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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红焖羊肉 3

3回到酒桌，大家都好像我刚才没说过去西部的事情，仍在插科打诨互相调笑着，我假装喝多了，半靠在沙发上，一个一个的暗中打量着他们。
华子是个干瘦的小伙子，撅巴撅巴也就80来斤，但坎坷的经历使华子看起来少年老成。从他两手永远都是洗不净的油泥和厚厚的老茧就能看出，这哥们是个修车的好手。小兄弟少时家境贫寒，父亲工伤瘫痪后全家6口就靠一点伤残补助和他母亲在街道办的工厂挣的三瓜俩枣的维持生活。本来学习特棒的华子初中还没毕业就自己个退了学，跟人学修车去了。三年学徒下来，挨打受气中靠着灵xìng悟通手艺后干脆炒了心术不正的师傅，自己出来修汽车和摩托车，几年下来就在圈子里站住了脚。jīng良的手艺加上做人本分，圈子里的车友提起华子没有不竖大拇指的。华子把修车挣的钱都贴补自己家里了。这个是我最佩服华子的，身边的80后那个不是浪荡成xìng稀里糊涂的，我还没见过像华子这么孝顺的年轻人，所以在华子有难处的时候就伸手帮了两次。一次是他的侄子在网吧给人帮忙做零工，恰好有个顾客走的时候手机忘吧台了，小孩看见手机新鲜，就悄悄藏起来了。没想到那顾客很快就回到网吧，不依不饶的一通闹，还报了jǐng。结果一进派出所，华子的侄子就吓傻了，全交代了，这下麻烦了，当时手机还是奢侈品，一看发票，按盗窃够判5年以上了。我听说后，赶到华子家，先找朋友打听了丢手机的哥们，托了个认识那伙计的哥们去说和了下。都一个城市的，一攀交情都是熟人连熟人的，一场酒喝下来，失主也就不告了。又托了关系把派出所所长和指导员也请出来，酒酣情浓之时一人一个红包，彼此心领神会，当天华子侄子就放出来了。华子家那时候刚给他大哥家翻盖了房子，哪有钱出？我干脆请客送礼的费用都包办了，也没提让华子还的话茬，为的是华子这兄弟可交。去年华子结婚，东凑西凑钱不够，我就带华子去商场买了两身新西装和两身休闲装，出了商场塞给他五千块钱，当时华子正愁婚宴没钱订，这下帮了大忙了。这两件事后，华子和我成了铁哥们。我想开摩托去西部这事，华子早就听我提过，他是绝对力挺我的，我要张罗组队去西部这个事情，华子是最有准的第一个队员，这个我心里有数。

涨红脸了还在和小胖划拳拼酒的涛子我想也没问题。涛子家和我家是一个大院里住的街坊，彼此的父母都在一个单位上班，在一起工作好多年了。虽然我和涛子年龄上差几岁，不是一波的人，但涛子是个直xìng子仗义的小伙子，和我玩的还挺近。我认为喝酒不耍赖的人基本都是实诚人，况且他不止一次和我说过，要开摩托车去西部回来再结婚这类的话，他和华子还是拜把子兄弟，就凭这涛子也绝对是我的铁杆粉丝，绝对跟着我走的第二个队员。

除了华子和涛子，其他人我反复看了看，哪个也不能确定是坚定的要跟着一起去XJ省的。

先说小辫，小辫也是十几岁就闯荡社会的人，技校毕业到工厂没几天工厂就倒闭了，借了钱跑京城学吉他，然后就跟着草台班子四处走穴。据说和现在火的一塌糊涂的大腕明星们还一起住过小旅店搭过班子呢。不过人家后来火了，小辫时运不济没火起来，漂了几年，两手空空地回到俺们这城市。现在靠在酒吧弹唱和在琴行教小孩子学琴为生，我和他没深交情，平时交往也总是不温不火，始终有点距离。单看现在的态度是摸不透他到底怎么想的，说去西部是梦想他也赞成，要让他拍胸脯说保证去，我估计他那么圆滑的人是不会吐这个口的。我对小辫保持距离要从一把琴的事上说。去年他托我从美国带把电吉他回来，说是他一朋友要买，只要琴好钱不是问题。我也没多想，就在网上给他竞拍一把非常不错的限量版的二手琴，也不是很贵，一千多美刀，品相也很好，没有磨损。挺费劲的不远万里带回来了，小辫看了后说这是国内都见不到的好家伙。他把琴带给买家后，快一个月了才给我传过来话，说这是把特制琴，一般的初学者用不了，把琴给拿回来了。琴回来我一看，琴身明显被磕了，琴头也有磨损，也是我好面子也没说什么，找了个朋友另外没赔钱处理了。几个月后拐弯抹角的才知道是小辫给人家加了一倍的钱，拖了一个月人家最后嫌贵没要。我听说这事后也没去找小辫计较，心想rì子过的艰难的人想挣点差价也可以理解，反正以后不和小辫共事就完事了。去西部这事，之所以想让小辫参加是因为他毕竟江湖经验老道，岁数大、圆滑也有岁数大和圆滑的好处，总比带刺头出去省心。

老范和老李是一路的人，上学、进工厂、下岗、谋生，从来都是本本分分、规规矩矩的好人，玩车也都十几年了，因为胆小规矩连摔车的事都没出过。带这样的一起去是能起到稳定队伍的作用，对整个队伍都是好事。不过老范怕老婆，老李是惧内的厉害，说起去西部是一个比一个的激动和能畅想未来，只要一提他们老婆，就都蔫了，要想拉他们入伙，必须作通他们老婆的工作。

大胖是个痴迷于摩托车的出了名的车迷，圈里开玩笑说这哥们宁肯不和自己老婆睡觉也能搂着摩托车睡一个被窝。因为玩的年头长了，在圈子里总喜欢以元老自居，没事就说：“哥想当年怎么样怎么样的”。不过，这话也就小年轻还能听听，老人们一听这个基本都是转头就走。玩摩托车就看两点，一是有技术没，包括玩车的技术和修车的技术。二就是跑出去多远，你就是玩30年摩托车，就在家门口晃悠，那也是个菜。大胖正好这两点哪个也不具备，论技术，除了把车擦的锃亮修车一窍不通。玩车的技巧就别提了，300斤的体重能出什么技巧？最让他麻绳提豆腐提不起来的就是这十多年来，最远也就跑个长寿村这样的下县下村经历而已，没跑过300公里以上的路程，再元老也没人买你帐。所以他一直憋着劲要去西部，好证明自己这个元老不是白老了的，不过他对XJ省这事好像另有打算，目前还摸不透他的意图是什么。

小胖和秋生我压根没怎么考虑他们，都是富二代，吃家里老本的。一个爹是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一个的爹是道路桥梁公司的总经理，家里供着他们挂名做个公务员，让他们平时花钱买个好车跟着溜溜街还行，让他们去西部，就他们的爹也不能让自己的宝贝疙瘩去冒这个风险。

这一轮看下来，基本能保证去西部的是我、华子、涛子三人。第二梯队是大胖、小辫、老李、老范。预备梯队的暂且算上小胖和秋生。我闭上眼想想还有其他圈里的能拉着去不，他们拿老范怕老婆的事开上玩笑了，闹着闹着，店家来敲门来了，半夜12点了，人家要打烊了。哥几个赶紧忙着穿衣服，搬人的搬人，收拾桌子收拾桌子，我去吧台结了帐，靠在柜台上心情复杂的看着人们一个一个的出了包间门。

拿了找回的零钱，出了店门，我抬起头，天上明月恬静，地上清雪凝静。长舒一口气，清冷的空气入肺，不禁打个激灵。我暗想，简单的事怎么看着要复杂起来了呢？我就不信这帮子和我一起玩了好多年的哥们不想去大西北。开摩托车去西部基本上是每个玩车人的梦想，那就是个终极考验！全国所有玩车的你可以去问，都把去高原，看作是自己毕生的梦想，就好比是一个登山运动员把登顶珠穆朗玛峰看成是终极理想一样。青藏线、川藏线、滇藏线、新藏线，这几个名字一说出来就能让人热血沸腾！但很多人却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也许穷其一生也无法开摩托车去XJ省，不能不说是令人伤心的遗憾。我不想有遗憾，我张罗去西部的事情一是为自己圆梦，也是为哥们们圆梦。难道也让我们的梦想只是梦想，难道一帮人高高兴兴开着车一路绝尘而过，在朝晖和夕阳里定格铁骑豪情的美好画面非要停留在想象里吗？就算都有这样那样的不能去的理由，可有什么能比去实现个梦想更能让人振奋的呢？妈滴！想到这些，酒劲涌了上来，一口气堵在胸口，好不容易压住了酒，我脑子里狠狠的想，一定要张罗成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