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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冯樱带着许洛枫回了家,让他坐在椅子上,拿出一块干毛巾帮他擦头发。她悄悄地打量着他,许洛枫突然抬眸与她对视,慕冯樱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许洛枫长臂一捞,就又一次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
慕冯樱完全不在意他浑身湿答答,只是乖巧地抱着许洛枫,低头看着他的侧脸贴在她腹上,一头濡湿凌乱的头发,就像个孩子一样。
许洛枫这时不是应该在美国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又为什么会来找她?路云帆如今伤情如何?许洛枫和杜玲佳现在又是什么关系?慕冯樱心中有许多疑问,却没打算问出口。
静静地待在许洛枫身边,这些问题的答案于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中途,他又让她伏在盥洗台上,站在她身后,重重地撞着她的身体。洗手间里雾气弥漫,镜子上什么都看不清,最后关头,许洛枫的手掌猛地拍在了镜子上,喉间发着压抑的吼声,随后指尖滑下,在水汽密布的镜面上拖曳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慕冯樱在他身前疲惫地抬起头,从镜子上那一道痕迹里看清了此时的自己,她散乱的长发贴在脸上,眼神迷惘,眉头紧锁,脸上是不寻常的绯红。
洗过澡,慕冯樱带着许洛枫去了她的卧室,他什么都没有说,卷着被子眯了一会儿,还没过一个小时,他有些心神不宁地醒转过来,又抱着慕冯樱做了一次。
他依旧沉默,只是埋头耕耘,虽然比起第一次来要温柔一些,但还是叫慕冯樱有些难以承受。她麻木地躺在他的身下,任凭他将她翻来翻去,变着花样地做,一点也没有反抗,这一次,他足足做了一个小时才结束。
做完以后,许洛枫睡着了,慕冯樱却睁着眼睛在发呆。
经过了两次欢愉,她浑身酸痛,脑子也清醒了一些,开始考虑她与他的关系。
慕冯樱有些忐忑地想,许洛枫这样的行为,是不是说明,他想与她复合了?
嗷!真讨厌,他也太过分了吧。慕冯樱抱着被子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睡脸,心想,非得要他亲口提出复合,她才能答应。要不然,自己不是太没面子啦!
可是……他这个人这么骄傲,哪里会轻易开口呀。难道他不提,自己就一直不答应吗?
才不要呢!慕冯樱羞得将被子蒙到了脸上,做都和他做了,还和他计较什么啊。一想到开学后,自己又能和许洛枫甜甜蜜蜜地生活在一起,慕冯樱心里就有了点小小的喜悦感。
屋外的雨下了整整一夜,还伴随着怒吼的风声和吓人的雷鸣闪电。
凌晨五点,许洛枫准备离开。夏天衣服薄,慕冯樱将他的湿衣服对着空调吹了一个晚上,这时候基本干了。
她想要送他下楼,被许洛枫阻止:“我自己下去吧,外面天还没亮。”
慕冯樱笑笑,拿了一把雨伞递给他:“外面还在下雨。”
许洛枫接过伞,说声谢谢。
转头看慕冯樱,她穿着粉红色的吊带睡裙,长发披散在肩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甜美的气息。她浅浅地笑着,脸颊红扑扑的,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光彩。
许洛枫穿上鞋,转身要走,慕冯樱突然拉住了他,贴到他胸前,手指玩着他的衣扣,柔柔地说:“明天……我去找你呀?”
她眼神羞涩,许洛枫一时间居然回答不出来,一会儿后,说:“再说吧。”
后来的几天,慕冯樱都没有见到许洛枫,给他打电话,他说自己很忙,要帮路云帆办一些手续,还有一些私事要办。
慕冯樱没有多想,暑假里她本就不方便与他见面,心想马上就要开学了,一切都等回了学校再说。
九月,Z大新学期开学,慕冯樱升上大三,来到寝室,她看起来心情很好,几个室友都惊喜于她终于摆脱了失恋的悲伤状态,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结果,慕冯樱告诉她们,她和许洛枫似乎重新在一起了。
室友们大吃一惊,邓柔没明白:“什么叫做似乎?”
“就是……暑假里,他来找我耶。”慕冯樱开心地说,“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我们……那个了。”
三个女生傻了眼,可是第二天,钱语珊却在西门美食街看到了与杜玲佳在一起吃饭的许洛枫。她直接一个电话,把慕冯樱叫了过来。
慕冯樱站在街上,透过那家小饭店的玻璃窗看着店里靠窗而坐的两个人。许洛枫和杜玲佳都没有注意到她,杜玲佳有时会笑,手掩着嘴,眼睛弯得特别好看。
慕冯樱看不见许洛枫的脸,不知道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她只是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可笑的傻瓜,一个自欺欺人的小丑,甚至于,还是一个可以随时供他发泄欲望的愚蠢女人。
钱语珊气得想要去找许洛枫算账,被慕冯樱拉住,说:“算了,回去吧。”
晚上,慕冯樱抱着膝盖坐在许洛枫的出租屋门口台阶上,一直等到九点多,许洛枫才回来。
见到她,他并没有很惊讶,只是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她。
慕冯樱拍拍裤子站起来,犹豫了一会儿,说:“你回来得好晚。”
他说:“我和你说过,我这几天很忙。”
慕冯樱手指揪着自己的衣角,突然鼓足勇气说,“洛枫,我们和好吧。”
她十分紧张地看着他,许洛枫的神情却是一点都没有变,冷冷地说:“慕冯樱,我们已经分手了。”
慕冯樱的心瞬间就冷了一大截,但她还是不放弃,说:“可是,前些天,你还来找我……我们还……”
“哦,那天,我喝多了。”许洛枫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说,“一直都想和你说一声,抱歉,希望你不要当真。”
慕冯樱像见鬼似的看着他,很久很久,才开口:“许洛枫,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许洛枫别开了头,轻描淡写的语气:“我和你说过的,我很喜欢和你做爱,那天我喝多了,加上你没反对,我以为你也是喜欢的。后来我知道你误会了,但是做都做了,我也只能说声对不起。”
慕冯樱抖着嘴唇,话都说不出来了。
许洛枫看着她,她深深地低着头,突然抬起头,像是在做最后挣扎:“许洛枫,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他长久地沉默,沉默地令慕冯樱窒息,最终,他说:“慕冯樱,你不用纠结这些事的,爱或不爱,根本就没什么意义。人都是会变的,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就比如你,你觉得你爱我,但在我看来,你爱着的,只是你爱我的这种感觉,你爱的是你自己,很肤浅,很天真,你根本就不懂我,而我,也不值得你变成这样,你明白吗?”
见慕冯樱傻在那里,许洛枫说:“很晚了,你回寝室吧。”
他往台阶上走,与呆立着的慕冯樱擦肩而过,开出租屋的门时,他没有回头,只是沉沉地说,“慕冯樱,忘了我吧。”
“我会忘了你的。”慕冯樱突然开了口,她与他背对背,也没有回头。
她再一次说,“你放心,许洛枫,我一定会忘了你的。”
她的肩膀抖得厉害,腿在抖,手在抖,连着声音都在抖,却没有掉眼泪,“我会开始过新的生活,许洛枫,我会出国留学,会找一份特别好的工作,我会找到一个好男人,和他结婚,生孩子,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
许洛枫的钥匙插在锁眼里,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慕冯樱继续说:“我会非常非常爱我的小孩,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教他们,教他们要相信爱。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奇怪的人,他们总是不相信有爱存在,我要教我的女儿远离这种人,因为,不管你对他多好,多掏心掏肺,你也无法改变他根深蒂固的残忍和无情。我还要教我的儿子,我要教他,要善良一些,宽容一些,开朗一些,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有一颗温暖宽厚的心,面对女孩,要尊重,要理解,要有责任感,绝对、绝对,不能肆无忌惮地伤害她们。”
许洛枫:“……”
慕冯樱轻轻一笑:“再见,许洛枫。”
她下了楼梯,脚步声越来越轻,许洛枫在门前站了许久,突然就转身追了下去。
追出楼门,他看到远处慕冯樱的身影,她站在人行横道前,纤瘦的身子,正低着头在抹眼睛。
许洛枫站住了脚步,远远地望着她,绿灯亮起无数次,慕冯樱却始终没有穿马路。最后,她居然蜷着身子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几天后,许洛枫去了美国。
郭彦告诉慕冯樱,这几个月,他一直都在准备赴美留学的材料。
他并没有和杜玲佳在一起,他找她,只是因为杜玲佳的妈妈经营着一家留学中介,许洛枫走得急,需要专业人士帮他办理一些手续。
他提前了一年出去,却从来没有对慕冯樱说起过,慕冯樱心如死灰,但是她很努力地调整心情,尽量不表现出太过负面的情绪。
直到,她发现自己的生理期已经过去了好些天。这一下,慕冯樱真真是吓得不轻,她偷偷去药店买来了验孕笔,检测结果出来时,她脑子轰一下炸开,全身无力地蹲在了地上。
慕冯樱给许洛枫打电话,国际长途,她也不管,只是期望他还没有换号码。
电话有时接通,有时不通,慕冯樱用手机打,用座机打,还用公用电话打,但是许洛枫从来不接。
她就给他发短信,说:【许洛枫,我好像怀孕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发:【许洛枫,许洛枫,我怀孕了,怎么办啊!】
他从来都没回过她的信息,慕冯樱找不到他,就去找程旭,她问程旭要许洛枫的联系方式,程旭却对她说:“慕冯樱,不是我不肯给你,是洛枫特地交代的,他让我转告你,别再找他了。”
他做得那么绝情,那一刻,慕冯樱突然意识到,如果她真的找到了许洛枫,也就只有一种后果,那就是——堕胎。
堕了孩子,结果不会有任何不同,那她为什么还要去找他呢?
慕冯樱不敢和任何人说这件事,她也不敢去医院,因为怕检查结果会在医疗记录里留下痕迹。她才只有二十岁,那么年轻,从未想过未婚先孕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非常非常害怕,怕得每晚都睡不着,她还无法感知到腹中生命的迹象,也丝毫没有母性情怀,有时,她甚至希望通过高强度的运动能够让孩子自己掉下来。
她去跑步,去跳绳,去上上下下地跑楼梯。她在楼梯转角原地蹦跳,跳得肚子都痛起来,内裤上出现了血迹,才硬撑着回了寝室。
她的小腹中刀绞一般地疼,慕冯樱静静地躺在床上,心想,再等一会儿,估计孩子就会没了吧。
结果,孩子并没有掉下来,慕冯樱睡了一觉起来后,发现一切如常。
慕冯樱曾经听过班里一些八卦,有个男生把女朋友的肚子弄大了,两个人凑钱去给女孩儿打胎,男的回过头还和人抱怨,说人流手术花了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
这样私密的事情,最后却搞得人尽皆知,慕冯樱很替那女孩不值,她甚至见过那女孩手术后的样子,她坚持着来上课,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她的男朋友像个没事人一样玩手机,完全不顾她捂着肚子趴在课桌上的痛苦身影。
当时,慕冯樱就坐在那女孩侧后方,那个女孩五官扭曲、蜷着身子的情景,一直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这使得她对人流手术无限恐惧,不仅是惧怕疼痛,还惧怕手术后随之而来的非议。
她想要药流,鼓足勇气跑到很远的一家医院,医生告诉她,她怀孕已经超过五十天,药流基本上没有用,还会严重伤害身体。
慕冯樱不相信:“怎么会有五十天!一定是弄错了!我……我那个明明才三十多天!”
医生面无表情地给她开了一张B超单:“做个检查吧,不管要流还是要保,都要做B超的。”
慕冯樱只得去做B超,她的小腹还很平坦,人也瘦,一点也看不出怀有身孕。可是,当医生打开胎心监护仪时,她就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声音。
在一片刺刺拉拉的噪音里,一个快节奏的声音传了出来,“怦怦怦怦怦……”,有点模糊,却特别有力。医生对慕冯樱说:“听到了吗,宝宝胎心148,挺好的。”
慕冯樱浑身僵硬地躺在床上,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出“宝宝”这个词,她根本就难以消化。
走出医院时,慕冯樱感到了肚子饿,她还没有像电视里演的孕妇那样会呕吐,但是胃口却好了很多。她找了家快餐店,点了汉堡鸡翅薯条可乐,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躲在角落里,从包里拿出那张B超检查单看,医生告诉她,她的宝宝有点儿小,但是胚芽已经很清晰了,胎心可见,宫内单胎,各方面都挺好。
她嘴里塞满了薯条,挂着眼泪看B超单上那个黑乎乎的扇形区域里,一个她看不明白的小疙瘩——医生说,这就是她的宝宝。
她伸手按上了自己的小腹,心里有一种特别微妙的感觉,这个地方,居然已经住下了一个小生命,而且,她似乎有着很强的生命力,之前她发了疯般地运动过,甚至还见了红,这小东西居然都健康地存活了下来。
“嘿,宝宝,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慕冯樱低着头轻声说,突然又笑起来,“别怕,我再也不折腾你了。”
“你爸爸不要我们了,但是……”顿了一下,她又说:“但是妈妈答应你,妈妈再也不折腾你了。”
慕冯樱抹了抹眼泪,拿出手机,最后给许洛枫发了一条短信:【我决定把我们的宝宝生下来,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她在快餐店里等了两个小时,出门时,外面阳光普照,慕冯樱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周一早上,许洛枫被闹铃吵醒。
他与远在西安的慕冯樱发了半宿的短信,这时候才睡了两个小时。
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去探身边小桃的额头,谢天谢地,她的烧退了。
许洛枫带着小桃去公司,过年前的最后几个工作日,许洛枫其实并不如他所说的那么空闲。周一早上,他有一个年终总结会要开,不能缺席。
车子停到停车场,许洛枫下了车,正巧常志彬也在不远处停下车,笑着过来打招呼:“许经理,早。”
“早。”许洛枫一边说,一边从后座把小桃抱下来,慕小桃戴一顶小红帽,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好奇地看着惊呆了的常志彬。
许洛枫牵着小桃走到常志彬面前,慕小桃乖乖地叫:“叔叔好!”
许洛枫对一脸呆滞的常志彬说:“这是我女儿,叫小桃。”
常志彬:“!”
许洛枫带着个小萝莉来上班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公司,他去开会了,特地叮嘱常志彬不用去,留下来帮他照看小桃。
许多员工趁着高层在开会,兴奋地来许洛枫的部门串门,看看他传说中的女儿,一见之下都大呼小叫起来:“哇!和许经理长得好像啊!”
慕小桃也不怕生,有几个女员工拿来水果零食给她吃,她立刻就活泼起来。
许洛枫开完会回到部门时,发现女儿已经和员工们打成一片,他牵着小桃进了办公室,让她在茶几上画画,慕小桃画了一会儿就没劲了,粘到了许洛枫身边。
“爸爸。”她趴在许洛枫腿上,问,“妈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慕小桃五天没见慕冯樱了,觉得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她满脑子都在想妈妈,尽管许洛枫已经回答过她许多次,她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问。
许洛枫倒也没有不耐烦,说:“妈妈还要工作几天,小桃想妈妈了吗?”
“嗯。”慕小桃点点头,突然问,“爸爸,你和妈妈什么时候结婚的?”
许洛枫不明白小桃怎么会问出这么高端的问题,反问,“小桃为什么问这个?”
“刚才,有阿姨问我的。”慕小桃说,“阿姨说,只有结婚了才能生小宝宝,阿姨问我,爸爸和妈妈是什么时候结婚的,我、我说,我不知道。”
许洛枫沉吟了一会儿,问慕小桃:“小桃,你知道什么是结婚吗?”
“知道!”慕小桃这下子来精神了,摇头晃脑地开始显摆,“结婚就是,很多很多人,一起去大饭店吃饭!新娘子穿很好看很好看的裙子,美美的,还有很多花花,很多糖糖,很多小玩具!”
她绝对比同龄小孩参加过更多场次的婚礼,这时候说得头头是道,许洛枫笑了起来,说:“小桃,爸爸告诉你,结婚是指,爸爸,妈妈,还有宝宝,一家人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只有结了婚,才可以这样。”
慕小桃又听不懂了。
许洛枫说:“就像之前,爸爸和妈妈,还有小桃一起生活时那样。”
见小桃眼神迷茫,许洛枫尽量说得浅显易懂:“可是小桃,妈妈现在……好像不想和爸爸结婚了。”
慕小桃眨巴着眼睛看许洛枫,问:“为什么?”
“唔……因为爸爸惹妈妈生气了。”许洛枫笑笑,问,“小桃,你说爸爸该怎么办?”
慕小桃很有些不以为然,大方地甩给许洛枫五个字:“爸爸道歉呀!”
下午,冯云秀出院,许洛枫带着小桃赶去帮忙,送慕洋和冯云秀回家后,慕洋留他吃晚饭,他带着小桃出去买菜,家里只剩下了许洛枫和冯云秀。
许洛枫帮冯云秀倒了一杯热水,两个人一时无言,还是冯云秀打破沉默,指指床边的椅子,叫许洛枫坐。
她的床头柜里有许多小桃的照片,她拿给许洛枫,让他慢慢地看。
有一张照片,慕冯樱留着短发,身材也要胖一些,远没有现在年轻漂亮。她抱着哭泣的小桃,母女两个额头互抵,说不尽的温馨动人。许洛枫对着照片看了许久,问冯云秀:“樱樱那时候,是休学在家么?”
“嗯。”冯云秀接过了照片,想到那些年,说,“樱樱本事可大呢,瞒着我们向学校交了休学一年的申请,居然过了辅导员这关,然后又来和我们说有一个去北京的交换生机会,需要去一个学期。她还装模作样地拿了文件来给我们签字,她爸爸也没文化,一点儿也没怀疑。我记的很清楚,那一年,她是国庆节过了以后离开的,走的时候还高兴地说,过年时会回来。”
许洛枫:“……”
冯云秀苦笑一下,看着许洛枫,说:“小许,阿姨一直都想问问你,你当年怎么就那么狠心,能把樱樱丢下呢,那时候你和樱樱是在谈恋爱吗?你到底喜不喜欢她?如果你喜欢她,你怎么会连她怀孕了都不知道呢?”
许洛枫说不出口,那时候,他没有接慕冯樱的电话,也没看过她的短信,一条都没有。
他心里对她说的话耿耿于怀,她说她会忘掉他,会认识一个好男人,会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许洛枫一直都记得慕冯樱说这话时的语气,决绝而坚定,他知道自己是真的伤害了她,又觉得,早一些和她分开,对两个人来说,也许都是一件好事。
所以,他干脆不去看慕冯樱的任何短信,后来,国内手机号的钱用完,他直接将手机丢进了一条河里。
冯云秀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许洛枫,又说:“小许,今天就我们俩在,我也不和你绕圈子,樱樱爸爸性子粗,什么都没感觉出来,但阿姨是个女人,还是樱樱的妈妈,那天我和樱樱通了电话,我能听出,她最近有心事。”
许洛枫无言以对。
冯云秀手指抚着几张照片,继续说:“小许,我希望你听清我的话。我和樱樱爸爸虽然已经同意你们交往,也知道你打算和樱樱结婚,但是,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如果你是因为小桃而要和樱樱结婚,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们家樱樱很优秀,不缺男孩子喜欢,绝对不需要你同情施舍般的婚姻,而且,这样的婚姻是一点也不牢靠的,依靠孩子维系起来的家庭,迟早会散。就算不散,也只是一个空壳子。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不仅对大人,对孩子也是一种伤害,小许,你明白吗?”
许洛枫听完了冯云秀的话,点头道:“我明白。”
晚饭时,慕冯樱给慕洋打了电话,父女两个聊了好一会儿,许洛枫坐在餐桌边,时不时地瞄瞄慕洋,却一直没听慕洋对慕冯樱说,他也在这里。
慕洋说完以后,把手机给冯云秀说几句,然后又到了小桃手里。
“妈妈妈妈!”慕小桃耳朵紧紧贴着手机,激动得又蹦又跳,对着话筒亲了好几口,说,“妈妈我好想你啊,你快点儿回来呀!”
母女俩聊了几分钟后,许洛枫有些坐不住了,故意咳嗽了一下,希望能让电话里的人听到声响。慕小桃突然说:“妈妈,爸爸也在外公家!”
嗷!女儿果然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啊!
慕小桃把手机拿给许洛枫:“爸爸,妈妈要和你说话!”许洛枫又咳嗽了一下,才端着架子接起电话,并走去了阳台上:“喂。”
慕冯樱一直不知道冯云秀受伤,所以完全无法理解许洛枫为什么会在慕洋家里。她问,“你怎么在我爸妈这儿?”
许洛枫答:“我来看小桃。”
“看小桃你也不能往我爸妈家跑啊!我和你都说清楚了,你就不要再让他们误会了!”
许洛枫觉得很奇怪:“樱樱,昨天晚上,我们还聊得好好的……”
“那又怎样?”慕冯樱口气很差,“昨天我去了一个地方,想起了以前很多糟心的事情,晚上睡不着想找人聊天,刚巧你就凑上来了。”
许洛枫难以置信:“慕冯樱,你不要开玩笑!我现在是很认真在和你沟通!”
“我也是很认真在和你说话啊。”慕冯樱笑道,“只不过和你聊了下短信而已,我的态度并没有变,许洛枫,咱俩已经完了。”
“你是在耍我吗?”许洛枫气极了。
慕冯樱声音平静,还带点儿讽刺:“和你比,这算什么啊,当初,你甩了我以后,都还来找我做爱呢,做完了又一脚踢开,你忘了吗?”
晚饭后,许洛枫把小桃留在了慕洋家过夜,他下了楼,气势汹汹地给路云帆打电话:“出来喝酒!”
路云帆那里有强劲的背景音乐,他大声地喘着气,说:“喝什么酒啊,阿旭回来过年了,在和我一起健身呢,你来不来?”
许洛枫说:“老地方吗?我马上到。”
他在健身馆常备着运动装备,换好衣服做完热身,他踩上跑步机就大步地跑了起来。路云帆和程旭练了一会儿器械,围过来看许洛枫,路云帆看着他定下的速度,惊讶地说:“吃错药啦?!”
程旭说:“八成是受刺激了。哎,对了阿路,上次吃完喜酒我就走了,后来许大少和慕冯樱怎样?”
“他俩早住一块儿去了。”路云帆很有些不爽,“许大少这些天都做全职奶爸来着,前天我找他来健身他还在家里奶孩子,今天不知什么风把他刮来了。”
他抱着双臂站在许洛枫的跑步机前,看他在上面挥汗如雨,问:“怎么了?和慕冯樱吵架啦?”
许洛枫硬生生地停下了机子,叉着腰重重地喘气,从跑步机上下来,也不理路云帆,转头去练器械了。许洛枫坐上一台划船机,才练了没几下,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低低的笑声。他回头一看,居然是尤新阳。
尤新阳赤着上身,穿着运动长裤站在那里,肩上甩着一个黑色的包,正饶有兴致地盯着许洛枫看。
他似乎刚做完运动,头发濡湿,身上都是汗,汗水顺着他强健的肌肉纹理滑落下来,在灯光下一照,有一种专属于男人的性感。
尤新阳身材高大,肤色健康,宽肩细腰,肌肉健美,就算是在猛男扎堆的高级健身房,他都是最吸引人眼球的那一个。
许洛枫回过头来,重新练起划船机,一推一拉,一推一拉,练得格外卖力。
尤新阳却不走,反而绕到许洛枫身边,看了一会儿后,说:“喂,你这样练会练伤的。”
许洛枫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冷冷看他一眼,走下了机子。
路云帆和程旭在边上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许洛枫冲他们喊:“走了。”
尤新阳哈哈哈地笑起来:“许洛枫,你干吗?我又不会来揍你,你用不用心虚成这样?”
许洛枫停下脚步,回过头时,眼神冷得像冰:“你说谁心虚?”
“还有谁。”尤新阳慢慢地踱到许洛枫面前,他比许洛枫高小半个头,块头又大,这时候就让人有了点压迫感。他说,“许洛枫,你自己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是看在你是小桃亲爹的面子上,不来找你算账。慕冯樱这么好的女孩子,哪里配不上你?能让你这么欺负?!你丫就不是个男人,樱樱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
说完,尤新阳转身要走,许洛枫却一把拦住了他:“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尤新阳好笑地看着他,“许洛枫,你别在你朋友面前装糊涂了,是个爷们儿就敢作敢当,别跟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
许洛枫气得都糊涂了,他本就心情不好,这时候又被尤新阳莫名其妙训一顿,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把话说清楚。”他又一次拦在尤新阳面前,眼神森冷,“尤新阳,慕冯樱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尤新阳看着许洛枫盛气凌人的样子,突然就觉得有趣了,他甩下肩上的黑包,拿出里面的东西,拎着绳子在许洛枫面前晃荡了一下,说:“我现在要上去练一场,正愁找不到对手呢。不知道许公子有没有兴趣一起来玩玩?你赢了我,我就告诉你。”
话音刚落,他就把手里的东西迅疾地向许洛枫丢去。
许洛枫单手接住,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地眯了起来,眼神变得深不可测。
路云帆和程旭对视一眼,有些被惊到。
许洛枫手里拿着的,是一副红色的拳击手套。
没有哪个男人在被另一个男人这样挑战时,还能忍得下来,尤其还是在兄弟面前,又事关自己的女人。
许洛枫看看手里的拳击手套,又抬头望向对面的尤新阳,那个男人一直在笑,笑里含着浓浓的嘲讽。
见许洛枫情绪不对,程旭上去拉他:“洛枫,走啦,人家是开玩笑的啦。”
尤新阳立刻也笑起来:“没错,许公子,我就是逗你玩儿呢。”
许洛枫眼里寒意更甚,程旭很头疼,对尤新阳说:“帅哥,这大过年的,大家和气一些,我们也不是怕事,就是拳头不长眼,花了脸回家吃年夜饭,家里长辈会担心,你说是不?”
尤新阳哈哈大笑:“是是是,许公子这么标致的美人脸,的确需要好好爱惜。”
程旭:“……”
路云帆在边上看不下去了,走到许洛枫身边说:“洛枫,这怎么回事啊?”
许洛枫扬起手,“刷”一下又把拳击手套丢给尤新阳,尤新阳单手接住,扬眉看他:“怎样?没玩过?打架总打过吧,差不多的。”说罢他又摸了摸下巴,上下扫了眼许洛枫,“唔……像许公子这样细皮嫩肉的,还真不好说啊。”
许洛枫冷冷开口:“你有装备给我用吗?”
“嗯?”尤新阳眼里闪起光芒,打了个响指道,“头盔,拳套,护齿,护裆,背心,应有尽有。”
许洛枫背脊挺得笔直,冷峻目光直逼尤新阳:“好,你带路吧。”
健身馆的楼上是一间散打格斗俱乐部,是健身馆老板的私人爱好,平时开班教教散打、女子防身术和跆拳道,到了晚上则成了一众猛男们的狂野天地。
尤新阳在那里整理着装时,老板阿Ken有点担心地问:“尤仔,你这是做什么啊?那个白斩鸡也许都经不住你两拳哎,他练过没有啊?这样会出事的,你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么。”
尤新阳已经戴上了拳击手套,砰砰地双拳互击,又忽忽地快速出拳,对着阿Ken说:“我就是欺负他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阿Ken看看不远处正在做准备的许洛枫,悄悄问尤新阳:“你和他有仇?”
“差不多。”
“你打算怎么搞他啊?”
“我心里有数。”阿Ken帮尤新阳戴上护齿,听到他口齿不清地说,“爷要让他三天下不了地,刚好年三十起来吃年夜饭。”
阿Ken:“算你狠!”
另一边,程旭愁坏了,路云帆倒是一直很镇定。
程旭说:“洛枫,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惹上黑社会了?要不要我报警?”
路云帆拍他的肩:“那家伙刚才说到慕冯樱啊,你没听到吗?私人恩怨,报什么警。”转过头,他又问正在研究怎么穿护裆的许洛枫,“喂,你和慕冯樱真出问题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么,还说要买房结婚。”
许洛枫一点也不想说话。
程旭还是很担心,说:“洛枫,这不是开玩笑啊,拳击……咱们几个都没玩过,那家伙看着就是个练家子,你怎么和他打?”
许洛枫还是不吭声,又开始研究怎么穿拳击背心。
路云帆过去帮他穿,还帮他戴上头盔。尤新阳给许洛枫准备的东西十分齐全,连着护膝护肘都有,路云帆仔仔细细地帮许洛枫一一穿上。
“那个……”他摸摸脑袋,对许洛枫说,“射雕里郭靖的四师傅在郭靖初入中原时给了他一个训诫。”
许洛枫戴上护齿,扭头看他,眼神略有疑问。
路云帆一本正经地说:“打不过,跑。”
程旭捂住了脸。
灯光照射在擂台上。
那是个和正规拳击比赛一样规格的擂台,一米高,六平米大,四角设有角柱,四周围着几道围绳。
许洛枫翻过围绳跨上擂台,他从没有玩过拳击,也没练过散打、自由搏击等格斗类的运动,可是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绝不能躲。
尤新阳也上了擂台,他原地蹦跳着,猫着腰不停地做着出拳练习,许洛枫倒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冷静地走到他面前。
两个人都做着业余拳手的装备,不同的是,尤新阳没有穿拳击背心,也没有戴护膝和护肘。
阿Ken做裁判,走到两个人中间,对许洛枫说:“尤仔讲了,他练过,你是外行,为了公平起见,他会按照业余拳赛规则只攻击你头部和腰部以上,而你可以随便攻击他,用踢的也行。”
许洛枫浓眉一凛,尤新阳笑了起来,因为戴着护齿,笑容很是怪异。
阿Ken继续说:“一共三个回合,每回合两分钟,大家业余切磋,点到即止。唔,没问题的话就开始吧。”
尤新阳点点头,许洛枫也点了下头,阿Ken便退了开去,“铛”的一声,钟声敲响,擂台上的两个男人便全神贯注地对峙起来。
小跳着相互观望了一阵子,尤新阳突然就近了许洛枫的身,他极迅猛地出拳,毫无意外的一拳就重重地砸到了许洛枫的左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身子撞到了围绳上。
俱乐部里的人听说尤新阳要打一场练习赛,都围过来观战。他们大多数人都是肌肉结实、一身大汗的青壮年男子,这时都在用专业术语分析着场上的局势。
其实,这局势几乎不用分析,没有人会觉得许洛枫能赢,他看起来太瘦了,就是一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的模样,但是男人们也不会去讥诮他,毕竟,敢于接受尤新阳的挑战,他就已经赢得了一份尊重。
路云帆和程旭也仰着脖子专注地看着许洛枫,许洛枫的身子在围绳上弹了一下,又回到了擂台中间,他稳下了脚步,微微晃了晃脑袋,显然那一拳打得他有点懵。
程旭紧张地浑身冒汗,路云帆说:“别担心,洛枫没那么弱。”
“可是……”
身边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打不死的,放心,尤新阳有分寸。”
路云帆和程旭同时转头看去,见到一个运动装束的年轻女孩,一头乌黑长发束在脑后,穿着紧身的运动背心和长裤,脸颊泛红,浑身汗水淋漓,此时正眼神亮亮地看着台上,意识到程、路的目光,还扭头朝他们笑了一下。
路云帆是多么聪明的人,有些玩味地问女孩:“那个大块头因为另一个女孩在和别的男人打架,你不吃醋?”
女孩子柳眉一挑,嘻嘻一笑:“我吃什么醋?他是为民除害,要不是我打不过许公子,要不然,我非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为止。”
路云帆、程旭:“……”
说话间,擂台上已陷入了激战。尤新阳眼里精光四射,出拳如闪电,夹着风声呼呼地往许洛枫脸上、身上挥去。
许洛枫一开始因为没有经验,着实吃了不少亏,身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子,虽然业余拳手的拳套又大又厚,砸在身上还不会彻骨地痛,但对于许洛枫这样完全的门外汉来说,这种痛还真有点受不了。尤其是尤新阳打在他头上的那几拳,就算有头盔护着,还是叫许洛枫脑袋发懵,天旋地转,有一次他被打到后脚下不稳,甚至倒在了擂台上。
围观的男人们“哗”一声叫了起来。
程旭也是惊呼出声,路云帆一直面色深沉,阿Ken跑到许洛枫身边,弯腰看看他,刚要开始倒数,就见许洛枫拳套撑地,弓着身子慢慢地爬了起来。
他还没打中过尤新阳,这真是个耻辱。许洛枫知道自己是要以防守为主,但是如果一点也不进攻,和一败涂地有何区别?
他又一次晃晃脑袋,眯起眼睛看向不停跳跃着的尤新阳,那男人就像一头狼,此时已经完全亢奋,眼神杀气腾腾,还冲着他吼了两声。
许洛枫心中突然就冷静了一些,他凝神观察着尤新阳的走位,集中精神注意他的双拳,终于,尤新阳又一拳挥来时,许洛枫支起了手肘猛地挡住,人也猫腰躲了过去。
围观者们叫起好来,尤新阳没想到许洛枫能躲开他势在必得的一拳,眼里神情变得更加兴奋,还不等许洛枫站稳,他的拳头就像雨点一样密密麻麻地袭来了。
这一次,许洛枫虽然还是挨到了几拳,但他也找到了一点感觉,从尤新阳身上学到了一点门路,觉得自己似乎知道该怎么攻击了。
许洛枫是打过架的。
小时候他因为瘦弱白净,又没爹妈照顾,时常被其他男孩欺负。有一次,有四、五个男孩围攻他,许洛枫终于爆发,认准其中一个小胖子,利用他不够灵活的特性,扑到他背上,捏着小拳头一下一下狠狠揍他,揍得小胖子哭爹喊娘。
在那以后,那些孩子便有些忌惮他,不敢轻易招惹他了。
后来的一次打架,是高一时,因为一场篮球赛,许洛枫率先动手,带着路云帆和一帮男生,与高三的学长们打了一场群架。
再后来,就是大学时,因为慕冯樱,和李英磊打了一架。
他从来都不是善茬,他只是不轻易动怒,面对尤新阳,他也不是因为生气而动手,他只是需要一个真相,而想要得到这个真相,必须要接受尤新阳的挑战。
有时候,男人之间就是要靠拳头来对话,很幼稚,很冲动,很不讲道理,却也很热血澎湃,这是雄性生物的一种竞争天性,也许会叫女人觉得不可理喻。
许洛枫决定不再全力防守,有那么一刹那,他门户大开,尤新阳可以长驱直入,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结实的臂膀带着火红色的拳头直扑许洛枫眼前。
在那一瞬间,擂台下观战的人群只看到那个清瘦的身影纵身跃起,暴喝一声后,右拳就“砰”的一声砸在了尤新阳的左脸颊上。
尤新阳猝不及防,他的拳头也已经同时击在了许洛枫左眼上,两个人双双击中后迅即分开,尤新阳连退两步,许洛枫却是弹在了围绳上,然后整个人扑到了地上。
“洛枫!”程旭和路云帆焦急地喊了起来,连那个黑发女孩神色也变得莫测。
许洛枫趴在地上动了一下,阿Ken过来倒数计时,数到六时,许洛枫又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
看到他的脸,路云帆和程旭都倒抽一口冷气,许洛枫已经流了鼻血,下半张脸几乎红了一片,最可怕的是,他的左眼被尤新阳击到后迅速地肿了起来,一片淤青下,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根本就睁不开了。
他满身的汗,从未有过的狼狈,此时却摇晃着身子不肯倒下。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还沾上了他的衣服和鞋子,他略略弯腰,喘着气看尤新阳,脚步都是虚浮的。
又是一声“铛”,第一回合结束的钟声敲响,许洛枫一下子泄了气,几乎站立不住,程旭飞身上了擂台,把他扶到了角柱边坐下。
尤新阳始终站在那里,左脸钝钝地痛着,他知道自己的脸有些肿了。看着已经满脸姹紫嫣红的许洛枫,他唇边泛起了笑。
尤新阳让阿Ken摘掉自己的护齿,走到许洛枫面前,问:“认输吗?认输的话就不要比了。”
许洛枫抬头看他,视野只剩下了右边,尤新阳的身影很模糊,他头痛得要命,却咬着牙摇头,程旭帮他摘下护齿,许洛枫吐出几口血水,冷冷道:“还没结束,我还没输。”
“唔……你能熬过第一回合,我已经很吃惊了。”尤新阳说,“我没有让你,用了全力。”
许洛枫别开头,程旭喂他喝了水,喝多了他吐出来,都染了红。
尤新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哼了一声,转身去喝水。
第二回合开始,这一次,许洛枫竟然两次击中尤新阳,可是最后,他被尤新阳一记力道惊人的拳头重重地击中了鼻梁,他仰身躺在了地上,颤抖着身子想要爬起来,却一次又一次倒下,最后,阿Ken的倒数计时从十数到一,许洛枫弓着身子撑在地上,还是没能爬起来。
他是被尤新阳和阿Ken架下擂台的,阿Ken有紧急救护的药品,简单帮许洛枫包扎了打破的眉骨、鼻骨,又拿冰袋帮他敷左眼。他足足躺了一个小时才缓过劲来。
程旭和路云帆着急地要带许洛枫去医院,临走前,尤新阳拿出自己的手机,插上耳线丢给了许洛枫,让他听里面的录音。
许洛枫坐在椅子上,腰都直不起来,只能把脑袋埋在膝盖上听。听完以后,他久久没有直起身来。
尤新阳从他手里拿过手机,说:“许洛枫,你要是个男人,就该知道要怎么做。”
比赛结束,路云帆和程旭带着许洛枫离开了,俱乐部的人看过热闹也纷纷散去,阿Ken关了大部分的灯,只剩下了擂台上的几盏灯。
尤新阳坐在擂台边上,慢吞吞地缠着手上的绷带,苏悦背着手悠悠地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瓶水:“这下子,总该放下了吧?”
尤新阳抬头看她,起先还是面无表情,渐渐地,他笑了起来,接过水后一仰脖子就全部喝干。
“放下了。”他说,“你呢?你何时放下?”
苏悦耸耸肩,在他边上坐下:“你还有机会打他一顿,我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圈过了她的肩,将她纤瘦却紧实的身体拢在自己怀里,语气痞痞地说:“我初恋结婚那天,我认识了慕冯樱,我被慕冯樱甩的那天,又认识了你。喂,一二不过三啊,你们这些女人到底有没有眼光的?我这么好一个男人,难道永远都是备胎的命?”
苏悦拿起边上另一瓶水,哗啦啦全倒在了尤新阳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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