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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小宁河不欢迎牛顿

() “如果牛顿来小宁河畔
他看不到落地的苹果

更不会思考苹果为何落地

因为

他的眼中将只有满树诱人的红苹果

还有像红苹果一样迷人的姑娘

所以

小宁河不欢迎年轻的牛顿

因为

小宁河河畔的人们勤劳善良

勤劳的小宁河人自己需要苹果

善良的小宁河人知道世界需要万有引力定律”

第一届善水杯平川县中学生作文大赛的颁奖大会以这样一首诗歌拉开序幕，并一锤定音：这将是一次成功的，轰动的大会！

颁奖大会在平川县剧场举行，可容纳五百人的剧场座无虚席，当然了，其中的绝大部分座位是由县第一、第二初中的学生添满的，这是个政治任务，得完成得漂漂亮亮的才行，没见，县教委的头头脑脑都来了吗？

而他们的级别实在不算高，平川县主管意识形态的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县委宣传部长都出席了呢，这三位平川权力中心中的官员更跟在三个穿着笔挺中山装的人左右，对官场稍稍了解一些的人从他们的走位情况就可以看出，那三个中山装的级别肯定要更高。

没错，这三位穿着深sè中山装的正是宁北省教育厅常务副厅长和常州市市委宣传部长及常州主管文教体育的副市长！可见，这次小小的作文大赛的影响有多大了。

在这样的场合下，大赛组委会主席赵明理明显意气风发，上级领导的出席，加上市、县电视台电台都有人来现场录像录音，这些，是对他的工作的巨大肯定！肯定背后更意味着太多东西了，他可以想象，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会转成正职，而他刚过四十六岁，仕途的前景无疑一片光明。

薛义也很得意，他是以大赛协办方名誉顾问的身份出席的，县委宣传部有关负责人已经打过招呼，颁奖完毕后，要他接受个专题采访，内容当然是这次大赛引发的关于果树栽种的相关讨论，而这个任务背后的意义实在太重大了，想到这个，年近四旬的老薛似乎找到了初恋时候地感觉，同时对自家老板的感激之情也就更深了，因为，这一切的背后，全靠老板的努力和支持啊！

台下的那些得到获奖通知的学生也得意，虽然不知道开篇的这首诗歌是不是意味着某个一等奖的旁落，但只要获奖，就是莫大的成就，毕竟，他们是从全县数万人中脱颖而出的，毕竟，最低的三等奖也有三百块！

而这些获奖学生中，来自平川一高中的黄玉同学有些遗憾，如果要他来写那首开场的诗歌，一定会更压韵，更有意境，不过，他也知道，诗歌这类东西最重要的确实是构思，如果没有人家作品的提醒，他大概写不出这样的有煽动力的东西。

这个“有煽动力”的东西自然是刘维礼的手笔，他本来是要参加这次的颁奖礼的，是以协办方代表的身份参加，但考虑到自己的年龄似乎有些不足，似乎不合适过早站到台前，于是就把机会留给了老薛。

其实，作为主导者，刘维礼还是非常想体会那种气氛，他本来打算找个角落默默当观众来着，但当他将那首耗尽他几乎所有脑细胞的小诗交给薛义，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多说几句话，就被风风火火赶到县剧场的宁学智拉回公司，因为，已经免费领了树苗的人，有好大一部分又回来公司找事！

“负责人来了，这回得给我们个说法。”

“就是，就是。但咱还是排好队吧，不然咱这么多人，也不方便人家安排。”

“咱选个代表吧，大家伙一起太乱。。。。。。”

赶到善水贸易公司的那排平房时，看到门前围聚的好几十人，刘维礼有些发蒙，但听着他们的话，看着他们脸上平和的神sè，似乎，又不是什么负面的事。

刘维礼摆出一个自认最具亲和力的笑，冲大家摆了摆手，道：“没错，我是负责人之一，大家有什么要求，能满足的我尽量满足！”

一个样子颇为老成的汉子挤上前，他是被短时间内推举出来的代表，这个汉子皱着眉头，打量着刘维礼，发现他的眼神平和而坚定，身上还有着淡淡的威严，似乎确实是个习惯拿主意的人，汉子微笑着道：“这位同志，我们这些人都是免费领过树苗的，大家觉得还是在你这里买树苗更放心，所以，我们就来了，希望你把这事给办了。”

“你是说——”刘维礼愣了一下，免费领取也就罢了，毕竟那怎么着也是好几十甚至上百块，搭点路费，费点时间也值得，可到这里来买树苗就有些得不偿失了，除非能得到批发价。

汉子道：“我们来买树苗，别让我们白跑一趟，好不？”

善水贸易可没有做零售商的打算啊！刘维礼暗自挠头，想了想，真诚地道：“我们既然将树苗下放到各乡镇，那么就有责任维护各乡镇果树站的利益，这个，我想大家应该能明白，没规矩不成方圆，哪行都得有哪行自己的规矩，希望大家理解。”

他说的基本是事实，虽然这次的树苗销售采用统一管理的模式，但下面乡镇的果树站到底还是会有销售提成奖励的，这是为了保证大家能够重拾过去做零售商时那种积极xìng。

汉子道：“你的意思是你们将树苗批发给果树站，果树站再零售给我们，这里面是有差额的，是吧？这些我们懂，也没意见，咱就以果树站的对外价格从你这买，不会坏什么规矩。”

这也是坏规矩啊！刘维礼看着下面一双双诚挚的眼睛，很是无奈，转而道：“大家可能不知道，目前我们手头还剩下的都是富士的树苗，已经定的价格是每棵四块，这个是没什么可商量的，即便到我这里来买也是一样。”

这也是事实，销售已经进行一段时间了，下面各站的情况确实不错，但也只是其它几个品种，至于富士么，因为被他提了价，零售价四块，所以下面老百姓基本在观望，苗圃里的二十几万珠树苗基本没动。

汉子真诚地道：“我们就是来买富士的，如果是两块钱的果光、红星啥的，可能我们就直接在乡上买了，也不至于到你这里来麻烦你。”

“四块钱，你们接受吗？”刘维礼认真地道。其实，他对自己的提价也有些没底，四块钱一棵确实不是小事，但这可不是单纯想多赚点钱，他还想让大家对富士的栽种有个深刻而直观的认识，所以，价格上拉开差距也就势在必行了。

汉子道：“有啥不接受的？别说你们善水公司的名声在这，就只一个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栽富士本来就比果光啥的划算，俺家邻居那小子是高中生呢，把啥都弄明白了，但他的文学水平不行，没得着那个作文的奖。”

“你们搞的那个作文赛好啊，给学生们一个文学的舞台不说，更让老百姓长了不少知识，大概，这也是你们的目的，这个目的好，老百姓眼睛亮着呢，都看明白了。”

“如果这个作文赛是别人搞的，我们可能还琢磨琢磨，可善水公司还能骗我们吗？先前的那好几万棵树苗可不是你们卖给我们的，可不还是给我们换了？那可是钱呢！”

“就是，就是。”

大家在下面附和。

刘维礼绝没想到，他的贴补大家损失的小公关竟然引来大家如此的信任，感动，他真的很感动，小宁河畔的乡亲多么淳朴啊，他们，对官家的要求，真的不高！

刘维礼认真地想了想，秩序，是不能乱的，他必需得为自己的系统负责，可今天的这些人也必须给一个交代。

刘维礼问：“如果我这里卖给大家的是四块，而下面的果树站马上就调整到三块五甚至更低，你们会不会觉得不平衡？”

这么做的目的是打消下面老百姓来善水公司买树苗的积极xìng，进而也就维持住了乡镇果树站的利益。

汉子笑了，看了看他的同伴，大家也都笑了，汉子接着道：“这位同志，我知道你可能是在考虑你所说的什么规矩，不过我估计你的这个小动作的效果不大。你想啊，我们明知道从乡果树站买的树苗出问题你们善水公司也一样会负责，但还是觉得在你这里买才放心，那么，多花少花几毛钱，谁会在乎？”

汉子的话说的很明白，人家根本就不怕你善水公司多赚他们点钱，这实在有些执拗，可事实往往就是这样，民心失的容易，再挽回就难了！在刘维礼的记忆中，后世的水果之乡中没有平川的名字，大概就是因为上次的树苗成活率太低、果树站又不给说法，打消了老百姓的积极xìng进而错过了最佳时机的缘故。

刘维礼道：“可是，以后你们总得需要和果树站打交道啊！比如，技术上的东西，还是他们专业人员接触的更全面，所以，我觉得我不只是在维持什么秩序，也是在考虑大家今后果树栽培上面的其它需要。”

汉子不以为然地道：“管他们干啥？小同志，你这人忒也厚道。跟你老实说吧，那些人不敢有不满的，毕竟他们的手艺得有人认可才有用，对吧？我听说有好些个果树站的技术员对这次有老百姓买他们的树苗高兴得什么似的呢，这还不是因为他们的饭碗保住了？”

刘维礼一滞，汉子说的道理他当然懂，果树站系统确实有着这样的尴尬，但他这个领头人却没有在营销手段中细加考虑这种尴尬，或者说，他过于注重实现短期利益或者说过于为善水公司考虑，而忽略了对果树站外部形象的重新建设。

无疑，这是一个缺陷啊，必需得尽快扭转，按着他的xìng子，虽然不至于苛求十全十美，但他也不会容忍明显的败笔，这点上，善水公司也好，平川果树站也罢，才不会欢迎成名后的牛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