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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等同牛粪

() 好狠毒,饶是刚刚站在钱文财一边的孩子们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两只耳朵隐隐发疼,像是被刀子架上了;胆子小的更是吓得捂住了耳朵,唯恐不保.其实,大家都知道,割了耳朵并不影响听觉,钱文财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无非是要让放牛娃见见血,什么三斗米的学费,显然不是重点啦.
众人只觉心底发寒,小小年纪已经这样歹毒了,长大了还了得?若放牛娃真割去了双耳,只怕钱文财还会替他出钱进学堂吧,这可是一个很好的谈资和笑料,也是他钱家少爷赫赫威名的活标致.大家伙有些毛了,相互打量着,脸sè骇得发白,都忍不住想回家了,饶是最胆大的邹卫,也不愿看到这样的场景.许胖子的腿肚子在哆嗦了,扯着邹卫的衣袖就想走,奈何邹卫不动如山,胖子外强中干,力气小得弱爆了,怎么扯都没扯动.最后,只听’撕拉’一声,将邹卫小半截衣袖扯了下来,随后噗通一声摔个正着.

周芷清也吓住了,俏脸上红白交替,嘴唇发白,肩膀一颤一颤的,尽力在克制发抖的身体.因为她感受到了钱文财话语间的凛冽杀意,真实而强烈,像是一条长着毒牙的黑sè巨蛇,泛着嗖嗖的冷气.她毕竟也才十几岁,就连窗边的李先生也不满得皱起眉头了.心中打定主意,要插手此事了.

“怎么样?是不是个好的建议呢?”钱文财很满意大家此刻脸上的表情，宛如自己是一个恐惧魔王，别人越害怕，他就感到越开心。身边的两个书童却有些习以为常,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看着众人.心中鄙夷,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

邹卫站出来,不屑钱文财得意的嘴脸,喝问道:”你凭得什么能割掉他的耳朵.”

钱文财此时只觉胸中畅快无比,哈哈大笑:”凭什么?凭得就是我缴了学费,别忘了,请来教书先生的费用里有我的一份.”他睨觑着放牛娃,破有些指点江山的感觉,转而冷笑道:”嘿嘿,养了一条令人厌恶的臭虫,整天嗡嗡叫唤惹人讨厌也就罢了,毕竟是臭虫的本xìng.居然还忘恩负义,不感恩戴德还学会跟人作对,简直就是狼心狗肺,我们凭什么养着这样一条畜生?”

“你不要太过分了,这种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邹卫脸sè铁青,怒视着对方,铁锤似得拳头握得很紧,被撕破衣袖的小臂上露出刚毅的肌肉.

钱文财有些发怵,看起来邹卫恼火了,他最喜欢干路见不平出来踩的事,似乎是有些过火了.而且一旁的小美女也有点异样,怕是被自己刚才的话吓到了,这可有些不妙.他想了想,笑道:”算了算了,谁让我心肠软,只要他乖乖得趴在地上学三声狗叫,叩三个响头,发誓再也不踏进学堂一里内半步,我就绕过他了.”

“混蛋,真以为我怕了你,我现在就让你知道,这里不是你钱文财说了算的.”邹卫怒起了,抡着两条手臂大步走来.没有这么侮辱人的,杀人也不过是头点地罢了.

“你...”钱文财怕了,指着他叫道:”邹铁头,不关你的事,屎壳郎钻进花生壳,你装什么臭好人(仁).”

周芷清愣了神,想去拉邹卫却没拉住,好在胖子发挥了他的特长,连滚带爬得抱住了他的腿,没让他冲过去.要知道,马鞍镇上钱家势力最大了,得罪了钱有良的独子,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场面有点不受控制了,孩子们都傻眼了,不是钱三月对付放牛娃么,怎么邹铁头搀和进来了,而且有点’包场’的意思.

“放开.”邹卫大声喊道,说着作势提起了拳,不过胖子没认怂,只是闭着眼睛不去看他,双臂反而抱得更紧了.心中不满了,你抽什么疯,为了一个放牛娃出头,太冲动了.

“好吧,我同意.”一句不温不火的话,瞬间让火热的场面冷静下来.正是这次复杂的’三角事件’里的正主小赵儿说的.

这就认怂了?那你先前那么硬气干嘛.众人心头不禁有些鄙夷起来,其实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被放牛娃占去了便宜.当然割耳这样血腥的事情他们是绝对不希望见到的,但像学狗叫这样’温柔’的方式却是乐意见到的,觉得这非常有趣.

钱文财见他这么爽快地答应,心里有些不乐意了,觉得这样的惩罚过轻了.不过这样应该能在小美女面前博个宽宏大量的好印象了吧.他不耐烦地说道:”那你还不快点.”

众人望着放牛娃,心头滋味各不相同.有偷笑的幸灾乐祸,有默然的不为所动,有悲哀的同病相怜,也有惋惜的不忍目睹.周芷清三人当然是于心不忍的,但没有办法,钱家势大,不敢得罪,从某种角度来说,放牛娃顶替了邹卫,算是帮了他们的忙.

要知道邹卫是个暴脾气,xìng格耿直,有些急公好义,见不得这种欺凌弱小的事情.即便今天不是放牛娃,换了个人,邹卫也会一样做.但别人未必会像放牛娃一样站出来了.就像他的外号一样,铁头,脑筋不会转弯的那种.过了这事之后,邹卫拿他当朋友是板上钉钉了的,就连许胖子此刻,有暂时忘掉了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大事,为他揪心起来.

众人左等右等,也不见他跪地叩头,学狗求饶,还是这么施施然地站着,笑眯眯地开口道:”不过之前,我有些话想问问明白.”

哼哼,大难临头了还摆谱,真当马王爷的三只眼是看看的吗.钱文财又恼了,不等他吩咐,两边的书童早已心领神会,骂骂咧咧地上前来拿人.

”他nǎinǎi的小混蛋,叫你跪你不跪,晚了,小爷现在给你松松筋骨,一会帮你抽筋扒皮,挂到树上晾个三天三夜,让你好好反省反省.”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乐开了花,刚才就想对他动手,却没有机会,这回算是名正言顺了.

一旁的孩子们也摇头嗤笑:”看来是免不了吃一顿皮肉之苦了,这又何必呢.”

“我看这牛娃子天生犯贱,趴在地上学狗叫又不会少块肉,有什么打紧.何况他不过是个流浪的叫花子,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是哪个名门之后呢,装什么清高.”

“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看他一会还能不能笑出来.”

真的到正午了,烈rì当空,燥热难当,偏偏一丝风都没了,好在边上有几棵大树遮挡住阳光.虫鸣鸟叫也停了,只有小赵儿手里牵着的两只牛,不时得发出哞叫.

“站住,”小赵儿一声冷喝,收起了笑脸,目光如电般扫在对方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神情,道:”再往前走一步,便让你们自挖双眼,到时候可别后悔.”

这话一出,整个场面都sāo动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干嘛.那两个书童笑着斥道:”放牛的吹牛皮,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看来你真得活腻歪了,钱府的人你也想动,吃的是雄心豹子胆么.”说罢,继续向他走来.

小赵儿不为所动,平静得看向钱文财,道:”你难道不想听听我的说法么?”顿了顿,又道:”你真的不怕后悔?”

威胁?这是**裸的打脸.钱文财气得眼皮直跳,恨不得立刻将他踩在脚底.奈何今rì要以德服人,将心胸宽敞落实到每一处,只得强忍怒气,呵斥两人停下,冷笑道:”好啊,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你怎么让我自挖双眼.”说到最后一字,已经咬牙切齿了.

太可笑了,这本来是自己砧板上的鱼了,难不成还想跳起来打自己脸吗?哼,他要让别人知道,在他钱文财这里,煮熟的鸭子,是飞不了的.

小赵儿重新挂上了一贯的笑脸,道:”钱少爷果然是为人坦荡,胸襟宽广啊.”这记马屁让钱文财脸sè稍霁.接着道:”钱少爷方才说的那些,我已经听明白了.总而言之,无非是我没缴学费,没有资格听到先生的讲课,也不能听到各位的诵读声,更不应该将它牢记在心.换句话说,若不是自己有份参与,那么不该听的不能听,不该看的不能看,不该记的不能记,是不是.”

“哼,你倒是明白得透彻.”钱文财冷哼一声.

小赵儿又道:“我斗胆问一句,这三不该是不是对每一个人来讲都是一样?”

切,你还有脸提斗胆这个词,这里的人属你胆子最大了.钱文财没好气地道:”废话,自然适用于每一个人,包括我,我一向来主张的是以德服人.”这话让小赵儿脸上的笑容更浓郁了,邹卫有些迷糊,问道:”这放牛娃打得什么鬼主意,我怎么看不懂.”

周芷清也是一脸茫然,不过隐约感觉到了一个大坑的出现,稍稍有些放心了,道:”静观其变吧.”但还是有点担心.

“你刚才说了,你们缴的学费,请的先生,听的学问,被我占去了便宜,如同你们给我请了先生.而我应该视你们如对我有再造之恩的大恩人,歌功颂德,无以为报了,是吧?”小赵儿说出了对方的心里话,却依然笑容不减,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钱文财乐了,这小子终于明白了我的’用心良苦’了,点头笑道:”不错不错,我们不奢求你回报什么,只要你铭记这份恩情在心就行了.”

小赵儿笑得更灿烂了,像是求饶成功露出的喜悦.却不想他用木棒指着地上的牛粪,道:”其实,你这种自以为对我有大恩大德的人在我眼里,跟这坨牛粪没什么区别.”求推荐、收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