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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我们谈谈

端木雪的母亲是一位正宗的法国女人，所以端木雪继承了混血儿的优良基因，她的瞳孔是独有的蓝绿色，像颗绿宝石般纯洁明亮。曾在很久的以前，她的眼睛是端木家族的耻辱，却是一个男人的最爱……
端木雪站在一棵棵银杏树下，取下墨色眼镜，这些年来，这是她第一次想再看看这个世界一眼。这种小心思是不愿被人发觉，甚至是拆穿的，所以一听到小米的声音，端木雪就急忙还有点慌张地把手里的眼镜给戴上。

“小雪阿姨，你在这里做什么呀？”小米蹦跳地拽着自家妈咪的手走到端木雪的身旁。

“阿姨没事，小米饿了吧，阿姨带你去吃饭。”端木雪说完就直接自己往前走，因为她没有办法分辨出莫筱寒和小米的位置，所以少做就会少错。

虽然是失明的状态，但这个城堡的地图早就熟记于心，所以通往餐厅的这段大道，端木雪还是能假装像正常人一样行走的。不过走到拐角的时候，她就没有办法不需要摸索也能到达目的地了。但她不会担心那些，因为仆人到时自会过来搀扶她。

端木雪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害怕在这两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知道自己失明的事实，这是她这十年来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嘴角发出一声自嘲，也许是因为这十年来，除了蓝景昊和欧阳逸，端木城堡里再也没出现过其他人了吧。

把自己封锁在这个城堡里，是一种自我救赎还是自我毁灭？午夜梦回后，仰望星空，月光缺角，阴影显现，行囊里装满从前，重得她无力扛！

“小雪阿姨，你等等我们嘛。”小米拉紧妈咪，一起往前追赶端木雪的步伐。

端木雪木然地站在原地等待，可她的心很慌，垂在身侧的玉手也紧紧攥起，那段历史她不想再提，更怕有人会去触碰识破，时间掩埋了悲伤，却依旧空虚地疼痛。她惶恐，畏缩，即使满身是伤，她也宁愿忍痛独自承受，遗忘是最好的保护，她不想被接开伤疤。

“小雪阿姨，小米牵你的手。”小米兴冲冲地拉起端木雪的手，大手拉小手，她们三人一起走！

“你为什么要牵我的手？！我不需要！我不需要！”端木雪的大手一扬，双腿趔趔趄趄地往后退了几步，声音响彻在鲜有人迹的空旷院子。

“哇！”小米从没有被人这么大声的吼过，毫无预兆地一句责备的怒吼，让她的眼睛一酸，喉咙一紧，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下，哭声也接踵而至，是委屈但更多的是不解是惊吓。

一时间，这个寂静的院子，发出了很长时间都未有过的别样的声音。这里是树海，是花海，是草坪，是一个小小的自然体，这里有鸟语，有花香，有虫鸣，但这里自从十年前的血流成河后就一直没有能表达人喜怒哀乐的声音。

端木雪的脸被巨大的眼镜遮去了一半，但莫筱寒还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她的惊恐，她的颤抖，她难道……在害怕？

深深地望了眼端木雪，莫筱寒在听到女儿的哭声后，赶紧蹲下身体，把小米抱入怀里。用手为女儿擦去眼角不断涌出的泪珠，“乖，小米不哭，小米不哭。”

在不知道端木雪突然转变的原因前，莫筱寒不想随便编个理由哄小米，所以她只能尽量抱紧女儿，让她少点不安；只能用手给她擦拭，让她少流点眼泪。

“哇！”小米接触到莫筱寒的身体后，急切地把头往自家妈咪的怀里靠，“小雪阿姨是坏人，小米不要阿姨了！不要阿姨了！”小米在不满地发泄着自己刚才的惊慌，紧靠住莫筱寒，小腿在地上无措地跺着，“呜呜呜”。

“乖，小米不哭啦，小雪阿姨肯定不是故意的。”看着小米哭得涨红了的脸蛋，莫筱寒一下子也没了办法。她知道这个端木雪一定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秘密，但这个时候，她再没有心思想那些，小米的每一个哭声都砸在她的心房，一击一击地敲打着。

端木雪从失神中怔醒，听着小米哭泣的声音，听着小米口口声声说她不要小雪阿姨的哭嚎，端木雪刚才满腔的愤怒被瞬间浇灭，她想要好好掩饰自己的伤口，好好冰封自己的秘密，但原来那些心底防线是那么脆弱，那样敏感。

用十年的时间在红尘里拾荒，沿途遗落了渴望和悲伤，那是种受困的伤。

“我……我……”端木雪艰难地开口，她想道歉，她想解释，可她的资格是什么，她的理由是什么？

莫筱寒把小米抱着站起身，也许小米没听见，但她可以肯定，端木雪刚才一张一合的唇形，有未表达完的意思。刚才的事，她不会被心疼女儿的心左右，这个社会，有很多人有很多不能说的秘密，将秘密藏在心底，是心甘情愿的殇。如果别人愿意说，她自当聆听，如果不愿，她也会尊重。

由于多年的失明，让端木雪的听觉越加灵敏，感受着莫筱寒的一点点慢慢走近，她的双手在心底攥紧，她怕被窥探，怕被审视。双手在脑海里挥赶，不要逼她，谁都不要靠近她！

莫筱寒仔细地看着端木雪的反应，“好，我不过去，可是请你相信，我并没有恶意。”

莫筱寒的一句话，让端木雪愕然地抬起头，这个女人居然能猜透她的心思？要知道当年她能由一个被端木家族唾弃的孩子到被端木烨亲自迎接回来，就是因为她在黑道上的名声，就是因为她的冷血，她的不要命，她的狠绝，她的面无表情。是她退步了，还是这个女人不一般？

端木雪正陷入心底的沉思，一双手的手已经将她的手握住，“我们还是去吃饭吧。”

莫筱寒望着端木雪的眼里有种超脱红尘的淡然，此刻，她不再怕端木雪，以前不安是因为端木雪的神秘，可现在不会了，有感情波动就好，这证明她的心还是热的，那么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而且直觉告诉她，她和这个女人可能还会成为好朋友呢。

手心突然的触觉，让整个身体瞬间溢满感动，血液有着解冻后的沸腾。端木雪疑惑，她难道不喜欢孤独而喜欢与人相处？眉头紧皱，心里泛起惊恐，不会的！不会的！她可以孤独这么久，一定是善于与独行的人。

被莫筱寒握着的手在挣扎，在想逃离，但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呐喊，‘不行，这是唯一愿意与你一起行走的人，唯一能不用说明就懂得她心思的人，她不能放开她的手！”

端木雪的脑海里有两种声音在咆哮，最后她几乎发疯似地挣脱掉被拽住的手，脚步直往后退，“不！你不要靠近我！”

小米窝在莫筱寒的怀里，头埋在自家妈咪的颈间，刚才的一切她没有看到，大声的哭泣也渐渐转为抽噎，但端木雪又突然拔地而起砸入耳膜的声音让她的心狠狠地一紧，“哇！”双手搂紧莫筱寒的颈部，小米的泪水又夺眶而出，在莫筱寒的肩头晕染开来一大片湿润。

莫筱寒也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心被揪得生疼，她刚才可以直接走开，远离这里哄小米的，但被一个念头牵扯着，她想更多地了解端木雪，了解这个女人周身笼罩的遗憾，和悲伤。

轻轻拍打着女儿的背，现在的情形，她也只能先带小米离开这里了。再度望了眼垂着头，依靠在一颗树上的端木雪，刚准备转身，之前见过的那个女管家出现在身侧，用她那还不流利的中文说着：“孩子给我吧，你去照顾小姐。”

莫筱寒望了眼眼前的女管家，这是个大概年过花甲的老妇人，她刚才看端木雪的眼里有明显的心疼，这个城堡里究竟住着什么秘密？人烟罕至，支撑着它存在下去的又是什么理由？

放心地把小米送入女管家的怀里，这不是对这位老妇人的相信，而是对蓝景昊的信任，既然那个男人把她们安排在这里，那么这里肯定是安全的吧。

小米紧搂住莫筱寒的颈项不肯松手，伴着哭音地说：“我要和妈咪在一起，我要妈咪。”

“小米乖，这个奶奶会带你去吃早餐，爸爸等会就会回来了。”

“不！我要和妈咪在一起！”许是被刚才吓着了，小米连带着对所有陌生人都很害怕。

“小孩子是必须吃早餐的哦，奶奶也会带小米去给爸爸打电话，妈咪等会就去，好不好？”莫筱寒也不急着把小米送到女管家的怀里，而是将女儿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可以给爸爸打电话吗？”听到爸爸两个字，小米的心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她要给爸爸打电话，爸爸会保护她的！

“可以啊。”莫筱寒在心底祈求蓝景昊现在没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她也是没有办法啊。一边说着，一边将小米送到女管家的怀里，“那就麻烦您了。”

“不客气。”女管家恭敬地微微低了下头，然后一边给小米擦泪痕，一边往餐厅走去。

“你为什么留下来？”莫筱寒朝端木雪走过去，端木雪在听到脚步声后，激动地嚷着。

“你不必害怕，我们也许可以好好谈谈。”莫筱寒试探安抚端木雪过于紧绷的神经，就让她做个可以倾诉的人吧。

“我为什么要和你谈，我们有什么可谈的？！”端木雪的分贝依旧很高，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饰她的惊慌，才能保护好自己。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莫筱寒一直都是个很柔软的人，她现在强硬的姿态也让端木雪讶异十分，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她的内心也许才是最强大的吧。眼睫微眨，而她，真的有什么可以和她一起谈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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