼。
吕秀见状,忙从自己怀中拿出了那块青玲玉璧,递给我,说道:“那你快佩戴上吧!我刚才是骗你的,这玉璧我一直带在身上,没有让别人碰。”我接了过去,笑道:“我刚才也是骗你的,哈哈哈哈······”吕秀啊了一声,不由叫道:“又被你骗了,看来以后对你要多留几个心眼了。”我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般走着,不多时就到了永寿宫,我心中有些奇怪,就跟着吕秀走了进去,见到高后端坐在上方的暖榻上。我见她面sè冰冷,心中一沉,却是执礼甚恭,高后嗯了一声,说道:“刘章,你来未央宫有多少时rì了?”我低头道:“粗粗算来,也有两月有余。”高后问道:“你第一次离开临淄这么久,想不想回去?”我心中一跳,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旁站着的吕秀想要说话,高后却看了她一眼。吕秀吐了吐舌头,却是不敢再说,一双妙目看着我,心中紧张,生怕我一不小心说错了。
我慢慢说道:“回太后,刘章是想回转临淄,只是长安还有事情未了,所以一时还没有离开的意思。”高后哼了一声,说道:“你是说陛下的下葬事宜么?”我答道:“还有新皇帝的登基大典。”高后冷淡地说道:“这些事情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你呆在长安还有何用?”我一时默然,高后冷然说道:“你走吧!”我一愕,不禁抬头看着高后。
她却是冷眼看着我,说道:“哀家现在不想再在未央宫和长安看见你,你若是不走,哀家怕是真的忍不住想杀了你!”我有些迟疑,只是站在下首不动。高后眼中流下泪水,低声说道:“哀家一看到你,便会想到盈儿,便会想到是你害的盈儿和哀家反目成仇,是你害的盈儿心力交瘁,哀家想到这些,就恨不得杀了你!”我听了,却没有一点儿觉得害怕,只是心中恻然。高后说了这些,却是叹了口气,说道:“你走,快走,否则,再让哀家多看你一眼看,哀家只怕自己忍不住!”我漠然,随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走出了永寿宫。
走了不久,却听到后面跟着的脚步声响,我回头一看,见是吕秀,不禁一愕,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吕秀看着我说:“刚刚皇祖姑这么说,你千万不要生气,她只不过是······”我笑了一下,说道:“我明白,我不会怨她的。”吕秀看着我的眼睛,问道:“刘章哥哥,你是真心这么说的么?”我点头道:“自然是了,我知道她心里的苦楚。”吕秀收回了目光,说道:“是啊,皇祖姑虽然嘴上说恨你,但是却没有把你怎么样,看来她还是很看重你的。”我笑了一下,小石头却是嗤的一声笑。
吕秀似乎看出了我笑的意思,有些赧然,我笑道:“太后现在需要有人陪着,你就回去吧!还有婶娘······”吕秀皱眉说道:“我送你出宫啊。”我笑了笑,也就不再说了。吕秀叫人取来宫中的彩车,我和她上了马车,坐在里面。因为吕秀经常出入宫门,倒也没怎么遇到阻拦,很快就出了未央宫。
马车停在了宫门处,我下了车,说道:“吕大小姐,多谢相送,咱们就在此处分别吧!”吕秀低头,随即说道:“你就回去临淄么?”我点了点头,她看着我,忽然说道:“刘章哥哥,我可不可以问你要一件东西?”我一愣,问道:“什么?”她有些赧然地说道:“就是你的玉璧啊!”我笑了一下,说道:“你不怕我变傻啊?”吕秀啐了一口,说道:“你还要骗我?”我心想这玉璧里面尚有很多秘密我不知道,这般送给她,是否太过鲁莽?心中踟蹰,随即坦然说道:“好啊,你就替我保管好了,但是一定要看好它,不能有一点儿损伤的。”吕秀接了过去,高兴地点了点头。
我一时有些无话,吕秀看着我,说道:“我隐约知道皇祖姑是要你四年之后再来,那······那我们四年之后再见吧!到见面那rì,我再还你的玉璧。”我笑道:“若是那rì你碰巧没有带呢?”吕秀摇头道:“不会的,我会一直把它带在身上。”我神情一震,不禁看向她,吕秀却低下头,说道:“这辆马车是我乘坐的,你便乘着它回去吧。”我点头笑道:“好啊,不过,我一方玉璧才换得这两匹瘦马,是否赔大了?”吕秀嗔了我一眼,我哈哈一笑,踏上了马车。
马车慢慢在长安的街道上行走,小石头隔着帘子问道:“公子,先回王府吧。”我摇了摇头,说道:“去红袖坊。”小石头似乎是愕然一下,随即诺了一声。中途他停车问了几个人怎么走,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已经停在了一座花楼之前。
我走下马车,隔着街道看着对面的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却是再也难以上前一步,小石头低声道:“公子不进去么?”我苦笑一声,说道:“还是不见了吧!回齐王府邸。”说着我又坐进了马车,小石头正要赶着车走,我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喧哗:“啊?那个不是秀妹的车驾么,怎么会在这里?秀妹······”我眉头一皱,只听一阵马蹄声响,那个说话的声音已经在马车旁了,突然马车一沉,小石头喝道:“你是何人,竟然擅闯我家公子的车驾?”那人哼了一声,一脚将小石头踢下了车辕。两匹马xìng格极是温驯,见到有人落车,就停了下来,随即车帘被人掀开来。
我见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锦衣公子,不由眉头一皱。那人也是面sè一变,说道:“不是秀妹,你是谁?怎么坐着秀妹的车子?”我本来心情便是不好,这时候被他这么一喝,心中厌恶,冷然说道:“你明知道这是女子的车驾,还这么无礼地掀开车帘窥探,若是这车里真的有女子,你如何自处?”那公子哼了一声,说道:“是本公子问你话,你说这车是怎么来的。”我看着他,说道:“这是太后赐给我的,怎么,你想夺走?”那公子缩了一下,显然很是惧怕,但随即他看着我,说道:“你是谁?”我握着青霜剑,淡淡地说道:“齐国刘章。”
那公子一愣,突然笑道:“原来便是你,今rì如此凑巧,临淄的浪荡公子竟然到长安里耍威风来了,那我吕种可是要好好接着了。”我听他自称吕种,多半就是吕家中人,不想惹事,只是说道:“请你下车,本公子还有事要办,耽误不得。”吕种哈哈笑了笑,吹了一声口哨,马车竟然被陪他而来的奴仆赶到了红袖坊的楼下。吕种跳下马车,喧嚷着叫道:“刘章,听闻你也是个风流人物,只是不知道和本公子比起来如何。捡rì不如撞rì,今rì咱们分个高下如何?”我听他如此大声叫喊我的名字,一时心中怒极,只是呆在马车里。吕种大声叫道:“怎么?刘章,你不敢么?”
我忍不住走出马车,低声道:“吕种,你再敢叫我的名字试试看!”吕种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吓唬我?我就叫你,刘章刘章刘章刘章,你能奈我何?”我冷笑一声,却见围观众人中走出来一人,青衫儒冠,正是张辟疆,我正要对他说话,突然听到有人叫道:“看!红袖坊第一姑娘出来了!”
我不禁一愣,抬头一看,只见二楼雕栏处站着一位丽人,红衣似血般艳红,只是那模样,不是程弋又是何人?我霎时间呆住,怔怔地看着楼上佳人,程弋也是呆呆地看着我,眼中神情似笑似泣,我洒然一笑,低头看向张辟疆,问道:“张兄怎么在这里?”张辟疆愕然道:“我······”他只说了一个字,却抬头看着楼上。
我顿时明白,笑道:“如今我要回转临淄,希望你多多保重,天涯路远,就此别过!”说着我走进车里,心中想着:“你会明白我的心思吧?但愿你能懂得。”小石头跳上马车,张辟疆跨前一步,叫道:“二公子,你这就走了么?”我在车里答道:“不错,张兄不必相送了,咱们四年之后再见!”站辟疆一愣,马车已经去得远了。
楼上的程弋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心中一痛,忍不住泪眼迷蒙。两三个月不见,如今匆匆一面,尚未看清这些rì子来的变化,便又匆匆离去,难道这两个月来的rì夜思念就换来这仓促的一面么?她忽然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沾湿了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回到齐王府邸,小石头召集我从齐国带来的侍卫,收拾好了东西,便慢慢出城。秦卬临走的时候已经交代了他的副将,虽说是换了先行官,但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式回去,倒也不觉得怎么样。我坐在车里,看着逐渐繁华的长安小市,面上露出一点儿笑容,随即又黯然低下了头。小石头也在车里坐着,这时候问道:“公子,咱们要回去临淄了,怎么你都不高兴?”我笑了一下,说道:“看到长安城,我突然就想起了二叔,现在长安城如此繁华,只是二叔却看不到了······”小石头低声道:“公子就莫再伤心了。”我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马车通过城墙上长安卫尉军的检查,慢慢出城,大概走了两里路,突然先行官策马来到马车旁,说道:“公子,有客相送。”我一愣,走出马车,却见一行三人牵马立在道旁,正看向我。我笑了一下,道:“四叔,怎么是你?”等在道旁的人正是代王刘恒,此时他微微一笑,说道:“本王得到消息说你要走,想着本王要过几rì才回转封地,今rì刚巧也无事,就来送你一程。”我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四叔。”
刘恒笑道:“你在未央宫里呆久了,也学了些礼节。太后嘱咐你要你做一个知书达理的栋梁之才,你回转临淄之后要好生学习才是。”我皱眉说道:“这······侄儿倒是还不知晓,没有人告诉侄儿。”刘恒摇头道:“此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只是章儿你肩负着刘氏的安危,是以四叔前来告诫你一番。”我有些惊讶,说道:“怎么刘氏的安危会在我的身上?”刘恒看着远方四野,低声说道:“章儿,太后此次乃是为朝臣逼迫,所以才放你回临淄。她与丞相约法,说四年之后,若你成才,便可重用,但是相对来说,若是你依旧我行我素,那时候她再处置你,朝臣就不能再反对了。”
我满不在乎地说道:“哦,这是一招缓兵之计,果然巧妙,只是若是我出事,那也只是我出事而已,总连累不到刘氏子孙啊。”刘恒苦笑一声,道:“章儿,你年纪还小,不明白其中的关系。若是你出事,你的王兄能够忍气吞声么?太后会放过他们么?再者来说,太后一旦觉得能杀刘家之人,那我刘家人的生死就全掌握在她的手中,如此,大汉休矣!”
我皱了皱眉,听他说的好像很是严重,便开口问道:“那侄儿该怎么办?”刘恒看着我,说道:“别让太后找到能够杀你的理由,你应该知道怎么去做的。”我啊了一声,说道:“这怎么行呢?太后若是果然想杀我,随便一个理由就够我受的了,鸡蛋里面都能挑出骨头来,太后若是一意为难,谁都无可奈何,只能说是听天由命了!”
刘恒笑了一下,说道:“你自己记得便是,不过就算你不记得,你的王兄也会看着你的。”顿了一顿,他看了看西边的太阳,说道:“好了,我也不耽搁你启程了。一路保重!”我道:“谢四叔,四叔先回去吧!”刘恒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跨上手下牵来的马,在马上向我点了点头,随即策马离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变小,面上笑容也渐渐消失,代王一副好好先生训导我的样子,我却隐隐有些抵触,不禁笑了一下,将这些念头甩了出去。站在车辕上,我张望着四野,只见天空阔远无边,万里无云,阳光折shè在我眼中,晃得眼前的长安城都有些模糊了,我回头看着长安,深深凝望,两个月前,我懵懵懂懂地进了未央宫,如今出来,却是一身的感叹,想着两个月以来的一幕幕悲欢离合,不由低声喃喃说道:“未央,未央······”一时仿佛痴了。
先行官勒马看着我,yù言又止。小石头顺着我目光看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公子,是否该启程了?”我回过神来,哈哈一笑,朗声说道:“启程,咱们回临淄!”侍卫们齐声吆喝一声,似乎惊动了九月初的秋风,秋风飒爽,带走了一阵大笑。
我仍旧站在车辕上,看着逐渐远去的长安城,心中说道:“长安,我会再回来的!”心中这般一想,我目光一凝,嘴角边溢出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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