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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天命

() 风似一位多情的少女的手，轻拂枝叶，若再添上几只蜂蝶，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这里显然不是个值得留情的地方，一个遭到重创的山谷，入眼唯有疮痍。

何玉香静静地站在断龙石旁，看着那个瘫坐在地魂不守舍的少年。

那无神地双眼，像是夭折的草木，又像是被拧干了水的毛巾。眼睛明明看着远处的崖壁，却又彷佛什么也没看见，久久的，终于眨了一下。

“啪！”何玉香重重的一巴掌盖在少年的脸上，一个通红的手印立刻冒了出来。

“你是不是个男人？是个男人就给我站起来！”

少年似乎感觉不到痛楚，依旧神sè木然，一动不动呆坐在地。何玉香已经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人拖回到现实里来。

少年的心里，一个个声音山呼海啸般席卷过来——

“我是谁？我是谁？......”

一张慈祥的老人的脸首先浮现出来。带着铁一般冷峻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记住，从今天起，你叫西岸逍遥。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还是西岸逍遥！一辈子都是西岸逍遥！如果有一天你把这个名字忘了，我做鬼都不放过你！”犹记得，那一天很晴朗，依稀可以看见城隍庙外灿烂的阳光。绿油油的青草地上，有几只蚂蚱在跳。

学堂外，教书先生拦住偷听的他，俯下身子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孩子？你的父母呢？”......他只是低头说了一句“我叫西岸逍遥。”就转身逃开了。

端午节时，他总能抓到四五只鸭子。但是他不知道拿这些鸭子怎么处理，青龙湾荡漾的水波旁，见那一家子一家子人有说有笑吃着粽子，明明收获最丰的是他，但是一股无法言明的悲伤瞬间填满了心房，流下的眼泪，舔着舔着，咸里居然渐渐尝出一种苦涩。

......

“我是谁？我是西岸逍遥啊。”喃喃自语着，虽然一个名字还填不满他心中的疑问，但是他知道，思考的时候，时间照样流走。

西岸逍遥站了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说道：“走吧。”说罢抬腿朝对面的崖壁走去。

何玉香看着这个貌似已经恢复过来的少年，心中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本就已经残缺不全的心，此刻又似缺了一角。

两个时辰后。

两个人终于到了崖顶。还没来得及高兴，两个人的眉头同时皱在一起。

一张红sè的大网把整个武神殿包成一个大鸡蛋，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四下弥漫。淡淡的灰雾从红sè巨网漏出，所到之处花折叶落，青草变枯黄。

西岸逍遥周身亮起一个黄蒙蒙的光圈，将自己与何玉香包在其中。灰雾与黄光接触，如流水遇见石头，自动绕开。

“跟着我。”西岸逍遥看了看这个巨大的“茧”，扭头四处打量，忽然抬腿走向不远处的树林。那里，有一道红光贯通着巨网。何玉香看到灰雾强大的腐蚀xìng，二话不说紧跟着西岸逍遥。

一杆小旗，静静地插在地面上，旗上刻着许多栩栩如生的人脸，如活着一般，脸上刻着愤怒、惊恐、迷茫、悲伤、疯狂......种种表情不一而足。

旗下则是一个小巧的六边形阵法，阵纹诡异，不似人间文字，阵法所在地面一片血红，不知是否用鲜血浇灌出来的颜sè。

红光就是从这小旗的旗尖发出来的。西岸逍遥看了片刻，忽然转头道：“刀借我。”

何玉香冷冷对视。西岸逍遥一言不发，空气似乎凝固起来。

半晌，何玉香珍而重之把刀拔出，到西岸逍遥跟前。

“别弄脏了。”

西岸逍遥接过短刀，横过刀刃，轻轻在手上一划，一溜血花自手腕流出，顺着刀尖滑落。

何玉香yù言又止。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鲜血即将离开刀尖的一刹那，噗的一声轻响，刀身没入血红sè的泥土中。

一声惨叫突兀传出，何玉香听得头皮发麻。紧接着脚下土地一阵颤动，一个侏儒状的怪物突然跳了出来，浑身暗绿sè，甫一出现就有一股腐臭味传来。

怪物捂着眼睛，手缝流出黄绿sè的血，正在一点一点滴落。它一只眼睛死死瞪着西岸逍遥，带着仇恨的怒火。

“你是谁？怎么会看得见我！？连照妖镜都奈何不了我！你到底是谁.......”自己最自傲的本领在对方面前居然表现得如此不堪一击，惊怒交加的它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一抹白光自其颈边划过，西岸逍遥拿刀的手似乎动了一下。

“哈哈！我是不死的，凭一把凡人的刀，怎么可能伤得了......”话未说完，怪物惊恐地一手捂住脖子，另一只手指着那张平凡的脸。

“你到底......到底......”彷佛冰消雪融，随着哧溜一声轻响，怪物化作一阵绿烟飘散。

三十六道红芒，此刻已经变成了三十五道。

阵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呐喊：“是哪个王八羔子在坏本大王的好事！”

红光一阵闪烁，一个高大的魔影出现在巨网之外，冷冷看着眼前年轻的一男一女。

“我要你死！”一把巨大的鬼头刀，缠绕着丝丝黑雾，夹杂着尖锐的呼啸声狠狠劈来，带起一阵迷眼的风浪。

少年那原本无神地双眼，在这一瞬间，忽然暴shè出一阵璀璨的光芒，像是一条蹦到陆地上的鱼，在这一刹那回到了水中，终于可以肆意挥洒那无尽的zì yóu！

黄芒大盛，开始绕着少年急速的转动，周围的风，已经被中心那股巨力牵扯得发出咻咻的狂鸣，就如一个孤寂的旅人，遇到生命中的知音，开始不顾一切地跟随而来，妄图走进他的世界。

黄芒之中，一个硕大无朋的虚影缓缓浮现，虚影的眼睛睁开，像是世界被撕开了一道裂缝，巨大黄影游动起来，一圈圈缠绕在少年的身上。

鬼头刀硬生生止在半空。魔影中传来一声大叫：“你是龙族之人！不对，龙族居然对你称臣，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

“吱吱”两声，一只猴子不知从何处蹦了出来，看见那少年后立刻连蹦带跳飞奔而来，它脖子上系着的那节黑黝黝的木头。忽然再度爆发出刺眼的黄光，但是这一次，木头自行飞到少年跟前，轻轻地落在它手上，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回到了家中。

一身黑气幻化的鬼无方，神定气闲看着伽罗南、南宫清河一干人，忽然看见‘天罡七煞诛仙阵’的阵源断了几处，他平静的脸sè开始翻起了波澜。

一袭白衣的年轻人，手持一根黑sè长棍，脚边跟着一只尾巴上缠着金黄sè火焰的古怪猴子，正在缓缓走来。

一黄一蓝两道龙气宛如实质，缠绕在少年周围，华光流转不息。

鬼无方心头大震，因为他想起了那个流传已久的传说——

“天劫已定，命数无穷；真龙现世，帝子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