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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太极一号劫难银河系（5）

（5）
太极一号徐徐移动，逐渐加快。

“华肯罗船长，飞船开始进入大气层。”穆霍尼姆报告。

“启动元炁探路仪，选择着落地点。”

星际坐标图上，白点和绿点几乎连到一起。

实时图像的大屏幕上，生命二号的图像越来越大，一个十字形亮点不断往前推进，生命二号的图景清晰可见，最后十字形亮点停在一处绿sè环绕的黄sè地带。那分明是黄褐sè的土地。

“华肯罗船长，着落地点已锁定。”

“向着落地点匀速降落。”

太极一号进入大气层朝着落点进发。

人们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等待那梦想一刻的到来。

突然，cāo控室内的jǐng报器骤然响起，发出刺耳惊心的尖叫声。

“曼德华，曼德华，出什么事情了？”华肯罗夫人一惊，急喊曼德华。

曼德华负责飞船的安全工作。

她急忙询问工作人员，还没等问话。

穆霍尼姆大叫起来：“飞船怎么停下来了？飞船怎么停下来了？”他急慌慌走到cāo控台。

“可能是智能cāo控系统出了问题。”工作人员脸sè紧张地答道。

“赶快检查。”

启动检查系统，cāo作台上方的显示屏出现了智能cāo控系统结构图。

检查系统显示智能cāo控系统一切正常。

“穆霍尼姆，有什么问题吗？”华肯罗夫人走过来急切地问道。

“船长，智能cāo控系统很正常，可是无法启动飞船。”

曼德华出着粗气跑过来：“华肯罗船，船长，都检查过了，飞船一切正常。”

“快，启动手控cāo作。”华肯罗夫人急促地命令。

cāo作员启动手动cāo作台上的按钮。

飞船纹丝不动。

穆霍尼姆把cāo作员替换下来。

飞船还是毫无动迹。

“船长，我感觉飞船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穆霍尼姆已经手忙脚乱。

“曼德华，去，检查一下外边。”华肯罗夫人焦急地说道。

曼德华启动飞船外围环境检查系统。

图像显示，太极一号周围空空如也。

“华肯罗船长，华肯罗船长，飞船在动，飞船在动。”玛帝耶指着飞船视窗大叫道。

果然，飞船在缓缓移动。

“它在向上动，它在向上动。”彼列斯叶维齐跑到视窗前大叫。

实时图像上，生命二号正在向后一点点后退，图像往回逐渐收缩。

华肯罗夫人、穆霍尼姆、曼德拉、玛帝耶也冲到视窗前，飞船就像被什么东西托起，慢慢脱离近在眼前的生命二号。

“快，玛帝耶，向地面指挥中心报告，cāo作系统失灵，飞船无法推进。”

这时，地面指挥中心也发现了异常。

“太极一号，太极一号，我是银河，我是银河，飞船为何驶离生命二号，飞船为何驶离生命二号，请报告原因，请报告原因。”

玛帝耶跑到工作台前，刚要指挥工作人员回话。突然，图像消失了。

“怎么回事，怎么黑屏了？”玛帝耶急躁起来。

“彼列斯叶维齐，赶快修复联络系统。”华肯罗夫人心中暗生恐惧。

彼列斯叶维齐指挥工作人员检查通信系统，也未见异常。

不知所措之际，所有的屏幕全部黑屏。

人们全惊呆了。

“快，快，启动语音联络系统，启动语音联络系统，让指挥中心远程cāo控飞船，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华肯罗夫人已是六神无主。

jǐng报器还在响着。

释甘鲁博士依旧在原地默默的站着，眼睛始终盯着大屏幕，发生的一切他好像浑然不觉。

“释甘鲁博士，释甘鲁博士，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赶快想想办法！赶快想想办法！”华肯罗夫人切歇斯底里地喊叫道。

释甘鲁博士看了她一眼：“华肯罗夫人，你在说什么？”

“华肯罗夫人，语音系统无法启用，我们和地球失去联络了！我们和地球失去联络了！真是混蛋！混蛋！！”彼列斯叶维齐发疯似地猛踹cāo作台。

“噢，我的上帝，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华肯罗夫人举手仰头，痛苦而又无奈。

一种不祥之兆弥漫在整个船舱了。

慌乱过后，是死一样的寂静。只有jǐng报一再“吱吱”作响。

“黄船长，黄船长。”曼德华猛然间高喊一声。

“快，快，快打开门，请黄船长出来！快！”华肯罗夫人满目狰狞，只为这一句话，把全身的力量都释放了出来。

彼列斯叶维齐、穆霍尼姆简直像是百米冲刺，一溜烟跑向黄子胄的办公室，曼德华随后紧跟。

屋里的黄子胄已然听到了外面的叫声，不过这叫声已换成了哀叫声，紧张、急切、着急、焦急、慌乱、恐慌、恐惧、疯狂、痛苦、无助，最后是沉闷。听到这一切，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对，是放了下来。难道他疯了吗？傻了吗？其实对于他来说，飞船安全着陆和不可能的可能的发生，都是同一种结局。只是时间的不同而已。

“船长阁下。”“船长先生。”“我们给您开门来了。”彼列斯叶维齐、穆霍尼姆和曼德华边喊边掏钥匙开门。

不知道是过度紧张，还是拿错了钥匙，彼列斯叶维齐把钥匙插进锁扣反复扭来扭去，门始终未打开。

“彼列斯叶维齐，我来。”穆霍尼姆拿过钥匙，耐着xìng子轻轻转动钥匙，门像是上了什么魔咒，无动于衷。

“你们让开！”曼德华把彼列斯叶维齐和穆霍尼姆靠到一边，试图用另一把备用钥匙打开屋门，结果令人失望。

“这不可能，这明明是船长阁下的那把钥匙。”彼列斯叶维齐不敢相信。又问道：“曼德华，你这把呢？”

“没错，是我从休息室里拿的。”

“那我们撞开它。”彼列斯叶维齐喊道，接着是“咣咣砰砰通通”的撞门和踹门声。

他们可能忘了，这门是特制植物纤维材料做成，极其柔韧结实，任你如何用力，也奈何它不得。

“曼德华、彼列斯叶维齐、穆霍尼姆，”黄子胄屋内扬声道：“你们不用管我，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这门你们是打不开的。”

“可是，船长先生，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曼德华声音颤抖着。

“我也没有任何办法，飞船已经被一种神秘力量控制住了，我们战胜不了他，你们赶快到逃逸舱，坐逃逸飞行器离开这里。快，要快，不然就来不及了。”黄子胄用平静的语气催促道。

“可是，船长阁下，我们不能丢下你。”穆霍尼姆说道。

“我们一定要把你救出来，和我们一起走，”彼列斯叶维齐声音了透着坚决。

屋里没有回音。

黄子胄心里很清楚：这种神秘力量不会让他离开这里的，这是它对自己的惩罚，任何反抗、挣扎、乞求都是徒劳的，唯有直面现实。想到这，他从桌子上拿起纸和笔－－－－－他打算写一封信。不，应该是遗言。因为办公桌上的嵌式光脑和随身光脑由于受到这一意外的干扰和袭击，已全部黑屏，先进尖端科技的东西变成了一堆废品。现在只剩下了血肉之躯。提笔思考了一下，又放下。他摇摇头苦笑了笑：多少年了，自己几乎不知道如何用笔写东西了。脑子如眼前的这张纸一样一片空白。

“船长先生。”“船长阁下。”外边的人还在呼喊。

这时，飞船忽地抖动了一下，船舱了的东西也跟着晃动，人们又慌乱起来，一个个站立不稳。

又是猛烈抖动，人和物品东倒西歪，夹杂着稀里哗啦的掉落声。

“快，通知其他人，去逃逸舱。”彼列斯叶维齐掉头跌跌撞撞跑回cāo控室。

“可是，船长先生怎么办？”曼德华不愿意离开。

“赶快走，没有时间了。”穆霍尼姆一把拽住曼德华就跑。

“船长先生，船长先生。”曼德华边跑边回头哭喊，像是在告别。

“华肯罗船…夫人，”彼列斯叶维齐上气不接下气，“船长的门打不开，他让我们去逃逸舱做逃逸飞行器离开这里。”

“噢，我的天。”华肯罗夫人彻底绝望了。

“快，快，通知所有人，去逃逸舱。”她佯装镇静指挥人员撤离。

cāo控室的门一打开，人们就像一群蜜蜂要去采蜜，“嗡”一下子涌了出去，从前端通过飞船的弧形走廊向飞船后身狂跑。

混乱的cāo控室顿时空无一人，安静了下来。

不，还有一个人，站在那儿如死了一般。

“释甘鲁博士，快走啊，”曼德华折回来叫道。

释甘鲁慢慢回头又是平静地说了一句：“曼德华小姐，祝你好运。”

“释甘鲁博士，你疯了？”玛帝耶也跑回来大喊道。

释甘鲁脸朝飞船视窗，屈身坐下，双腿折叠，竟悠闲得打起坐来。

曼德华玛帝耶无暇上前相劝，悲切地看了一眼释甘鲁的背影，转身离去。

cāo控室彻底静了下来。

此时，黄子胄正在搜肠刮肚想词，脑子里好不容易蹦出几个，忙又提笔在纸上写下四个字：苑來老弟。

接着往下写：

在你看到这封信时（也许你根本看不到），我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太空中。

几行字过后，黄子胄开始文思泉涌，信笔由缰：

你是对的。在这次人类史无前例的太空探索中，我扮演了一个“主导者”和“不光彩”的双重角sè。从技术角度讲，没有我的参与，这次太空之旅恐难成行。对此，你曾激烈反对，我们之间也发生过多次争吵。说实话，对于是否促成此次太空探索，我心里十分矛盾。我一直以为这是我一生的追求和梦想。当这一刻即将来临之时，我必须全力以赴。你却说，如果我所谓的追求和梦想得以实现，等于打开了一扇成就我自已和惠及全人类的无比光辉灿烂的大门，但过了这辉煌大门，不远处，则是通向毁灭的万丈深渊。

现在看来，你的话应验了。我不止一次的批评过你，你返归本原的终极关怀是不是太过偏执。可你认为，没有这种终极关怀，我们人类就永远不会彻底反省自己。我们保护了地球，毁坏的可能是太阳系、银河系乃至整个宇宙，最后地球也无法独存。这话我记在心里。所以，当太极一号离生命二号越来越近时，我变得不安起来，最后那个印度人的一句话，让我下定了决心。你也许想不到他说了一句什么话。他说：乾，元，亨，利，贞，潜龙勿用，亢龙有悔。不管这个印度人对这句话理解到了何种程度，但至少说明他冥冥中也预感到有一种不祥之兆。于是，我决定改变和停止这次探索计划。只是很遗憾，我被他们控制了。庆幸的是，你所说的万丈深渊在我的梦想未实现之前出现了。我知道，我和我的同事将会灰飞烟灭。当这一刻来临时，我释怀了，安宁了，我内心的负罪感彻底消失了。

黄子胄在疾笔书写之际，飞船所有人员已踉踉跄跄跑到了逃逸舱门前，同一种情况发生了，用尽一切方法，自动门始终无法打开。在激烈的抖动中，人们像无头的苍蝇到处乱窜。他们疯了，狂了，撕心裂肺的尖叫着，哭嚎着。就连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跳出飞船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所有的门已被锁死，都被困在环形的走廊里。最后，他们累了，倦了，坐在地上，做着各种祈祷的姿势，静静等待那无法预知的结束。

飞船越抖越快，紧接着像被人牢牢抓住一样，以扔出铁饼前做旋转动作的姿态，在一个水平面上逆时针转动起来。

船舱里的人及所有物品开始跟着转动。

黄子胄知道结局即将来临，他朝飞船传动相同的方向把桌子推到一侧墙根，身子全力压住，加快落笔速度：

在身陷绝境而无力回天之际，飞船上的人们会幡然醒悟吗？我想，此时可此刻他们是不地会。因为绝望无助充斥了他们的全身，他们没有时间没有可能去反思。他们只会埋怨命运的不公，哀叹生命的不幸，他们会把所有问题归罪于外，真是倒霉，真不该来这里，该死的飞船，是不是技术出了问题，是不是遇到了意外情况，等等如此而已，绝然不会想到自己行为的本身。远在太空那一头的地球上的人类呢？他们会怎样想呢？他们正在那里翘首以盼，等待那梦的实现。即使这梦破灭了，也是暂时的。人类的执着和勇敢，人类的探索和进取jīng神，会促使自己整装待发，重新起航。然后在失败，再重新来，如此不停的反复。

可我担心这样下去，悲剧的主角不再是探索太空的先行者们，而是整个全人类。所以，我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你和全人类：我们被一种看不见的人类永远都无法战胜的神秘巨大可怕的无形力量所掌控，就在生命二号的大气层中，它要把我们彻底毁灭。请人类停止行动！永远！永远！

这时，飞船转动的越来越快，所有人又开始大叫起来，那是生理上的本能反应。

黄子胄几乎要摔倒，他用尽全身的气力歪歪斜斜写下了最后两行字：

请转告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儿，我永远爱她们。永别了我的朋友。

黄子胄

信写完之后，折叠成小块，然后跌跌撞撞，在屋里寻找东西，想把信纸装进去，可是寻了半天没有合适的。焦急之刻，他听到“嗒嗒”的声音。眼一扫，见在墙角处有一个扁圆形黑石子，它散发着黑幽幽的冷光，正在那里不停地抖动。细看节奏和频率不是因为飞船的缘故，而是它自己在动。黄子胄急忙爬过去抓在手里，靠墙角坐起，一看，原是一枚围棋子。他知道了，这枚黑棋子是在回屋拿围棋时不经意掉下的。他有了主意。把信纸迅速打开，将黑棋子放在里面，然后折叠成小块，用力压了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接着双腿盘坐，双手置于小腹，双眼微闭，面sè淡静，随即一动不动。他死了，他死的那样安详，手中依旧坚毅的握着那块包有黑围棋子的信纸。

飞船疾速旋转，cāo控室的屏幕也被这巨大的力量甩了出来，变成了碎片，与所有的人所有的物品，如被狂风裹卷的树叶在船舱内飞舞乱撞。人们没有了喊叫声，在疾速旋转中，已全部窒息。

再看太极一号，当达到极限转速后，在原地沿着飞船飞来的方向“嗖”的一声shè了出去。

生命二号上空不见了太极一号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