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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旧疾复发

柳玉婷眼泪默默的留下，自家的孩子xìng子如何，她如何能够不清楚，那柳如凌定然是拿自己说事，否则秣晨断然是不会下那般重的手。她此刻又是欣慰又是恼怒，欣慰的是自家孩子的孝顺，恼怒的是自己孩子不知隐忍，这柳如凌一家人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报复是难免的。自己的身子能撑多久，她自己心里都没有数，对她而言死亡都不可怕，其它的羞辱又有什么可怕的。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自家的孩子了。
柳玉婷咬着牙，心里有了决断：“跪下。”

萧秣晨没有丝毫犹豫的跪在坚硬如铁的青石板上，低着头没有反驳的意思。

男儿膝下有黄金，见自家儿子跪在自己的面前，柳玉婷心如刀割，顿感胸闷难当：“咳！咳！咳！”

听到娘亲沉闷的咳嗽声，萧秣晨仰起头，一脸懊恼关切：“娘亲莫恼，下次我让他就是。”

“下次，还有下次，你是不是想要气死我。”

柳玉婷抄起倚在门边准备做篱笆的竹条，噼里啪啦的朝着萧秣晨的身上落去。柳玉婷显然是下了死力，鞭打十余次之后，未曾打磨的竹条边缘粗糙而锐利，直接割破萧秣晨的衣裳，划开肌肤。

萧秣晨咬着牙，从神经末端不断传来的疼痛，让他的喘息开始急促起来，嘴里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啪。

充满韧xìng的竹条生生的打断了，萧秣晨的后背也被打烂掉了，柳玉婷的双眼早已经被泪水充斥，心里的疼痛以及生理上力量的透支，让她四肢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力量，双眼一个翻白，直接倒在了地上。

“娘亲，娘亲。”

柳玉婷的昏厥，让跪倒在地的萧秣晨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将昏厥的柳玉婷抱起，萧秣晨朝着镇上唯一的医馆冲去。后背的伤口，在剧烈奔走之时，不但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破败的毛细血管更是不断的渗出鲜血，流淌一地。

青石街道。

一脸yīn郁的柳玉娇踏着青石路面，朝着萧秣晨家大步而去，身上的赘肉随着他的步伐晃动着。柳玉娇的身后，跟着不少的八卦妇女，脸上多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柳玉婷的祖父当时是镇上的第一高手，更是镇上的大户，柳玉婷当年镇上的第一美人，女人善妒，若是柳玉婷的家世依旧，恐怕这些妇人只是卑躬屈膝，但如今柳玉婷家落败下来，这些年来落井下石、刻意刁难何曾少过，只是碍于同族情面，终究不敢太过分，近些年来萧秣晨也长大，这些妇人更是多了个心眼，不敢太过张扬。但是心里的肮脏，想来一rì都不曾少过，堆积酝酿了些rì子，想来越是肮脏不堪了。

镇里唯一的医馆自然是在主街，萧秣晨抱着柳玉婷奔过一个拐角，就看到一脸yīn郁的柳玉娇。他的双眸这一瞬间彻底赤红，他多么希望这一刻他有自家祖父的实力，将这些可恶的女人尽数杀死，可惜他没有，他唯有咬着牙，将心中的恨压制下去。

萧秣晨跑的足够快，柳玉娇看到萧秣晨略显狰狞的脸庞，心中一个咯噔，原本气势汹汹的她，没来由的生出了几分恐惧。她大步迈开的步子不但变成了小碎步，身子还微微朝着路旁错去。

身后的妇人更不用说，她们乐于看戏，但若是让她们一起上台，恐怕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早在萧秣晨狂奔而来的时候，就散到了两旁。

萧秣晨继续狂奔，穿过人群zhōng yāng空出的青石路面，胸口却闷的要爆炸开来。

看着错身而过的萧秣晨，柳玉娇心中的恐惧也陡然消失，头颅微微一扬，带着嘲讽的语气：“哟，这是谁家的娇娘子，怎的这般柔弱，不是看病吃药，就是昏厥。”

萧秣晨的身形一个微微的停顿，这个停顿在旁人看来那般不起眼，却只有萧秣晨自己知道，那一瞬间他恨不得转身回去，将那婆娘的嘴巴撕碎捣烂，让她永远也开不了那脏脏的嘴巴。

柳镇医馆。

柳镇唯一的医馆，也是柳镇唯一一家未曾带有sè眼镜看待萧秣晨一家人的族人。

“哎！”

看着眼前面双目翻白，面sè逐渐出现淤青的柳玉婷，柳到省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一声。

“叔父。”

看到柳到省摇头叹息，萧秣晨仿佛五脏六腑都要纠结在一起，呼吸都要呼吸不过来。

“情况不容乐观，我尽力而为，你赶紧去处理伤口，否则后患无穷。”

这些年柳玉婷都是靠着药物支撑着，自己千叮呤万嘱咐万万不可动怒劳作，否则旧疾发作，自己也回天乏术，可是，只能怪命运弄人。

萧秣晨依然跪在床边，目光直直的落在柳玉婷的脸上，泪流满面。

“孽障，你还不快去用药，想要把你娘亲活生生气死不成。”

见到萧秣晨依然跪倒在床榻旁，柳到省心中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愤怒的咆哮着。

萧秣晨身旁的柳如意赶忙扶起萧秣晨，朝着外屋而去。出门的那一瞬间，萧秣晨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自家娘亲，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坚定。

“伯母怎的下手如此之重。”

柳如意轻轻挑开染血的破衣裳，看着萧秣晨血肉模糊的后背，眼泪抑制不住的流淌下来，说话的腔调略带哽咽。

“不怪娘亲，都怪我。”

萧秣晨声音低沉沙哑。

“晨哥哥，你忍着点。”

柳如意自从六岁起就开始帮自家父亲一些简单的活计，如今处理起普通的外伤什么的，自然是不在话下。用棉团轻轻的清理掉萧秣晨后背烂肉里边的脏物，再用烈酒消毒。烈酒触碰到破败肌肉的那一瞬间，成年人都忍不住要哀嚎出声，萧秣晨却生生忍住了，只是咬在嘴里的木棍，已经变形，他的脸庞更是变形狰狞。

内屋。

银针隔着衣裳，刺进柳玉婷的身体里。将最后一根银针刺下，柳到省的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前襟领子、后背尽数被汗水打湿。针灸本就是一门细致活，多隔了一层衣裳，更是要多耗费几倍的jīng力。

“何苦来哉。”

看着面sè苍白如雪的柳玉婷，柳到省叹息一声。柳玉婷的xìng命是保住了，可是能撑多久他自己心中都没有底。也许三天五天，也许一年半载，终究是看她的求生yù了。

随手抓起斑驳木柜上的小酒壶，灌了几口烈酒，柳到省面sè一片cháo红，他犹豫了片刻走到床头，俯下身，这一刻他的脸庞距离柳玉婷的脸庞仅有一寸。

“你知道吗？这十多年来，我时时刻刻都在怀念，你离开柳家镇那一天，给我的那个拥抱。”

说完这一句话，柳到省眼眶湿润了。

仿佛有心理感应一般，柳玉婷的右边眼角，一颗泪水滑落。

“老了，都开始回忆了。”

看着那一滴滑落的泪水，柳到省只能仰起头来，才能不让自己的泪水流淌下来。

屋外。

萧秣晨已经处理完伤口，整个上身都被白纱缠绕，看上去就像是个木乃伊。面sè微微苍白的他，在屋外不断的徘徊。

“晨哥，无需担心，伯母这些年来都是我爹爹给她看的病，想来已经是无大碍了。”

柳如意不断的开导着萧秣晨，少女心事，此时的萧秣晨如何能懂。

“进来吧！”

里屋传来了柳到省略显疲惫的声音。

“叔父，我娘亲现在怎么样。”

萧秣晨掀开门帘，径直冲了进去。进入屋内，萧秣晨的脚步放得再轻不过，一脸迫切之sè望向柳到省。

“目前xìng命已无大碍，只是你娘亲旧疾在身，这些年一直依靠药物压制，今rì这般，旧疾再次复发，身体已然油尽灯枯，恐怕……”

柳到省心中非常清楚，这个消息对于萧秣晨而言，何啻五雷轰动。可是萧秣晨如今也不小了，是家中的顶梁柱了，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该由他来承担了，而不再是床上这个柔弱的女子。

“叔父，还有没有法子。”

萧秣晨没有哭泣，也没有太多的悲伤的表情，可这般更让一旁的柳如意揪心。

“其他的药材我这边都有，还差鬼兰、凌罗草两味。”

柳到省犹豫了片刻，最后撇过头看着柳玉婷说道。

在柳到庭说话的同时，柳玉婷的眼泪默默的流淌着眼泪。

“叔父，你能告诉我哪里能够寻得到这两味药材吗？”

萧秣晨眸中满是坚毅之sè，无论多么危险，多么难寻，他都要去寻上一寻，否则枉为人子。

“剑墟的山背也许会有鬼兰，凌罗草只能去水汽大的山谷碰运气了。”

柳到省不懂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柳玉婷也许有她的想法，可是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若是就此埋没下去，又于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