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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 勇敢的心（一）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夜sè深层，一钩弯月细细，稀疏淡星寥寥。偶有虫鸣风动，却万籁俱静。
入定中的宇然已然灵觉不减，突然感到身后一物破空飞来，伸手一抓，展开眼前一开，一个纸团。

疑惑的展开一看，就着暗淡的光，可见灵秀的小楷，一行字迹。

“盼君山顶一晤。——慕容菲”

没头没尾，鬼鬼祟祟，宇然心不能定。盏茶之后，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衫，向着山顶而去。

青螺岛人字形小山，三个外延都渐渐平斜，伸入云梦湖，只有中间交汇处有峰，山石裸.露，长着几株古松怪树。

在一株扭曲着的树干之侧，一个清丽佳人踱步徘徊，时不时捏紧拳头，又松开。心内波澜不止，时而后悔冲动，时而坚定信念，甚至想象自己瞬间逃跑消失……内心彼此在激烈交战，让她心神难安。走两步就回望来处，怎么还没来？难道他不会来？难道……

不过数十个呼吸，她却有度rì如年之感，害怕突然的勇气坚定，会逐渐被后悔逃跑打败。

她不知道，就在她身旁不足十丈的一株松树之后，隐藏着一个娇俏的身影，她也捏紧着拳头，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偷偷关注着。

慢慢的，一个没有掩饰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声音很轻，落在慕容菲耳力却像是雷鸣，一下下敲击她那已经跳跃澎湃了数个时辰，几不堪承受的心房之上。

她蓦然僵直了身子，站在了原地，背对着脚步来处，要不要逃跑，要不要逃跑……当这一刻渐渐逼近，慕容菲那酝酿了好久好久，从闯中州还未结束就开始的勇敢计划迅速消退。

她发觉双腿一下子变得轻飘飘的，心想，我只要轻轻一飘，就能逃出很远，一个呼吸不到，就可以彻底消失。他不会来追我的，明rì问起，我就装作若无其事，说是恶作剧？

正在她捏着拳头，胡思乱想之时，那熟悉的的声音响起：“小菲师姐，你找我何事？”

慕容菲就像一只敏感的小猫，受到不可承受的惊吓，本就僵直的身子，更僵硬了。

但她不能让他等得太久，死就死吧，就把自己交给妄想中构思的剧本，由“它”cāo弄，自己只是被控制了，就是这样。

慢慢的转过身，还未至一半，脸sè已经若火烧一般通红，心里还庆幸，幸亏今晚夜sè深沉。

“宇然师弟，我想说些话，你……你不要插嘴，也不要跑，让我说……说完就行。好……不好？”她强作镇定，却慌得打起了结巴。

“你说，我听。”宇然道。

似乎被他的平静淡然感染，她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你发觉了吗，最近一段时间的我和最初的我判若两人。以前的我，看着文静，其实大咧咧的，偶尔神经兮兮。就像才初相识，我就那么无所顾忌的调侃你。总是能很轻易的交到朋友，很热心，对于董宛的女修团构想也积极参与，献谋献策。

可是渐渐的，我对这些失去了兴趣，很少参言，变得沉默。我资质不差，心xìng不坏，心态也很好，所以这不是眼见开阔、见到很多优秀修士而自卑自怜什么的，而是因为我的心被一个人噬咬折磨着。”

似乎真的进入了剧本，她已不再慌张，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仿佛对面没有人，她在对着自己低述。

“在雪州时，我不曾想象自己会像陷入情情爱爱的稀奇困扰之中，我甚至笑着对镜中的自己说，这怎么可能，有哪个人能让我失去自我灵魂的？真是好笑。可就像惩罚，上天真派了这样一个人。

第一次见到他实在雪州的交易会，他让我感觉顺眼亲切，像是个小学弟，但也仅此而已。第二次在雾州相见，我理所当然的以师姐长辈的姿态调侃他。这是我的心理优势，没觉得有什么错。甘洁叶莉她们的起哄，让我觉得尴尬，却也仅此而已。

可奇怪的是，这就在我心底埋下了颗奇怪的种子，让我会装作不经意的刻意关注他，在别人面前夸赞他，仿佛他是雪州的骄傲一样，为了不显得刻意，还搭上其他一些人。却不知道自己奇奇怪怪的举动早已看在别人眼里。”

虽然面对着话语中的“他”，但她却从不改口称“你”，而是“他”，仿佛面前没有人，她在对自己低述。这是她可以如此坦露自己心灵的最后一点勇气。

“因为关注他，所以我逐渐发现他的优秀，他与众不同，他就像藏于沙中的宝玉，不，他其实并没有藏着，只是没人发现而已。或许他也有缺点吧，人怎么可能真的完美呢？

但入迷的我却发现不了了，似乎没有了准确的判断，只要是他的，都是好的，最优秀的。如此完美，却又不让人产生一丝排斥和距离，只想和他靠近，靠的更近，只要闻到他的气息就会心安。

我有时也拍打自己的头，说你疯了，清醒吧，你的灵魂都快被吞噬了，没了自我，那多可怕啊，你以前对此不是很恐惧，誓死不愿成为男子的附庸吗？可我却没有恐惧，反而很享受似的，告诉那个jǐng告的自己，吞噬就吞噬吧，附庸就附庸吧，不可怕啊。

可是，我却又渐渐真的恐惧起来。他让我逐渐感到不真实，仿佛他随时随地，比我预想还早的会离开我的世界。要真是这样，我该怎么办，只当那些在内心泛起的狂涛巨浪般的心绪，如泡沫一般破碎，而后渐渐遗忘，当他也从没存在于我的世界？

可要是忘不掉怎么办，要是忘掉会很痛苦怎么办？所以我恐惧。自始至终都只一个人品尝，即便最亲近的姐妹都不知道，有一个人曾经痴狂入迷，丧失灵魂，那个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人更不会知道，那些心绪如空谷之花，自开自谢，恍若不曾存在，所以我恐惧！”

她似乎真的入迷了，在暗淡的夜空下，静谧的山巅，对着自己的内心述说。

“我似乎真的疯狂了，他们明明活生生在我身边，我却当他下一刻就要消失，并为之恐惧。恐惧中，我假想各种解脱之法。一个意外泛起的疯狂想法，本来只是内心对自己压抑的释放，却最终被我抓住了灵光，以为自我拯救的法宝。

哪怕多么的不可思议，我都鼓励自己要实行，要尽快，要在他还没有被其他女人迷的神魂颠倒之前。谁能保证他不会像我这样，近乎丧失自己的灵魂呢？

告诉他一切，倾尽自己被吞噬的灵魂，无论他如何应对，我都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不会留下遗憾。即便他最终不屑一顾，离开我的世界，我也可以不再以令我恐惧的方式遗忘解脱。”

似陷入梦魇呓语中的她回过了神，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赛过天上的月光，长长吁了口气，突然变得勇敢而自信，注视着宇然，灿然笑道：“离开雪州时，父亲叮嘱我修行要争，不要让。因为你一旦让了，本来可能会属于你的东西，就会彻底不属于你。我算是领悟到了她所说的jīng髓了吧？”

她静静的看着始终沉默，静静注视她的他。他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同样如此静默。

他不为她眼中完美的他而有一丝的自傲自得，那是她心中的他，是属于她的他，是自己也不能亵渎的完美的他。

他敬佩她，她如此的勇敢，有如此的勇气。

还有怜惜，这样的珍宝，那明亮如宝石，随着自信勇敢的笑而越发动人的双眸，若真是面对稍稍的“不屑一顾”，那以微笑勇敢故作坚强的防御，会怎样的伤痕累累，他怎忍伤害。

何况，舍不得！

他没说话，只上前一步，将近在咫尺的她紧紧搂进怀里，似恨不得将她揉碎进胸膛，又怕用力过度伤害到分毫，那柔软娇美的身段，深镶进他的怀里。

如此贴近问着他的气息，她美美而笑，用力搂住他的脖子，双脚踮起，就差点吊在他身上。她长长叹了口气，问：“我可以亲你吗？”

似乎经过刚才的“癫狂”后，两人已变得如此自然，她更是再无一丝羞涩，慌张。她以前就是大咧咧，神经兮兮的，现在有了“底气”，更是变本加厉，直接索吻。

宇然仍不说话，却迅速噙住了那温润，跃跃yù试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