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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谁之过

() 董六的院墙还是用土堆砌起开的土墙，经过雨水的冲刷已经高低不平，最低的地方已经不足一米，只要站在院墙外，都能把院里的情况看得一览无余。也许是董六家本来就没有值钱的东西，他根本就不怕遭贼惦记。
院前的大门是单扇木门，现在已经破的不成样子，开门时还要用手提着门的一端，否则，你任凭多大的力气也无法打开。

当村支书方天成带着林正一行人走进董六家的院子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喜欢看热闹的邻居围了过来，手里还不停的指点着什么。

这次过来，李队长三个人都是穿的便装，而林正和田浩东却是穿的jǐng服，兴许是林正和田浩东穿的jǐng服对看热闹的村民造成了心理暗示，林正能隐隐约约听到“董六杀人了，董六跑了”等字眼。

在九十年代，在村民眼里，一般与jǐng察联系起来的事情准没有好事，被jǐng察找上家门的人都没有好人。

董六家除了有三间堂屋之外，剩下的还有一间厨房和一间牛棚。堂屋还是土坯盖的老房子，窗户很小，进到屋里发现屋里黑漆漆的一片。屋里已经没有了家具，只剩下大厅一处用木板搭建的条几孤零零的横在那里。

堂屋的三间房子不是连通的，每间屋子之间都是用高粱杆做成的夹山，每道夹山上都有一道小门。西屋的夹山上插着几根缝衣针和一条红头绳，红头绳上还系着花花绿绿的糖纸，应该是董六的女儿扎辫子用的。

房屋的西间应该是董六夫妻住的房间，靠近窗户的地方还能依稀看出摆放过大床的痕迹。现在却已是物是人非，大大小小的布鞋杂乱无章的仍在墙角。另一个墙角放着几个编织袋，里面是董六家的被子，被子黑乎乎的，已经很难辨出原来布料的花式和图案。除此之外，地上还放着两张凉席，是用高粱杆子的皮编制而成的，其中一张还是新的，相必就是昨天下午董六刚刚编成的。

堂屋的东间放着一个粮囤，但里面已经没有半粒麦子，粮囤的边上也放着两张凉席，席子上还躺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女孩。

应许是林正一行人的进入，吵醒了她，她揉着惺忪的眼睛问道：“你们是谁啊，到我家里干什么？你们有没有看见爸爸、妈妈和我姐姐？”

林正一伙人被他的话给问住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有一个人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天真无邪小姑娘的问话。

“你们有吃的吗？我饿了。”小姑娘见大家都没有回答她，小姑娘就开始伸手向大伙要吃的。这时，林正才细细打量着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两只小手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洗了，黑乎乎的。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她姐姐穿剩下的，穿在她瘦小的身上显得有些大。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小姑娘头上梳的两条小辫一应歪了，每个小辫上都扎着带有糖果纸的红头绳。

“我这里有。”说着，林正就从裤子口袋了摸出两块水果糖，正准备伸手递过去，背后却传出一道生气的声音。

“四丫，咱爸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能吃外人的东西。”

林正回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穿着一件红sè碎格子衬衫，跟四丫的衣服一样，都是显得十分的老旧。

“姐，我饿。”四丫看到姐姐出现，两只眼睛里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哗”的流了下来。

“四丫，不哭。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说着，从胳膊上挎的篮子里拿出一个刚刚挂点红sè的番茄。

看到番茄，四丫也破涕为笑，坐在凉席上大口的吃起番茄了。这一幕，让林正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安顿好妹妹，穿红格子衬衫的小姑娘回头对林正一行人冷冷的说：“我们不知道我妈在那里，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我和妹妹的注意。”说完，又狠狠的瞪了一眼方天成，

“大凤，好好说话，这几位是公安局的公安，是来找你爸爸的。”方天成大声说道。

经过方天成的呵斥，小姑娘的态度好了很多，眼睛也没有了开始时的敌视。经过了解，我们知道了这个小姑娘叫金凤，刚睡醒的那位小姑娘叫玉凤，老二和老三叫银凤和青凤，昨天被她爸爸送到姥姥家去住了，最小的妹妹叫做chūn凤，跟着她妈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爸爸昨天晚上在家吗？”

“在家，但是我们早上起来的时候，爸爸就不见了，应该是亲戚家借粮食去了。”金凤开始低着头抠着自己的手指甲。

“借粮食？这不是麦子刚收过没有多久吗？怎么还要去借粮食。”林正也没有细想，就脱口而出。

这时，金凤猛的抬起头，狠狠的朝方天成瞪去。站在旁边的林正能感觉出金凤眼睛中的愤怒。

虽然金凤没有回答，但林正已经从她的眼睛中找到了答案。

“你爸爸走的时候给你说是去借粮食去了吗？”

“没有说，我自己猜的。”

“姐姐，我还饿。”这时，玉凤吃完了那个番茄，又向金凤伸手要。

金凤没有回答，就伸手向篮子里摸去，想再拿一个番茄递给妹妹。却被田浩东给制止了。

“她还小，不能吃太多凉东西。给我，我去给他煮下，你家鸡蛋有吗？”

金凤点点头，一声不响的拿着篮子朝厨房走去。

她家的厨房也是一种简易房，使用木棍支好架子，再把高粱杆围在四周做墙，用玉米秸和麦秆屋顶搭盖起开的。屋里已经被熏的黑乎乎的，连锅台上的筷笼都是黑的，唯一还带本sè的只有放在筷笼里用高粱杆折成的筷子。

林正和田浩东跟着金凤走进厨房里，只见他从锅边的坛子里拿出一只鸡蛋。

西红柿蛋汤很快做好了，玉凤吃的很开心，但林正他们五个人心理却十分的沉重。

林正心里不住的在想：“谁之过？”一边是基本国策，另一边是传统思想的养儿防老，但孩子何错之有？可最终受苦的还是这些可怜的孩子。

返回的路上，林正在车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临下车时，李建军看出了林正的心思。

“小兄弟，今天对你的冲击挺大的吧！”

“是啊，一本好经，被一群歪嘴和尚念出来，真不是那个味。”说着说着，林正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李建军拍了拍林正的肩膀，转身朝所长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