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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困境

() 宁学仁今年二十八岁，父亲去世后的这十年来，家里遇到大事时最后拍板的基本上都是他，这也就越发锻炼出他的长兄气质，给人的是异常沉稳的印象。
而今天，在自己的这个暂时的窝里，他的眼角早已经跳个不停了，因为，他从突如其来的这七八条汉子身上感到了实在的危险，这是一种本能的直觉，更是接下那个大买卖后的这段时间一直心存不安的初步验证：

对方，轻易就能聚集这样的实力，可是，既然有着这样的实力，为什么要找不相干的人干那件事呢？只是因为不相干从而没有暴露的危险吗？而如果怕暴露，最稳妥的解决方式是什么？这个答案简直是明摆着的，对方现在的阵势似乎正是要彻底地稳妥解决！

“等等——我草，大疤瘌，你啥牌呀，就敢这么叫？不是穷咋呼吧？”

一个大嗓门又一次打断宁学仁的思绪，他们正在玩着纸牌，这种叫填大坑的赌博方式他不懂，事实上所有的赌博方式他都不懂，但还是被架着上了赌桌，倒也没有太大输赢，可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人家不过是为了拖住他！

宁学仁暗自苦笑，如果这个架势不过是要对付他自己一个，大概，他还能够稍稍轻松，但他知道这不过是个美好的愿望！

下午的时候，在计划好动手后，他立刻赶到常州联系了叫大光的联络人，说今天肯定能得手，而后不过两个小时，就有七八条汉子带着钱登门了，但那个大光本来是不该知道他现在的这个住处的！

还有，当时的电话里，约定检验得手证据及交付尾款的时间是明天，地点更是根本就不在这里！

另外，那大光又怎么知道他会守在这里，不用亲自去动手？

一个个疑点摆在宁学仁面前，他没正经上过几天学，但父亲可没少给他们兄弟讲古书，所以，尽管他心思简单，但不是没有见识，他能够看出对方的意图：人家把他们的底细摸得干干净净，现在，是要把他们兄弟一网打尽，永绝后患啊！

宁学仁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赌桌上，他也没有任何技巧，但奇怪的是，几个小时下来，他的面前倒是堆满了毛票，而大家根本就没有一丝眼红的迹象，这，也说明问题啊！

宁学仁的冷汗已经流光了，对目前的困境，他看不到任何的出路，他的眼前又一次出现这样的画面：毫无防备的学义三个兴冲冲地推门而入，之后被明晃晃的刀子架住脖颈，也可能是黑洞洞的枪口顶住脑袋。。。。。。

枪口？宁学仁的心突然狂跳！

他眯起眼睛，若无其事地再去细细打量身边的几个汉子，他们，就没有一个长发披肩的，衣着也不如何流气，而这两样似乎是混社会的人必不可少的装扮，但同时，他们的身上又确实有股子痞子气，这样的反差说明什么？

宁学仁也算走南闯北的人了，他的见识可能不够高明，但基本的眼界还是有的，尤其，他是进城务工者，又怎么可能缺少对联防员的了解！

没错，宁学仁清楚意识到，围在他周围的这些汉子，最少有一半正是联防队员，是官家的人！而另外的一半呢，是带枪的jǐng察吗？

宁学仁无声惨呼：怪不得大光就一直没有出现，原来人家已经报官了，人家是要把他们兄弟全送进去、关到死，或者再加上点罪名直接吃花生米，不不，他们是等不到被戴上铐子的，因为，有四弟在，他们不可能束手就擒，那么，就是拒捕，被当场击毙。。。。。。当场击毙？

宁学仁的眼神一凝，他默默念叨：当场击毙好，非常好，因为死无对证啊，这或许意味着小五能够继续活下去，活下去就好啊，她当了县长家的儿媳妇，守着活寡，没有什么可以分她的心，可以更好地完成阿爸阿妈的心愿。。。。。。

宁学仁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我们本来预计这事儿不会经官的，可现在官家已经现身，这事儿还能压住吗？如果压不住，小五是参加了这次的行动的，她一个小丫头的，在可能的恐吓之下，她能撑过去吗？

全完了，一切全完了！宁学仁啊宁学仁，你真是猪油蒙心，当时怎么就能同意小五参与进这样的祸事中呢？阿爸，阿妈，阿仁真是不孝。。。。。。

宁学仁突然双眼发直，而后身子一软，缓缓地瘫倒在桌子上，双眼翻白，口吐白沫！

“我草——”

屋子里立刻一阵慌乱，有那机灵的，立刻上前检查，而后撇嘴：“兄弟们，这货可能知道我们的身份和来意了，但这货也太他妈没出息了，自己吓傻了！”

“这不正好吗，省得到时候我们动手，嘿嘿，陪这孙子演了这么半天戏，累坏老子了！”

“不知道他同党得没得手，要是没得手，咱又打草惊蛇了，我草，那咱的功劳可就飞了！”

“那又咋样？jǐng察的终极作用是预防犯罪，如果大家的出现把这货和他同党吓退了，更是我们天大的功劳呢！”

“净他妈胡咧咧，还预防犯罪，想预防你小子干嘛在这蹲坑？干嘛不早给这孙子上手段？那样的话，没准能够来得及真正预防呢！”

“所以说啊，这小子就是他妈的虚伪，他是等着办真正的大案呢，犯罪未遂又大个屁！”

屋里的汉子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而那宁学仁呢，却正在这个时候偷偷张开了眼睛！

就在刚才他心灰意冷的最后关头，他分明听到后窗户那里传来的轻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敲击声，一长两短再加三长，这是老二学义和他小时候玩儿的游戏，是特务接头的暗号！

他不知道弟弟们到底得没得手，他也不关心，但宁学仁能够确信，弟弟他们发现了不对，并且做好了一定的准备，虽然不知道具体会怎么办，但他相信，有老三在，他们不会莽撞行事，那么，他当然要暗中配合了。

但此刻，宁学礼还是暗暗皱眉，他看得很清楚，混乱刚起的时候，那四个夹包的是做出向公文包摸的动作的，或许包里面的是枪，最多三把枪，因为其中的一个包里是装着三万块“尾款”的，当时他验看过。

三把枪啊！

宁学仁想要呼叫，因为，对方的阵势显然不是他们兄弟能对付的，与其无谓牺牲，还不如逃一个算一个，这时，却传来敲门声！

屋子里立刻静了下来，几个汉子错落地散开，那带枪的翻出枪，其中的一把更是塞到宁学仁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