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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醉仙楼乱

“哎呀，柳大人……柳大人您今儿可是来得正好，才到了一条新鲜河豚，可不就是您最喜欢的吗，快这边请……”那掌柜的望门外一望，顿时迎了过去，满脸堆笑的跟来人客套着。
那“柳大人”乃是一个二十仈jiǔ岁的男子，长得颇为英俊，一袭儒衫在身，手拿一把折扇轻轻摇晃，看上去风度翩翩，见那掌柜的客套，面sè不变，傲然点了点头，便朝里面走来。

萧逸风和宇文成都对望了一眼，都不说话，呼延豹则明显只对眼前剩下的几个蹄膀有兴趣。倒是站在一边的黑大个罗士信忽然嘀咕了一句：“京城的人怎么大冬天的喜欢扇扇子呢？”

萧逸风三人和那白衣女子顿时面sè古怪。

柳大人似乎耳力极好，罗士信的话一出口，他的目光就转了过来。打量了罗士信一眼，又看了看萧逸风几人，最终把目光锁定在萧逸风和宇文成都身上，看着他们两，出言道：“不知两位是哪家的公子，这下人的嘴巴太宽了可不怎么好。”

萧逸风自然知道这柳大人是何许人也，他自顾自的夹了一小块脆笋，送到嘴里慢慢嚼了起来，仿佛没听见一般。宇文成都则哼了一声，道：“这位……罗兄弟，可不是谁的下人，他爱怎么说话，那是他的事，咱们可管不着。”

柳大人一听宇文成都口气不善，顿时面sè转yīn，道：“你是哪家大人的公子？”

宇文成都本就是骄傲之人，看了他一眼，道：“我是哪家的人，与你何干？”

柳大人面sè一变，沉身道：“本官身为内史侍郎，见你们二人身资挺拔，文雅有度，yù提拔你等……”

“抱歉得很，我宇文成都并无什么文才，有心效力大隋也是意yù从军，大概不用劳动你柳侍郎柳大人。至于我身边这位萧公子……他就算要从政，恐怕跟晋王殿下说一声，效果会更好一点。”

这位柳大人正是当朝兵部侍郎柳述。柳述字业隆，河东解县人，是杨坚宠信的重臣柳机之儿。他少年聪颖，有才干，早年以父荫为太子亲卫。说起这位大人，其实跟杨广和萧逸风他老爹萧玚是颇有些纠葛的，原因是杨广的妹妹兰陵公主早年丧夫，杨广曾像杨坚建议让其改嫁萧玚，但思虑再三后，最终杨坚让她嫁给了柳述。虽然萧玚自己对此并无所谓，但柳述知道此事之后一直对杨广差点破坏自己的驸马大计而心头隐怒，杨广也为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家伙而颇不痛快。

只不过这两人一个是皇子亲王，一个是当朝驸马，在杨坚还在的此刻暗地里虽然互不对眼，但明地里还是闹不起来的，毕竟都没犯什么过错，谁也不可能一下子扳倒谁。

宇文成都这么一说，柳述顿时就知道萧逸风的身份，当下冷笑道：“原来是萧公子。”他冷哼了一声，道：“萧公子不是跟南边那些个和尚道士们打得火热吗？怎么也有心到这长安的醉仙楼来玩了？”

萧逸风礼貌xìng的站起来，微微一笑，道：“晋王府咨议萧逸风见过柳侍郎。侍郎大人问下官为何来醉仙楼……呵呵，按理说侍郎大人询问，下官是应该回答的。不过下官不过是晋王府区区咨议，下官在哪里活动，在哪里吃饭，似乎只需要向晋王殿下说明便够了。至于侍郎大人您……抱歉得很，下官认为此事有关晋王殿下受皇上密令所进行的任务成功与否，所以不能告之侍郎大人……”他笑了笑，一脸笑容地看着柳述，补了一句：“若大人实在想知道，不妨去请教晋王殿下，我想锦王殿下一定会瞧在公主殿下的面子上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萧逸风这番话颇有些暗毒，首先他明确地告诉柳述，他萧逸风只接受晋王的命令，而对于像他柳述这样的朝廷大员都是完全可以不买帐的；其次告诉柳述，他萧逸风来这里吃饭，是为了完成杨坚交代给杨广的密令——皇帝交代给皇子的密令，自然是很有分量、旁人不敢忽然询问的；第三，他用杨广来堵住柳述的嘴，同时还不忘嘲笑他仅仅是因为娶了一位公主殿下所以杨广“一定会瞧在公主殿下的面子上”给他一个答复——当然满意不满意那就不一定得很了。

柳述眼光一冷，哼了一声，道：“萧公子好一张利嘴，真不知道令尊是如何教导的。”

萧逸风摇头道：“柳大人这话可千万说不得。”他心头暗怒，谁都不会喜欢被人称做没有教养，因为这不仅是自己挨骂，连带着父母也被累及。但他口中仍然很是平和地道：“柳大人想必应该清楚，下官虽然忝为襄国公世子，但自小乃是随姑姑和姑父长大，若说教化之人，想必更应当是这二位。柳大人说下官没有教养，下官自己自然不好辩驳，但此话却有可能被有心之人当做辱及当朝皇子亲王夫妇，这可就是重罪了……为大人计，大人出言还需三思啊。”

柳述顿时大怒，他少年得志，怙宠骄豪。此时朝中杨素已经开始称贵，兼与晋王杨广相善，朝中大臣大多惮忌他。但柳述倚仗是当朝驸马和杨坚的宠婿，竟敢当面ling辱杨素，并常在杨坚面前析其短，遂导致杨素与他结怨。这样的一个人，即便有才，也无多深的城府，一听萧逸风不仅不承认自己欠缺教养，反而污蔑自己“辱及当朝皇子亲王夫妇”，顿时怒意大涨，怒道：“萧家小儿，胆敢如此猖狂，别以为杨广护着你，你就可以横行长安了！”

萧逸风一脸惊讶，道：“下官所言乃为大人考虑，大人怎么不但不领情，反而怒斥下官横行长安呢？下官不过在醉仙楼吃顿饭而已，又不是不付帐吃白食，如何就‘横行长安’了呢？莫非大人是怀疑萧家财力？萧家虽然贫瘠，区区醉仙楼吃几顿饭实在还是能够担当得起的啊……只不过，听说令尊柳机大人在世之时为官清廉，柳大人您本人也是一大清官，公主殿下更是谨遵父训廉简为先，想必嫁妆也不会太过豪奢……这就令下官惊奇了，方才听掌柜的口气，似乎跟大人很是熟识啊，难道大人竟然有如此财力，天天来这醉仙楼销金之所？”

柳述怒极反笑，厉声道：“萧逸风！你好大的狗胆！区区亡国之奴，倚仗着杨广的势子，竟然敢在本官面前逞起威风来了！本官就算天天来此那有如何？有本事你便去告，本官倒想见识见识！”

萧逸风一听“亡国之奴”四字，心头一怒，杀机立即一浮，旁边的呼延豹马上jǐng觉地放下筷子，看着萧逸风，似乎就等他吩咐拿人了。宇文成都也坐姿一变，换了个随时可能暴起的姿态，一副跃跃yù试的模样。

不过萧逸风的杀机却只是一闪而没，他淡淡地道：“柳大人言重了。萧逸风区区一介亡国之人，眼下也不过是王府一名小小咨议，哪敢在柳大人面前逞威风。”

柳述虽然没料道萧逸风会服软，但见自己的威风还是管用的，顿时心情舒畅了很多，说起话来也就更加趾高气昂了：“既然知道自己身份，说话就要多想想后果！哼哼，你们长安这些公子哥，我柳述还真不放在眼里！”

这一句话萧逸风虽然忍得下来，但宇文成都却顿时怒了，只见他霍然起身，就要开口，却忽然醉仙楼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道：“长安的公子哥原来都不看在柳大人眼里啊？柳大人可真是意气风发……了不得啊，了不得！娶个公主回去竟然将皇家气派也娶了回去，真是叫人好生羡慕，好生钦佩啊。”

众人一起转头望去，却见大门口走进来一个青衣儒服的书生，也是三十来岁，不过跟柳述不同，他并非文弱之辈，虽然也是书生打扮，却体貌雄伟，美须髯。只见他一进来就继续道：“在下杨玄感，我父单名讳素，乃当朝司徒。算来在下也算是长安的公子哥，也就是柳大人不放在眼里的那一批人其中之一。”他说完也不管柳述如何回答，径直朝萧逸风和宇文成都拱手一礼道：“萧公子、宇文公子，玄感这里见过两位了。”

萧逸风和宇文成都早知杨素有一字名叫玄感，此人少时晚成，人多谓之痴，搞得杨素每次见到别人的时候都要解释一句：“此儿不痴也。”果然等他长大些，便好读书，又长于骑shè，乃是能文能武之人。此刻见他也出来对柳述进行嘴上的“讨伐”，又朝自己二人施了一礼，也连忙回礼，客套了几句。

杨玄感看了看仍然站在一边的那白衣女子一眼，忽然面sè有异，刚要问话，柳述却开口道：“杨公子此来，可也是与柳述难堪的么？”

杨玄感笑了一笑，道：“在下不过是长安众多公子哥其中的一个，完全是柳大人不放在眼里的，又哪有本事与柳大人难堪呢？在下此来，不过是因为独孤小姐外出许久未归，独孤大人放心不下，恰巧在下正陪家父在独孤大人家做客，所以一听此事，便厚颜请命来接独孤小姐回府，如此而已。”他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那白衣女子看着。

萧逸风等人一见，顿时把目光转到了白衣女子的身上，从杨玄感的态度上来看，很明显这白衣女子便是他口中的独孤小姐。

果然那白衣女子朝杨玄感笑了一笑，道：“杨大哥，凝烟自己又不是不会回去，你又必亲自出来。”

萧逸风等人一听她自称凝烟，都不禁一怔：独孤凝烟？长安第一美女？独孤览的女儿，独孤皇后宠到骨子里去的表孙女？可是看着不像啊，眼前这白衣女子虽然也面容清秀，但若说是长安第一美女，似乎就夸张了些吧？不过杨玄感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就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杨玄感十分开心地笑了一笑，道：“独孤小姐这易容之术是越来越jīng妙了，玄感若不是认得这身衣服，还真是不敢相认了。”

独孤凝烟微笑道：“杨大哥过奖了，既然杨大哥是代家父催凝烟回家的，那现在就去吧，不要让家父久等了。”她说到这里，又朝萧逸风看了一眼，道：“萧公子，宇文公子，告辞了。”

萧逸风虽然知道她是长安第一美女，又被皇后宠爱得厉害，但毕竟现在见到的只是她易容后的样子，并没显得惊艳，所以回答也很客气而没有失礼：“独孤小姐请了，请小姐原谅逸风先前言语冒昧，rì后若有机会，定然亲自上贵府负荆请罪。”宇文成都也跟着萧逸风学了一句。

独孤凝烟淡然一笑，道：“无妨，萧公子、宇文公子客气了，告辞。”说完竟然看也不看柳述一眼，就这么径直去了。

杨玄感瞥了柳述一眼，也懒得搭理他，随着独孤凝烟径直走了。

场中宇文成都忽然道：“传闻柳大人曾为皇上亲卫，想来必定勇武过人，宇文成都不才，想领教一番，不知柳大人可愿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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