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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江思颖之死

早晨，一阵“嗡嗡”的手机闹铃噪音把正在关中大学攻读硕士学位的杜简从噩梦中惊醒。
洗脸的时候，他盯着镜子玻璃苦笑起来：里面的自己双眼发红，头发蓬乱，简直就像是“禁毒”宣传上的反面典型。

没办法，谁让咱是学计算机的？熬夜再正常不过了。杜简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很好，7点50分，他有足够的信心在8点钟赶到计算机实验室。

今天是星期一。

杜简冲向实验室的途中，校园广播里一个甜得发腻的女声正播放着早间新闻：“中国互联网业界最大的网上盗窃事件发生于最晚凌晨3点：上千万用户的资料被盗，并被公布在公众网上，涉及金额超过万亿。

“据悉，公安机关对这起案件非常重视，开始了强而有力的调查行动。但考虑到IP检测需要一定时间，并存在一定难度，故而公安机关对此次行动悬赏2000万元，给能够提供线索的举报者。”

终于，杜简来到了实验室，然后打开了一台服务器（运行管理软件以控制其他用户对网络资源进行访问的计算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他那迷人的导师江思颖依旧没有出现！

江思颖今年三十二岁。按理，刚刚博士毕业三年的她最多只是个讲师。但由于她在学生时代就取得了杰出成就，因此已经跻身教授行列，而且是全国公认的美女科学家！

她那微微卷曲的棕色头发，充满了智慧的明亮眼睛，还有可爱的暗红色嘴唇……这一切都深深地吸引着杜简，让他着魔地喜欢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

杜简望了望窗外春色盎然、生机勃勃的校园：好吧，关中大学是地处古都西安的全国重点211、985工程院校。

本来，他已经跟江思颖约定星期一早晨8点在实验室相见，可是……

“江老师怎么还没来？”杜简莫名其妙地感到了恐惧。

他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右眼跳得厉害。冥冥中，他觉得江老师出了什么意外，而且和这次的黑客危机有关。他开始没由来地担心这不是一次简单的黑客袭击，而是一场信息领域的大地震，大海啸！

事实上杜简也当过黑客，还盗用过电脑程序。他那会倒没什么恶意，搞些小小的破坏只是为了炫耀一下自己超高的电脑技术。

杜简的担忧很快应验，不一会，一个穿着深蓝色警服，染成金发的俊美警察走进实验室，一脸阴沉地开口对他说道：“这位同学是江思颖教授的学生杜简吧？”

“我是。”昨晚的恐怖电影又一次浮现在杜简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警察神秘地拿出了一张证件：“我是安全局特工拓跋纪。”

杜简一听，吓得浑身一哆嗦：天哪，还安全局？还特工？……他陷入什么阴谋小说当中了？

“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悲哀的消息：江思颖教授已经在昨晚遇害，我是来调查她的社会关系的。”拓跋纪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楚。

刹那间，杜简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的整个世界翻转过来，大地碎裂，江海逆流。

杜简怔怔地坐在学校的服务器前，睡眠不足对他而言已经不再重要。

为什么？为什么江老师就这样离我而去？！

拓跋纪把一张图纸递到了杜简面前：“这是一张大明宫测绘图草稿，是警方在江思颖的遇害现场发现的。”

杜简接过测绘图：“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听说江老师涉猎的知识很广，对考古也有浓厚的兴趣，你要是能从这里找出什么线索的话，就请在第一时间跟我联系。”拓跋纪耸了耸肩，转身离去，甩手扔下了一张名片。

杜简捡起名片，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然后他又端详着测绘图，正正反反地看了几遍，百思不得其解。

这张图纸不大，但精巧至极。它用碳素笔勾出了细细的轮廓；又薄薄地施了一层绿色和蓝色的淡彩，草坪是绿色的，水流是蓝色的；树木都用树形图标表示，每棵树旁还画了阴影。

整整一天，杜简都在实验室里发傻，脑海中全部是江思颖老师的音容相貌，如此亲切，如此充满魅力……

直到傍晚，他才想起了一个人来。那个人的名字叫张凯，是他的小学同学。

张凯还很小的时候，他父母就都车祸身亡了，但好在张凯的爷爷是腾飞集团的董事长。

几年前，他爷爷也去世了，就把整个家族集团都留给了他。

但除了年终结算的时候，这位年轻的董事长从来都不过问公司的事情——他把公司里的事都扔给了他的CEO，自己游山玩水、探险猎奇，而且还是个地地道道的盗墓贼，对考古学颇有研究。

想到这，杜简立刻就掏出手机，打给张凯——

“对不起，您拨的号码已关机。”一个让人恶心的声音响起。

杜简郁闷地锁上了手机屏，茫然地走出了实验室，走出了校园……

黑色笼罩了西安，把一切丑恶都掩盖起来。各色灯火次第亮起，荡漾着浓浓的暧昧。

杜简走进了一家古色古香的酒吧，汉唐。

烟雾、人声、酒香……懒散、舒缓的氛围，混杂着低俗的市井气息和浓厚的文化底蕴。

传统与时尚在这里碰撞出激情，伪装自己的人们肆无忌惮地笑着，把玩着晶莹的酒杯和细长的香烟。

杜简坐在吧台边，点了一打啤酒，一罐头接着一罐头地喝了起来。

忽然，他眼前一亮，一个带着野性和叛逆的非主流女孩出现了：她的脸上画着带有紫色萤光的烟熏妆；右边的耳朵上带着一枚闪闪发光的紫色耳环；左边的耳朵上则打了三个耳洞，并且用一条蛇形的耳环把这三个耳洞贯穿起来。

非主流女孩像猫儿一般淘气地依偎到杜简身边，对着他微微一笑，大眼睛妩媚动人。

不知为什么，杜简恍惚中觉得她的眼睛和他深爱的女人好像，仿佛同样地充满了智慧和阅历。

杜简很能喝，但女孩也很能喝。

两个人一起面对面喝酒的时候，舞池里正放着具有唐风遗韵的音乐，充满了怀旧之情。

喝着喝着，杜简忍不住潸然泪下。

非主流女孩停下喝酒，好奇地打量了杜简一会：“你怎么哭了？”

杜简自言自语般说道：“我爱的人被杀害了。”

女孩笑得花枝乱颤：“哈哈，你泡妞也别用这么老土的招呀。”

杜简摇了摇头：“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他伸手摸遍了全身的各个衣袋，好不容易了找出两张十块，扔给了调酒师。

调酒师淡淡一笑：“先生，还差二百五。”

杜简突然感到自己不应该来买醉的，他连为心爱的女人一醉方休的权利都没有。他是个穷小子，学校每个月发的300块津贴还不够吃饭，真不知道如果某一天他想要自杀的话，买不买得起一条结实的绳子？

“他的钱由我来付。”女孩干净利落地从一只黑色的鳄鱼皮钱包里抽出了两张一百和一张五十。

“你……你叫什么名字，手机号是多少？我会把钱还给你的。”杜简尴尬地看着女孩。

女孩再一次打量杜简：他不丑，眼睛大大的，鼻子高高的，但怎么看都称不上帅哥。他的咖啡色衣服中规中矩，虽然洗得很干净，但又旧又土，不像是来酒吧泡妞的人。

也许他真的有什么伤心事吧？这样想着，女孩就摇了摇头：“不用还了，就当是交个朋友。我叫叶娜，手机号是13788888888！”

“好，我记下了。”杜简飞快地把叶娜的号码存入手机，然后才猛地发现叶娜已经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便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杜简往后缩，叶娜就往前凑，两人越来越暧昧。

“你想干吗……”杜简困惑地问。

叶娜“扑哧”一笑，对这个又穷又白木的男孩产生了一种特殊的好奇，一冲动就伸出手勾住了杜简的脖子，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凑上了紫色的嘴唇，用舌头舔了舔他的上下齿，然后再探进他的嘴里挑逗、刺激，甚至用牙齿轻咬……

好一会，叶娜才松开杜简，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眼神迷离，脸红喘息的样子。

——她出生豪门，是一个家族集团的千金，有自己的别墅和轿车。

她过往的男友中有一掷千金的富家少爷，有潇洒浪漫的风流公子，也有万人迷恋的两栖男星。但好吧，叶娜承认，她惟独没跟蹩脚货交往过，而且她相信杜简在很多女生眼里一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蹩脚货！

“舌吻爽吗？”叶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

“不爽！”杜简哭丧着脸：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女生强吻，所以即使再爽也不会承认。

“我们跳个舞吧？”叶娜把头靠在了杜简的肩膀上。

杜简刚要拒绝，一阵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是那首俗到了被称为民工之歌的《月亮之上》：“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曾几何时，这首歌还被校园里的好事者改为：“我在仰望，市场之上，有多少物价在自由地飞翔……”

杜简接起电话，听了一会，便面露喜色，原来是张凯开机打电话过来了！

张凯说他正在长安杜陵塬上的一座古墓里，身边还有两个“民间专家”，他们都很愿意帮杜简看看江思颖临死前留下的那张大明宫测绘图。

杜简看了看表，也不顾得时间了，立刻就应声道：“好的，我马上就来，10点钟见。”

叶娜好奇地看着杜简：“怎么回事？”

“是我的一个哥们，我要先走了。”杜简说完拔腿就跑……

他奔出了酒吧，然后跳上了405路公交车。

车子一路前行。夜幕之下，钟楼、鼓楼闪闪发光，辉煌的灯火一直延伸到了唐长安城的城墙边。

而整个城墙又都用彩灯装饰，城楼、魁星楼、闸楼等等都倒映在环城公园的河水中，犹如水晶宫一般。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颠簸，终点站杜陵塬到了。

杜简下了车，往前走了几百米，就是一座荒山。

一个穿着休闲衣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山脚下等待他的到来。年轻男子是那种冷酷型的帅哥：飞扬的剑眉，细长的眼睛，笔挺的鼻梁，干净利落的脸部线条……

“啊，张凯！”杜简激动地奔上前去。

冷酷型帅哥一边看了看表，一边说道：“哈哈，你终于来了，原来你也会迟到啊！走，我那两个哥们还在古墓里‘研究’呢，你不是有一张大明宫的测绘图吗？他们是这方面的‘民间专家’哦！”

“张凯，你要知道我心爱的人刚刚遇害，我的心情是多么沉重！”杜简一边跟着张凯往荒山上走，一边黯然地说。

“杜简，你有恋母情结？江思颖比你大了七八岁，拜托！虽然她在科学家队伍里不算是最年轻，但也绝对不老。”张凯当然知道杜简所说的“心爱的人”是谁。

杜简义正言辞地反驳道：“怎么了？爱一个人都有错吗？当然，我知道她不会选择我的，我只要能远远地看着她就心满意足了。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不计回报！”

“那你爱她什么？你不觉得你自己爱得很荒唐很莫名其妙吗？”张凯好笑地说。

杜简先是一愣，紧接着又不甘示弱地大喊道：“爱就是爱，还需要什么理由？”

张凯咬了咬牙，调侃说：“她不是还没结过婚吗？如果她不死，碰巧又是个‘正太控（喜欢小弟弟的女人）’，呃，说不定你还真的有机会。”

“别挖苦了，既然她已经惨遭毒手，那么我就一定会尽力为她报仇的。”说话的同时，杜简的目光从张凯脸上移开，望向了远方——

西安新城区在庞大的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各种光茫，如此的突兀、扎眼。

杜简痴痴地看着，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伤痛和凄凉。一阵阴风吹来，他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有时候，命运真是不公！杜简感慨万千：自己和张凯是小学同学，但张凯从三流大学里一毕业就继承了爷爷的大集团，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而自己……哎，读了这么多书还是一个身无分文的呆子。

“你在想什么心事？”张凯好奇地打量着杜简。

“我，我在想昨晚发生的黑客事件。”杜简连忙掩饰说。

“哦。”张凯随口应了一声，虽然他在大学里学的是网络技术，但他对这完全不感兴趣。

“事实上，西部数据中心的服务器上存在着一个系统漏洞。”杜简背负起双手，一脸高深地用45度角仰望着星空说：“别告诉我你连西部数据中心都不知道，它负责中国互联网数据的存储、交换和传输的国家电信级数据中心，直连国家骨干核心、省网核心、城域网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