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０３４ 三生有幸·低眉九步遇高士

公元前０５年夏，项羽在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以三万jīng兵大破刘邦所率领的五十六万汉军，刘邦一路败退到荥阳，楚军乘胜追击，却在荥阳一带和重新站稳脚跟的刘邦展开了一场为期四年的互相攻防战——短短四年间，荥阳附近“大战七十，小战四十”，最后因为种种原因，项羽不得不和刘邦议和，并且约定：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割鸿沟以西为汉，以东为楚！
从那时候开始，鸿沟便成为了楚汉的边界。

当项羽跟随着贾诩出现在鸿沟附近时，不可避免得想起了四百年前的那个约定。

唉！鸿沟啊鸿沟，四百年月岁过后，他刘邦何在？我项羽何在？唯有你鸿沟，依旧如昔！依旧故我！

“主公！主公？”

“啊？怎么？文和有事吗？”

“……，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来……好像不是来看风景的！”

“知道就好了！还不快跟我来？要是错过了时辰，可就要再等一整天了！”这么莫名其妙的说着，贾诩就颇有些心急得冲进了让项羽既感慨又有些后怕的鸿沟，项羽虽然不明白贾诩那话的意思，却也赶紧跟进上去。只是一路上项羽也纳闷：当年他不止一次得亲自探查过鸿沟的地形地貌，只知道这是一条长达宽约三百丈、高近五十丈的深沟，却从来没在里边见到过有什么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啊！

难道贾诩他爷爷还有那种喜欢住在深沟里的古怪嗜好？

可是很快的，项羽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跟随着贾诩走了片刻，在前边带路的贾诩就停下脚步，蹲下身子便在地上划来划去。夜sè黄昏，项羽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写什么，却意识到那似乎是一种机关之类的东西。过不了多久，整个鸿沟里突然传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声，那声音并不时很大，项羽却从脚踏实地的地面震动中感受到了不小的动静，就在项羽暗自心惊间，贾诩已经站起身来，朝着项羽做个手势，便走进了一旁突然出现的山道里。

“想不到吧？这种堪称天险的地方竟然存在着如此鬼斧神工的机关，主公可别小看那机关，我虽然知道进出此地的方法，却也只能在特定的rì子、特定的时间才能从特定的方位以特定的手法找到入口，所以我方才才会说：如果错过时辰就要苦等一天。至于说其他人，就算知道鸿沟内部别有洞天，就算他们把整个鸿沟挖得底朝天，也绝对找不到这个会随着时辰的改变而自行改变方位的入口的！主公信吗？”

“我倒想不信！”

“呵呵……对了！主公小心脚下！”贾诩不说倒还没怎么样，他这么一提醒，项羽不由朝自己脚下望去，却惊见自己非但不是走在平地上，反倒是走在一条宽度只有三寸不到的独木小径上，小径两侧黑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地方。项羽又惊又奇间，贾诩的解释声飘然而来：“这条路，宽仅三寸，长达九步，它还有个名头，叫做——阎王道！”

“阎……那什么，我能不能问一句：要是掉下去的话，是不是就要去见阎王了？”

“不知道！”

“哈？”

“因为我没掉下去过啊！”

“那其他人……”

“其他人？”在项羽连连点头间，贾诩不动声sè地说道：“没掉下去的人从来不知道掉下去的后果，掉下去的人则从来没有上来告诉过我什么事，主公您说：我知不知道呢？”

“……，非得走这条道？”

“您说呢？”

“我说？我说你爷爷是不是有毛病啊？没事干吗住在这种……这种进出这么不方便的地方？”

“主公如果不想走阎王道，文和我当然也不敢勉强，那就只能委屈主公在外边等着了，不过鉴于主公的胆量，我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辅佐您！”贾诩才这么说着，项羽就一把将他拉扯下阎王道，腾腾腾得冲了上去，冲出三步之后，项羽猛然回过头来小声确认：“真的只有九步？”

“您走完不就知道了？”

“我……行！看我回头怎么教训你！”项羽虽然胆大，但是走在这条“阎王道”上却还是颇有些胆战心惊，毕竟照贾诩的说法，那些掉下去的人似乎一个都没回来，那岂非和死了一个样？踏错一步就粉身碎骨，换了谁都得提心吊胆啊！所幸一步一步得，距离贾诩所说的“九步之遥”已经越来越近，终于第九步踏出，项羽如释重负得松了口气，只是回头看去，却再也没见到贾诩的身影，猛然间，就听到贾诩的声音从前边传来：“哇！主公您走得好快！”

“你……你小子，怎么跑到我前边去了？这条什么阎王道不是宽仅三寸吗？你怎么会……”项羽才这么疾呼着，贾诩打个响指，霎时间，整个山谷里猛地亮起一片rǔ白sè的光晕，那光芒虽然照亮了四周却并不刺眼，但是顺着贾诩的手指望去，项羽的脸sè就变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只因为就在他走过的那条阎王道旁边，还有另一条大道直通彼岸。却在这时，贾诩淡然轻笑：“方才主公不是问有没有其他路吗？答案是：有的！”

“……，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你玩死！”

“哈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尊驾别来无恙，何故轻言‘生死’啊？”随着这一阵似曾相识的朗笑声，项羽回头望去，就见之前曾经出现在孙坚军营里的那个自称是“甄无谋”的老道士，正飘然出内谷缓步踱出，却似缓实疾得来到了项羽和贾诩面前。就在项羽张大嘴巴说不出一个字时，贾诩已经朝着甄无谋躬身行礼：“爷爷，您还没死啊？”

“你个小兔崽子！你死了我也不会死！”

一声笑骂间，甄无谋已经将项羽请进内谷。

哈！甄无谋就是贾诩的爷爷？贾诩就是甄无谋的孙子？这也太扯淡了！

“道士怎么会有孙子？”不知不觉间，项羽吐出这么一句，甄无谋闻言倒还没怎么样，贾诩却已经连声说道：“谁说道士不能有孙子啊？难道有人生下来就是道士？还不兴结婚生子的人出家当道士啊？再说了，他姓甄、我姓贾，谁跟你说我是他亲孙子啊？干爷爷不行吗？还是说我们俩长的很像？拜托，你虽然是我的主公，也不能这么侮辱我啊！”

“……，不像！一点都不像！”

言辞间，项羽已经来到了内谷的一处静舍，但见那阵朦朦胧胧的光华笼罩下，整个山谷流水潺潺、桃花朵朵，端的是人间天堂、世外桃源，项羽不由得发呆良久。

“霸王！四百年不见，别来无恙！”突如其来的一声“霸王”，让项羽浑身一颤，而后赶紧循声望去。项羽见到的，是一个年仅四旬的中年人，两鬓半白半黑，看到那人项羽只觉得似曾相识，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反倒是那人朝着项羽微微颔首，同时轻声念到出一段卦辞：“飞鸟失机落笼中，纵然奋飞不能腾。四方楚歌惊亥下，十面埋伏困霸王！”

一时间心念电转，项羽急颤良久，这才好不容易定下身子，朝着那个中年人——虞姬和张良的师父躬身一礼！

“霸王身怀‘帝王之气’，乃是天命所归之人，无需多礼！”

“仙长化外之尊，羽不敢无礼！”论起辈分来，面前那中年人可是张良和虞姬的师父，换言之，那就是四百年前的修行者，如今再加上四百年的修炼，岂非是修行者中的修行者？只是再一细想，项羽突然想起当年见到的明明是一个白眉白发的老人，怎么四百年之后，这老家伙反倒是变得年轻起来了？项羽才这么寻思着，对面那人已经洒然一笑：“很奇怪吗？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活得太久就是麻烦！”

寒！这是什么解释啊？

“呵呵！霸王也别太过拘禁，毕竟你是虞姬的夫婿，而我一直将那丫头当成自己的女儿，你便当我是你的岳父泰山大人，也是无妨的！”这么说着，那人亲热地将项羽拉扯过去，坐在他的身边，眼见项羽左顾右盼得似乎在寻找甄无谋和贾诩，那人好生说道：“无谋是我百年前收入门下的弟子，文和那小子则是无谋当初捡回来的孤儿，他们知道我要和你谈话，暂时回避了！”

“哦！无谋……我是说那个老仙长，竟然是虞姬的小师弟？”

“怎么？霸王莫非忘了：您已经穿越了四百年的时光吗？”

“这……对了！我听子房说……”

“是吗？您已经见过子房了吗？他告诉你我帮助虞姬来到这个世界的事情了？嗯！霸王想知道虞姬现在在哪里？”在项羽急不可待得点了点头之后，那人缓缓摇头：“不行！”

“为什么？”

“天机！”

“……”

“霸王，我此番通过文和找到您，可不光是想见你一面，而是有件事情想托付给您！来rì，如果您完成了这件事情，或许就能见到虞姬；如果您完不成，那或许……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项羽闻言一惊，张口yù言，却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那人仔细得打量了项羽良久，这才颔首轻笑：“不错！不错！逆天改命之后，霸王果然已经收敛了那一分乖张，却多出一分沉稳，也不枉虞姬当年一番深情啊！”

“前辈，有什么事情需要晚辈效劳的吗？”

“嗯！我要你——统一天下！”

“什……什么！？”

“我要你统一天下，成为这个乱世的终结者！”

“可是……我不明白！根据子房所言：你们修行者不是不能过多得干涉人间的吗？再说以前辈的实力，要想得到天下岂非易如反掌，何必项羽代劳？”项羽这么说着，那人缓缓地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确实！我们是不能随意插手人间事务的，即便是在幕后作些手脚也是被禁止的，所以当年楚汉争霸，我也只敢让子房和虞姬那种还没有足够道行的‘人’出面干涉，却不敢亲自现身。现在的问题是：有其他一股不属于人间的势力进入到了这个时代，甚至一手促成了目前这个乱世，我甚至怀疑：整个黄巾之乱就是他策划的！”

“他？另一股修行者！？难道是那些想杀死伯符的人？”

“应该是了！那个妖女虽然被霸王你们联手诛杀，但是与此同时，那个幕后黑手必定也得到了消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恐怕不远的将来，他就会卷土重来，届时，不光是孙小将军，我恐怕连霸王您都会有xìng命之难！”那人这话让项羽目瞪口呆，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疾呼：“前辈！既然是对方率先打破‘修行者不得干涉人间’的规定，您又何必拘泥于此？他既然不仁，您又何必……”

“问题是：我就快死了！”

“……，我的岳父泰山大人，您就别逗了！”

“呵呵！或许换个说法：我就快‘飞升’了！其实早在当初楚汉之争时，我就已经潜心修炼近八百年，后来虽然因为把虞姬送到这个时代而消耗了一些道行，但是经过这四百年的苦修，我已经功德圆满，不rì就要飞升了！飞升之后，我便会彻底离开这个人世间，到时候就算我想插手，也不可能了——仙人不能插手人间事务，这不是规定，而是天条！”

“您该不会是想告诉我：那个幕后黑手就是知道您老就要挂——我是说就要飞升了，所以才出来兴风作浪的吧？”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嘿！他到底是谁啊？”

“你方才不是说无谋是虞姬的小师弟吗？不！其实无谋并不是虞姬的小师弟，他——那个幕后黑手，才是虞姬的小师弟、我的关门弟子、同时也是千年以来最杰出的弟子！”

“……，我说您老，没事收这么多徒弟干什么啊？”

“还不是为了……，哎！其实我早就算出这个时代会出现一个空前绝后的乱世，所以才想事先做一些弥补，就像当初我培养张良和韩信一样，我想将乱世造成的危害降到最低，所以我需要一些有能力但又不会强大到足以破坏人间规则的门人子弟，来帮我维护世间的法则。那个孩子——你口中的‘幕后黑手’，是我见过的资质比张良和韩信还要好的人，我本来以为他会是安邦定国的救世主，却没想到……”

“一把剑，如果太过锋利，很可能会伤到主人，因为，剑有双刃！”

“是啊！那是一把双刃剑！我太低估了他的能力，以至于……总之最后出现了一些偏差，我虽然试图消灭他却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他逃走了，但是我知道：他不会死心的！尤其是在感觉到我飞升之后，他一定会卷土重来，一定会让这个本来就多灾多难的乱世掀起更加惨烈的腥风血雨的！”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那人朝着项羽恭敬得一礼：“所以，霸王啊！我求您：帮我清理门户！”

“我？一个凡人，去对抗你制造出来的超级修行者？”

“我们修行者，其实也并不可怕，顶多就是半个超人而已，霸王前些天不是刚刚斩杀了那个妖女吗？何况天雷无妄此等神兵利器正是我辈修行者最害怕的东西，即便是正面对抗他，您也不一定会输。最主要的是：那个人绝对不会主动出现在世人面前的，他会隐藏起来，然后暗中搅乱天下。我需要霸王做的，其实和霸王想做的一样——雄霸天下！”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哈！一个天下还不够吗？”

“那是我打下来的天下，是我该得的；我是说您，如果我答应前辈的要求，帮您清理门户，我能得到什么好处？”言辞间，项羽一本正经，俨然便是一个jīng明到极点的商人。

对于商人而言，在商言商，我才不管什么前辈后辈，又或者你是不是自己的老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