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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山篇 第二十章 雪中春跫

“我们可以出去了么？在这里呆着太没人道了！脍炙人口了又不能咬的感觉好抓狂……”
没吐槽林律用错的成语，鲁小榫略带神秘地摇摇头笑道：“等一下再出去比较好。你看那些胶状体开始膨胀了，那是孢子四散前的征兆。”

“有毒么！”前一刻还陶醉在香味中的林律迅速清醒过来，鼻腔也在心理暗示中开始出现了痒痒的感觉。

“不，孢子意外的无毒。只有经过了特殊的生物酶合成，这些孢子才能够生成剧毒的漆棺蕈。但是这些孢子却还是有着些许刺激xìng，会让眼睛不舒服，不过可以克服。”

鲁小榫说完走到墙面上轻轻敲击了几下，那是她画上回风咒的区域，然而仅靠声波震动促成的回风无法阻挡香气微粒的进入。此时墙体之外的纹路在jīng准的敲击下产生了连锁共振，把室内萦绕的香气迅速腾出，那回风的刻痕一环一环地蓄出强劲的气流，最终回环出一**自旋气流朝着过道喷涌。

林律单手伸出石室之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手上传来的风打着旋吹过，十分舒服，有些痒，似乎还有某种特定的形状，永不停歇似的源源不断往外吹去，而这一切不过是鲁小榫的手指浅浅地敲击了几下。林律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鲁小榫的手势，希望从中看出些门道，自然无果。

鲁小榫眨眨眼，赶紧提醒他道：“快看！快看！孢子在风旋的催动下开始四散了！那才是经典画面！”

林律望向过道，一眼便吃惊不已。和漆棺蕈五颜六sè而显得粘稠的sè调比起来，孢子的颜sè虽然多样却更加轻浅，如同敷了一层荧光，不动山sè却独占水彩。那些细微的孢子散出来后形成了一条条细线，像透明发亮的藤蔓飞升在过道中，在升腾到半空中时便被旋来的风轻轻地搅成一朵朵不断旋转的淡花，仿佛一只不可见的手瞬间拈出一朵花型来。而这些淡花的纹理在风的临幸中迅速晕出sè泽，之后稀释成一片片的白，最终消失不见。那样从出型到消失的过程就像是水墨般渲染，不出浓冶之sè反倒平添一丝清雅洒脱。

那些小小的旋风不断接住各sè细线，一个回旋便拈出一朵美妙无双的花，让林律忍不住走入繁华多彩的花阵之中，水笼淡绿的光芒笼罩一弯净月的领域，将周遭空间镀上朦胧光晕。而那些淡sè小花从林律的身上擦过，最后如雪般消失在剔透的绿光尾迹中。

鲁小榫也笑着迈入这场漫天花阵中，两人的动作皆静得不起文风，生怕惊动了这些易碎的烟雾艺术品。林律看到淡sè的花扑到鲁小榫的素净的脸上，再散开一点白sè涟漪，她的黑sè瞳孔也被这些孢子熏得有些水润，那样子真的美得要他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把自己的脸擦擦吧！”唯美画面里，林律吐了个与偶像片剧情发展不符的槽，他的眼睛实在是受不了那涩涩辣辣的感觉，已经泪流满面，真心佩服鲁小榫还能张大眼睛看着这些又美又有些小邪恶的东西。

鲁小榫轻轻抬起手，在掌心中凝出一丝气旋，接下几朵已经凋亡的花重新旋出一朵多重sè泽的半透明大牡丹来，缓缓地戴在自己头上。

“可惜我也只能做出双瓣花，单数瓣的却控制不好。”

林律突然觉得鲁小榫开始陷入犯二初阶了，宛如一介偶像剧女主角那样毫无由来地接收到了外星电波——两个字解释叫做“抽疯”。于是吐槽道：“那种事情完全无所谓好不好！单瓣和双瓣的没有人去算！而且没有谁会在墓中对着漆棺蕈的孢子生出这样的感慨！”

“不，你不懂。这种用气息引发的气旋一般是以平衡的互相持稳得以存在的，每一条旋臂都有着与之对应的作用力才可平衡，其中以六瓣最为常见。单数的瓣会很难掌握整体平衡，一旦有点差池，整朵花都废了。”鲁小榫的声音低下去，又接了一朵花，在手中试着摆弄，不过却很快碎了，这使得她皱了眉，看起来十分之忧郁。

“真的……快受不了了……就为了这种鸟事迎风流泪什么的……”林律默默吐槽。不过看着那还在鲁小榫头上旋转的牡丹花着实漂亮，也一边擦泪一边赞叹：“哇……好有才！”

“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吗？”

“什么？让孢子飞？”

“呃……把浪漫sè彩如此一言洗白，也算是你的本事了……它们这些烟尘汽雾在此时有一个同一的名字——雪中chūn跫。”

林律轻飘飘地看着鲁小榫，泪目道：“什么东西？一听就是用来装逼顺带欺负人有文没化的？”

鲁小榫没有和林律多说，只是看着渐渐稀少的飞花轻声自语道：“雪中chūn跫响，梅落青丝簪。围炉捻白篆，折枝嗅茗烟。煮酒采chūn醪，对影折燕南。之子于归子不归，是临冬月寻香灰。一照星月千辰散，女儿河波轻纹澜。谁道天山尽萧然，呵尽寒烟是chūn还。”

林律晕晕乎乎听着鲁小榫念经，念完后最后一朵小飞花也碎入空空，他只能鄙视着在心中吐槽：“意味不明……装逼被雷劈……”

“听不懂对么。”摘下头上那朵已经变白的牡丹，鲁小榫低眉抚摸着细微的气旋再轻轻呵气吹散了它。她极为清浅地一笑道：“刚才这些花样，是我妈妈当年教我大哥玩的游戏，剪烟夜谈，何其融融。用气息的回旋，把染有梅花香的空气绕在雪上，旋出一朵梅花簪子来。把香炉中的白烟捻成一行字，把茗烟做成一枝茉莉花……”

“啊……我蛋疼……”林律打断了鲁小榫不知所谓的说辞，也果断蔫了鲁小榫的恋家情怀，那种用气旋做成花的技术含量简直要把普通人逼疯！于是他郑重其事道：“鲁小姐，请注意我们所处的环境好么，我们现在真正所处的位置是墓中！你想一下，要是我们的故事被写进了小说，你在这里猛发一些完全无助于剧情推进的言论，小说会很有可能因此被别人鄙视！并且说你装逼的好么！别这么风花雪月的。知道的说我们是在墓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暗送秋波呢。”

一连用上两个成语，林律得意地挑挑眉，不得不承认鲁小榫的花啊雪啊波啊什么的给了他充分的灵感来源，当然他认为最重要的是他语感好。

鲁小榫转过头冷哼了一声：“只可惜，我面前竟然是这么个笨蛋！我和你说什么自家事，简直对牛弹琴。”

“好啦！别谈情了，我们该干点别的了。”林律拿上水笼，送到鲁小榫手中，膜拜道：“比起在弟身边，在你身边好像才能感觉到作为人应有的尊严！科技改变人类地位！所以，我们用科技的方法灭了这墓中的鬼jīng好不？”

“那是情况不急。要是急，我也用厌胜的方式一口气把它们弄干净。”

“不要打击我！”

鲁小榫横眉冷笑道：“不会打击你的。因为该你打击了。”

被那异样的笑容激得胆子一颤，林律难以置信道：“什么？”

“先别说鬼jīng了。有蘑菇存在，绝对还有一种生物存在。”

林律想了一会儿，凭着那浅薄的生物圈常识说出答案：“养蘑菇的……蚂蚁？”

“对啊！”鲁小榫的兴高采烈明显不是因为林律说出了正确答案，而是陷入了对造墓者的欣赏：“可见这个造墓的是个对生态圈很感兴趣的人。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他的师出了！好煞的！”

“呵呵呵……好高兴哟！”林律故作轻薄的喜悦，脸一板就问重点：“的确好煞的。那这些蚂蚁又能怎样我们呢？”

“不怎么样，就是咬人吃肉而已。”

“呃，好吧……它个大么。”

“很小，白sè的。大概有猫这么大吧。别瞪我，放心，它们是无毒的，直接乱砍就行，最好对付。我先去把墓中更多的尸雨水汽彻底蒸发掉，然后去烤蘑菇，你去对付蚂蚁。”

林律这就要单独上战场了，可他什么也不会，于是尖着嗓音扮大妈道：“喂！堂堂居委会大妈会管你家有白蚁么，这个时候要叫消防哥哥啊！”

“作为一个守山人，集知心姐姐、消防哥哥、jǐng察叔叔、居委会大妈、城管大爷、民工老伯等诸多大权于一身，秦始皇都没你这么集权。好好干！消防哥哥！别忘了你的杀虫剂！”鲁小榫指了指林律腰间别着的yīn煞原金，林律腰身随之一抖。

“我先走了。”没有吐露敌对蚂蚁的弱点，没有约定会合地点，没有任何战斗注意事项的提醒，甚至连水笼都不给夜视能力尚且有些障碍的林律，鲁小榫迅速和水笼的光消失在发颤的黑暗中。林律刚才对雪中chūn跫的鄙视她倒是看得很清楚，这回留他单独享用墓地时光算是不痛不痒的报复。鲁小榫撤飘极为洒脱，根本不给林律以死相逼的计划实施的可能——当然，林律也没想到那一招，只能亮出yīn煞原金。凭经验，这个东西很好用很带煞，否则鲁小榫当时也不会那么捉急如狂了。

此外，林律还得出一个重要的经验：“当能力比你牛逼的人要装逼还是犯二时，你就退在一旁等她装个够逼，二个透顶。千万不要吐槽！吐槽没人权！吐槽毁终生啊！新吧唧不就被毁得人设只剩眼镜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