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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日记

星期天，钓鱼天，俺不钓鱼鱼自咬钩。星期天，不装逼，整个轻松番外调神经。
钓鱼rì记

“你知道什么叫中二么？那就是别人杀了你的父母，你为了成为强者不顾一切地毁掉自己的人生，每天重复着机械运动和忍受活着像头动物的无聊，然后在变态边缘杀掉仇人。这还没完，因为报仇已经成为一个肇始点，你还有世界需要毁灭，虽然没人知道你死了父母和你毁掉世界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关系。这就是中二，明白了吗？”

初次见面，他正坐在湖边钓鱼。在我没和他打招呼之前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我发誓我没有任何表情暗示要和他来场陌路寒暄，我甚至连嗓子都来不及清，就被他叫住说了一通话。他的话我不明白，但我明白他在推销一种自产自销的理论以排遣无鱼上钩的寂寞，而且他说话的口气却意外让人着迷，那种为长不尊的痞味和一副随时扑过来管我借钱的失业大叔式打扮，在那时的我看来，都是能勾起我无比好奇心的特质。

我摇摇头——虽然头还很痛，摇一下似乎就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从七窍里冒出来。就像不明白死了父母和毁掉世界之间的关系一样，我对中二的定义也完全不明。但我对他的这点回应，让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的鱼，上钩了。

鬼使神差的——或许不算，也许只是为了排遣一个人离家出走的无聊，我当时决定停下来。我没和他说话，更没有想过要再咬一次“中二”的饵，我只是乖乖地坐在了他的身边和他一起静默着祈祷下一只的上钩。

“你知道什么叫中二么？”

“好啦，我知道。别说中二了，当家的，我们得谈谈。”终于来了一只鱼，我有些欢喜地打量着我等待了好久才出现的继任。他穿着白sè长袍，挺拔的高度硬衬出一身素霓的优雅，养尊处优的笑容不用顾及陌生人如我的凝视，反而以更加谦逊有礼的态度和我对视。他真漂亮，眉目上的修辞尽数温婉秀质，声音都化在水面上，点起款款波荡。

这只鱼继续说道：“我们一家管理五条坤山好麻烦，应该让其他两家也分担一点。”

钓鱼大叔鼻音：“嗯……”

“我这样提议过，可他们两家都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他们说封禅定下的契约便不可人为更改，这样有失坤山天道。”

钓鱼大叔继续鼻音：“嗯？”

“坤山多了也麻烦啊！本家、庶出、门徒，甚至是乾山上的守山客都派出去了，可人手还是不够。yīn灵们都快闹上天了！天知道它们哪里来这么多事情，连拔个坟头草都要守山人！”

钓鱼大叔沉下表情，怅然鼻音：“嗯……”

“所以啊！我们应该合并这五条坤山！”

钓鱼大叔身子一震，紧盯着水面，兴奋鼻音：“嗯！”

“我和几个同族把山文图看了一遍，模拟出一份详细的迁山规划图。当家的，请过目。”

钓鱼大叔又如蔫了的蘑菇，终于扭过头大声道：“魂淡啊！老子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有鱼咬饵，你嗡嗡的吵死了！一边儿呆着去！”

这只鱼悻悻离开，于是就变成了上只鱼，于是眼前又多了一只鱼。

这只鱼是一只淡水食肉鱼，眼神冰冷不会笑，刚毅的面部线条磨蚀了原有的英朗。他浑身黑sè，太阳的光亮照在他身上散发着暗绿的鳞光来。他还是一只容易受伤的食肉鱼，当然不是因为他很弱，在这里，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受伤。我在那脏兮兮的黑衣之下，能看到缠在手腕上的黑sè绷带，还闻得到淡淡的麝香。

“先生，下午好。”

钓鱼大叔面露紧张，目不斜视：“嗯。”

食肉鱼开始了面无表情的报账：“南疆广粤一线申请增派战斗人员。禳祟师十名、入殓师两名、赶yīn人七名、三级造墓师三名。最后，守山人一名，最好是本家五代旁系以内。”

钓鱼大叔失落地：“嗯……”

食肉鱼很快游走了，虽然有咬饵的迹象，但是咬了之后还能大摇大摆地离开——真帅。钓鱼大叔把空空的鱼钩收回来，往上面钩了一块小肉，重新扔入水中。

之后山上又来了几只鱼，钓鱼大叔仍旧专心致志地钓鱼，偶尔发出几声鼻音。两个小时过去了，大叔一条鱼也没有从湖里提起来过。

“大叔，你在等谁啊？”

“一个女人。”

“漂亮不？”

“最漂亮！”

“脾气好不？”

“最不好！”

“打你儿子不？”

“打！”

“打到什么程度？”

“打到连他老子都不认得了！”

“打你不？”

“往死里打！”

“比起你自己，你更爱她，到什么程度？”

“命和命运都可以交给她。”

“大叔你真无聊。你要是我爹，我会感觉丢脸的。男人给女人的爱不是迁就她的刁蛮，而是支持她的智慧。只有聪明的女人才能被爱，野蛮的女人只能悲哀。”

钓鱼大叔认真地问：“那聪明和野蛮并举呢？”

我认真地回答：“她将取代男人，而且会因为这种取代而永远枯萎。”

钓鱼大叔没有听我的认真回答，他的嘴角翘起了。我看到浮漂在动，沉下去，浮起，又沉下去……我和大叔屏住呼吸，期待着两个小时换来的收获。大叔收线迅疾，手腕一抬，一只鱼甩着一线水珠飞入了大叔的怀中。

我也兴奋起来：“肥肥！哇！等你好久啊！把你烤了吃！”

“哦？你说你要烤了我么？嫩崽子？”突然一个声音从耳边冒出，像铅一样灌入头脑，死死地敲击着某种壁垒。

我惊恐的回过头，对上的是两点纯如黑夜的眸子，里面没有星光，却闪出星际深场才能有的广宇流转——造化天机，是不容窥探的神意。

她笑了笑，我抖了抖，然后她单手提着我的衣襟，像拔萝卜一样把我拔起来，另一只手狠狠地敲击我的头部。在天地消失的前一刻，我听到她说：“真弱，不过用一点坤气封住了记忆，竟然连你老汉儿律老头都忘了。”

醒来后，我和老汉儿、姐姐三人一起把鱼烤了吃。

在弥漫鱼香和姐姐的嘲讽中，我转回头看我的坤山。坤山的山头有老宅，老宅上站着宅灵哥哥，它如纤细的光点嵌入无边的火烧云中。霓霞天光掀动浩瀚的蛮荒，像亿万年前，亿万年后那样掩映了薄暮，最后这些斑斓的sè彩也汇入远山中。听妈妈说它们在山林里化成了萤火虫，它们的灯为游荡在坤山的孤魂野鬼们照亮轮回的路。

咬着香嫩的鱼肉，托着腮帮子，看着被大化随意颠转的天穹，那些星星也点亮了灯。听老汉儿说，它们的光是为了照亮神祗轮回的路。

啊，真是麻烦……为什么我因为吃过烤鱼而少吃了一碗饭就要逼我写rì记说明原委？妈妈啊，有两千字够了吧。我困了，要睡觉了。如果明天早上醒来我还认识你，那么我会说我爱你的——虽然你曾生出那样一个怪胎！

（PS：请妈妈把灯火熄灭——我可不想有谁来照亮我轮回的路！所以请把门锁好，千万不要让姐姐进我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