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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01 龙公爵的一天

() 银龙诺昂莱斯·普洛里克(NuangliesiPulolik)，像天界的其它银龙一样，喜欢独来独往。它在冰天雪地的溟洲有一片广阔的领地，银龙将其命名为“雪国”——很土的名字。人类往往喜欢华丽的外衣，就像流光帝国把自己的国度叫做“流光”那样，来彰显一个帝国的伟大。而银龙却不想在名字这种没有什么意义的代号上下功夫，它们对这些华丽外衣兴趣缺缺。
雪国里的居民显然不在乎这个国度的名字有多老土，它们甚至觉得充满魅力。在雪国里，在银龙的管理下，它们过着幸福的生活，以至于连这个老土的名字也爱屋及乌地喜欢上了。它们之中多半是从贫困落后的国家里逃出来，为了寻找更美好的生活的。刚开始，雪国里只有零星几个穷得揭不开锅而不得不远走他乡的人类。随着名气的上升，到最后雪国里已经挤满了来自各个国家和帝国的不同肤sè的人类，追求宁静和平的jīng灵，甚至是其它慕名而来的银龙。

rì益庞大的雪国让诺昂莱斯漫长的龙生变得充实起来。雪国的幸福生活可不是凭空出现的，如果没有诺昂莱斯辛勤的耕耘，这片白茫茫的土地上也不会开出灿烂的生命之花。

又是美好的一天。

一大早，在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之前，诺就已经从沉睡中醒来了。这在嗜睡出了名的龙族中实属罕见。当然，银龙本来就是龙族中特殊的分支，就比如它们和人类建立的友好伙伴关系，和龙族的沙文主义显然是剧烈的冲突。

接下来的洗漱足足花了20分钟。银龙是爱干净的动物，每一颗牙齿都要慢慢地仔细地清理一遍，甚至还会用上巨龙专用的草本“牙膏”，让牙齿比地上的雪更白，让口腔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刷牙”这个概念是诺从它的好伙伴——人类身上学来的，甚至就连“牙刷”和“牙膏”也是人们为了感谢它英名的领导而主动为它制作的。因为银龙对其它种族的友好，它们又被称作“龙族中的另类”，很明显是一个蔑称。然而诺对此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不仅因为它们温顺的xìng情，而且也离不开每rì洗漱后的冥想。

冥想总是能让生命内心平静。对于诺来说，洗漱后在雪国最高的雪山上进行的40分钟冥想就能让它心如止水。无论是愤怒，难过，还是别的负面情绪，都能在这40分钟的冥想里得到充分的洗涤。因而在其它生物面前，诺总是显得古井无波。

其实，诺进行冥想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作为血翼魔龙的好儿子，诺体内流淌着的来自父亲的血液里充满了狂暴和嗜杀的因子。为了平息这随时可能让它失去理智的隐患，诺不得不通过冥想来压制基因带来的困扰。在雷一行到来之前，这个方法让它在溟洲里披了几百年的羊皮，其它银龙一直没有发现诺的这个可怕的秘密。离开雪国之后，很少再进行冥想的诺果然如它所料想的那样，逐渐向它父亲的冷酷残忍蜕变，甚至还险些酿成大祸——当然，这是后话。

在冥想之后是进餐的时间。第一缕阳光透过冰晶洒在诺的宫殿里，散发出金子般的光芒。从雪山赶回来的诺缓缓降落在宫殿上方专为飞行准备的平台，收起双翼，进入到空旷的宫殿内部。

它的宫殿里没有任何其它生物。诺喜欢独自一龙生活，凡事都亲力亲为，而不是在奴役弱小的同时丧失了善良的本xìng和生活的快乐。这也就意味着它的早餐也是自己准备的——素食。

这是最让人难以置信的一点。诺是素食主义者。不管是因为不想杀生，还是不想让自己雪白的牙齿沾上鲜血，诺的菜谱里的确只有“菜”——真正的“白”菜——还是雪国特产。很少有植物能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茁壮成长，要供给食用更是困难。食物来源这项光荣任务只有量产级的雪国白菜能胜任。当然，诺可以选择和领地里的商人交易——但龙对小玩意儿的热爱，这是比真理还要永恒的定律。

诺进食的礼仪当然也是从人类贵族那儿学来的。于是，我们便能从它进食的方式中看到中世纪文明的影子。尽管龙的生理结构让诺不能和人类进食的方式完全一致，但至少看上去还是学得有模有样的。和其它用爪子撕扯食物的龙不同，诺会用刀子——而不是爪子，慢慢把白菜切成块状，再放进嘴里吞。如果可以的话，诺可能还会试着像人类那样咀嚼，而不是像它的同伴那样不经咀嚼直接用吞的。

地下室里放着居民们贡献的陈年美酒，而诺的身边也放着一桶。诺觉得用小杯子一点一点抿对于它的体型来说几乎没法感受到酒的味道，这无异于暴殄天物，所以还是延续了龙族一贯的豪迈，用桶装的。

诺的确是喝酒的。别人难以想象这位对大多数事情都兴趣缺缺的君子会喜欢喝酒，而且还是喝的桶装酒。银龙是龙族中的另类，而诺则是银龙中的另类。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前，诺像其它银龙一样，没有想过建立自己的国度，更不会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喝酒。但终有一天，诺会需要一种麻醉神经来逃避烦恼的神奇物品的。这就是酒。

营养师不会提倡一大早起来喝酒，然而诺却不管。它认为只有在中了酒jīng的“Obliviate”魔咒之后才能专心地工作。在吃掉几吨白菜之后，诺抱起身边的大酒桶，用刀子戳开一个洞——即使在这时候还是要有一点贵族的礼仪，诺是这样认为的。当红紫sè的液体从破洞溅出来，同时带出一阵酒香的时候，诺总算表现出野兽该有的本xìng，把破洞对着自己的血盆大口，“咕咚咕咚”地把里面的酒倒进嘴里。

“咕咚咕咚”——这是为父亲喝的。“咕咚咕咚”——这是为自己的无奈喝的。

“咕咚咕咚”——诺开始有点醉醺醺了。也不管接下来的是为谁而喝的，它此刻只想把桶里的酒喝光，暂时忘却那些难言的痛苦。

一声嘹亮的龙吟从宫殿里传出，传遍雪国的大街小巷。于是大家都知道这位神秘的领主大人又在用杜康解忧了。

醉了之后的诺才像是真正的龙，平rì里更多的像一位很有涵养的人类贵族。

正所谓“喝酒误事”，诺也知道自己不能忘了案桌上小山般的奏折——更准确地说是请愿。没有专门的官员写奏折，这些都是居民们自己写了放上去的。不像皇帝的宫殿，居民们是可以zì yóu进出诺的宫殿的一层的。一层以上是诺的专属空间，爱戴它的居民们也不会冒犯这位“上帝派来人间拯救苦难人民的天使”——这自然是出自人类居民的口中，并且在雪国里传开了，于是诺便又多了一个“天使”的外号。

稍微酒醒之后，诺来到一层，请愿小山的面前。每一天，无论诺干得多卖力，小山都会重新形成。今天也不例外。看到小山，诺苦笑了一下，趴在卧榻之上，拿过山顶上的那张小纸条。

“大人：那些新来的商人带来的廉价商品给我们这些本土商店带来很大的压力，大人快帮帮我们吧！再这么下去，我的商店可要倒闭啦！”

这条请愿还算是“正常的”，诺想到。

“尊敬的领主大人：最近有好一阵子没有下雨了，希望大人降一场大雨以解干旱之困！”

求雨的还好，至少诺觉得自己能够解决。可下面这位——

“领主大人：我家的宝宝昨晚哭啼不止，大人快帮忙想想办法啊！”

诺现在还是青年期，甚至连心爱的另一半都还没想过要去寻找，对啼哭的宝宝——而且还是异族的宝宝根本无从下手。对此，它也只能无奈地扶额唏嘘一番。

“大人：……”

“……”

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诺除了唏嘘之外，没有表现出烦躁或愤怒。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处理这些大大小小的琐事，不知道为什么要建立一个国度，给自己带来这么多压力。但诺仍然在一刻不停地处理这些请愿，使小山一点一点地变矮。对于自己能帮忙的，它会尽量去帮忙；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它也会给予回复。这位异界的李世民因而赢得了极高的支持率，雪国的幸福指数也在不断上升，名气更是爆炸式地增长，带来了更多的常住居民，然后给诺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时至中午，诺总算把请愿小山夷平。第二天，居民们就会把这些请愿小纸条拿回去，然后再把新的小纸条拿过来，再次堆起小山，等待诺的处理。

接下来的例行的巡视，诺却是把它作为长时间工作后的休息。它来到平台上，张开双翼，迎着扑面而来的寒风，冲入银灰sè的苍穹。

居民都知道这位神秘的领主大人长什么样子，自然也不会对突然出现的一头银龙大惊小怪，反而纷纷对它欢呼雀跃，仿佛诺就是上帝。每当此时，诺总会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快乐。它想，这大概就是支持它每天处理请愿小山的动力吧！

雪国很大，从空中观看的景象蔚为壮观。雪国就像诺的孩子，看到自己培养的领地逐渐成长，诺觉得自己所做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也许，雪国里的居民比诺自己更加高兴，就像孩子对自己身高的增长比父母更高兴那样。领地的成长意味着更幸福的生活。

也许，诺在这些居民的心目中就是真正的上帝吧……

当诺绕着雪国环游一周回到宫殿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齐了。这次聚餐有22位客人。其中17个人类，3位光·jīng灵和2头银龙。聚餐不是每天都有的。诺喜欢孤独的生活，所以现在这种人头济济的场面实在难得。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诺来到主座上趴下，示意各位客人随意坐下。

其中20位客人都是从雪国成千上万的居民里随机挑选的，来自社会各阶层的普通民众。每周一批，和诺共进午餐。另外2位是从溟洲的其它地方赶过来凑热闹的——并不是所有银龙都真的一直蜗居在自己的巢穴之中。它们和诺的交情也不浅，可以说是诺在这个孤单世界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尽管诺仍然没打算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它们。这个聚餐的主意是上个月诺从一张皱巴巴的请愿条上看到的，关于增进君民之间感情的方法之一。虽然居民们对诺的感情已经不是一般的尊敬，但诺还是采纳了这个建议。于是从上个星期开始，诺的宫殿二层也开始被其它生物光临。

有客人在，诺当然不能只是拿出白菜招待。平rì里被诺用冰封存的居民贡献的食物被端到了餐桌上。各种肉类、蔬菜、水果，甚至连地下室的美酒都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诺向来是不藏私的——除了小玩意儿和一些重要的物品之外，拿走银龙的东西基本上不会惹怒它。而现在，客人们就享受到了不藏私的好处。这些山珍海味大都是商人提供的，来自世界各地的珍藏，足以让17个人，3位jīng灵和2头没什么食yù的银龙大快朵颐。

或许是种族之间的差异，聚餐的一众生物都只和自己同族的生物聊天。这边，人们聚在一起谈论商业的事情，像是什么什么在哪里的价格最便宜，又或是谁的什么质量最好。那边，jīng灵们在讨论shè箭的问题，例如瞄准的技巧和武器的选择。而银龙们却在争论一件更重要的事。

诺昂莱斯在聚餐之后要前往暗界和恶魔们谈判领土问题。

恶魔们对这片充满生机又缺乏管制的天堂觊觎已久。它们需要一片远离大陆，环境相对恶劣的土地，还要成千上万的灵魂提供能量，最好还有生物供实验和演练用。和其它有守护者保护的文明相比，雪国无疑是恶魔们的首选。

银龙们不知道诺的另一半血脉，更不知道它与暗界的联系，所以竭尽全力劝阻诺的“疯狂”行为。对于同伴的不解，诺笑而不语，只是不停地喝酒，喝酒。本来诺是不打算和它们说这件事的，但酒后不小心露了一点真言……它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大多数的肉类都被人类吃了，而大多数蔬菜水果则是被jīng灵吃掉。银龙们一边分析此次前去暗界可能遇到的危险，一边把诺从地下室里带上来的酒喝光，而其它食物却是碰都没碰过。最初银龙们并不打算喝酒，可是在诺的带动下稍微饮了一小口，结果随着争论的升级一发不可收拾。

喝酒误事，所以诺这回连一桶酒都没喝完，在让客人自便之后便准备开启空间通道前往暗界。

“如果你执意要去，万事小心！”这是两头银龙最后说的话。诺的固执它们是知道的，雪国对于它的重要xìng它们也是知道的，但它们更知道诺的实力，所以最后不得不放弃劝阻。

……

暗界，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事实上，就连它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来了。

托它父亲的福，诺昂莱斯的名字在暗界也是响当当的。“血翼魔龙的好儿子”，“披着龙皮的恶魔”，在暗界的恶魔之中也是有着一定的地位的。如果不是这样，恶魔早就对雪国发动攻击了，根本不可能会找它来谈判。这些事，别的银龙一点都不知道。

想要发动进攻的不是五兄弟，而是军事部部长杰登(Jayden)先生。通知诺的也不是杰登先生，而是五兄弟中最小的那位伽勒(Caleb)先生。它表示高层对这件事没有兴趣，既不会支持也不会阻止。但鉴于其父亲的身份，想要向诺卖个人情。至于和杰登先生的谈判结果如何，不在这个人情的服务范围之内。

军事部，诺知道在哪儿。那儿曾是它父亲血翼魔龙呆过的地方——这是听别的恶魔说的，诺也不敢确定自己的父亲真的曾经混迹于此，因为所有有关魔龙的资料都被彻底删除，诺甚至连它身在何处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想到这点，诺对眼前这座散发着浓郁黑暗气息的建筑物产生了轻微的不适，对建筑物的负责人则产生了中等偏高的仇恨。也许删除父亲资料，让它成为一个孤儿的坏蛋里也有多手多脚的杰登先生。

恶魔是不值得信任的。伽勒卖的这个人情显然是掺杂了水分的。杰登先生的确是有强占雪国的想法，并且也即将有所行动，但它所说的“既不会支持也不会阻止”，事实上应该截去前面那部分。

杰登没有卧龙的料事如神，如果这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将也懂预测的话，它也不会被暗界之主分配到军事部来了。诺决定到了还人情的时候也打一下折扣。

“欢迎光临寒舍，尊贵的诺昂莱斯·普洛里克先生。”杰登一脸的谄笑，更准确地说是皮笑肉不笑。恶魔本来就长得很难看，再这样一笑就显得更不堪入目了。

所幸诺这次来不是为了打架的，看到杰登一脸的笑容也就知道了谈判的结果。没有诚意的谈判，结果是注定的，并且还是浪费时间的。诺甚至没有再往前踏出一步，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如果你们敢走着来，我会让你们爬回去”，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军事大楼。抬头望向暗界最高处的总部大楼——那里是五兄弟和暗界之主“工作”的地方，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残忍的冷笑，但这种和银龙的身份极为不和谐的表情随后立刻从诺的脸上消失，重新被习惯xìng的微笑取代。

会见军事部部长只是诺来暗界的原因之一，即使没有发生这件事，诺仍然会每隔几周来这里一次。在处理了其它它想顺便完成的琐事——例如置换暗界特产的实验材料之后，诺离开了暗界，回到了宫殿之中。

天界时间已经是下午4点多。客人们，包括两头银龙在久久不见主人归来之后都已经识趣地离开了宫殿，偌大的宫殿里再一次只剩下诺一头龙。不过这样也好，接下来到书房的学习就不会受到打扰了。

诺是很勤奋的。不仅表现在它的工作上，也表现在它的学习上。书房里的书大多是从被毁前的龙族图书馆里抢救出来的，也有部分是商人们贡献的——银龙领主爱读书的事情在八卦之神的宣扬下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爱读书的银龙领主每天都要看好几本大部头。看完又看，看完又看，每次阅读——即使是同一本书，诺都能从中收获到不少东西。再加上书房藏书量之多，不时还会有新书加入，诺几百年来孜孜不倦地阅读，竟然还没完全把书房里的书煮得烂熟于心。

这些书里很多都是讲魔法的，也有不少是关于世界历史的。从图书馆里抢救出来的更是少不了关于龙族发展历史的介绍。现在的诺已经开始学会应用其它系的魔法——这是难以置信的，从世界创立到龙神创造龙族，再到龙族的发展、兴盛、转折、没落，诺都能讲得头头是道——这更是难以置信。

诺读书不需要做笔记。尽管不能一次读透，却能一次背熟。龙只不过理解力差了那么一点而已，而记忆力却是可怕的。一个下午，诺所阅读的内容都深深地记在它的脑海里，重要的内容甚至还会写入灵魂的记忆存储区。就像手机内存好是好，但重要的短讯和电话号码还是记在SIM卡上保险。

读书的时光对于应试教育下的学生来说是度rì如年的，离开地球之前的雷对此深有同感。但对于以求知为动力的学生来说，读书的时光却是匆匆流逝的，就像诺沉浸在知识的读取、分析和写入，却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晚餐时间。诺不得不放下爪里的放大版图书，到二层草草地吃了点白菜，灌了点酒，然后前往温泉沐浴。

这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温泉。热量不断地从地心传递到水中，再扩散到空气中，使外界气温零下几十度的宫殿内部温度高达十多度。温水让诺忙碌了一天的龙躯得到短暂的休息，甚至还能稍微消除疲劳。然而在泡温泉的同时喝酒是个好主意，越来越离不开杜康的诺于是在温泉里开怀畅饮，酒jīng的作用很快就把温泉的醒神作用抵消，并且让诺逐渐昏昏沉沉起来。终于，醉醺醺的诺回到了宫殿顶层的房间——那里是堆着它大部分积蓄的卧室。当龙趴在财宝堆上会发生什么事情，这里也不必多说了。就让诺享受这宁静的最后时光吧……它还得留着jīng力去应对杰登部队的偷袭……以及更糟糕的，那两头披着人皮的龙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