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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人面桃花儿

每天午饭后一个小时，谢文君要给风满楼泡上一壶茶。
茶虽然是提神的，但是每当这个时候却是他一天中最困的时候，所以在茶韵弥漫中，他总是半睡半醒，梦想也模糊了，烦恼也模糊了。

有时候他会睡着，现在，他刚刚睁开眼睛，感觉世界又慢慢清晰起来，梦想回到原来的位置，意志也越来越坚定。

“表哥，你跟金灵又分手了？”

这句话只有她敢问，连陈简都不敢。

风满楼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过了半天才哼出一个音符：“嗯。”

谢文君：“你已经板着脸好久了，这样会老得很快哦！”

风满楼抬起头来看着她咧开嘴笑了一个。

谢文君咯咯笑道：“对，这样才好！不如我陪你去散散心吧，叫上几个朋友，有美女哦！”

风满楼想了想，长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想去……人少的地方，空气好的地方。”

他根本就没问美女，也没问她要叫什么朋友。

谢文君狡黠地笑笑，打个响指：“就这么定了！这个周末吧！”

风满楼：“你定个地方，到时候我开车当司机就成了，就找两个朋友，最好是快乐的年轻人。”

谢文君：“绝对年轻，绝对快乐！”

***

燕庭璋在小区的绿地上耍太极。

燕咏chūn无聊地看小孩子在附近跑来跑去，直到看到风满楼出现她才提起一些兴致。

风满楼已经要回他的黑sè奔驰，因为房子的赔款已经有邱大款帮他付了，想了一阵子，他觉得还是要把那贵重的顾景舟的壶还给邱何，所以他会来。之所以来这么早，是因为燕庭璋说想教他太极拳，而且一定要教会他，否则不能回报他的大恩，他现在已经知道风满楼和他女儿的关系并不确定。

燕庭璋看到风满楼就随随便便穿了一身运动服，就知道他学习之心不诚。

这运动服还是N年前买的李宁牌，上面的颜sè都掉了不少，可见风满楼有多久没运动了。

等风满楼走近笑呵呵地打招呼时，燕氏父女甚至可以闻到李宁运动服上面的发霉味道……

燕咏chūn秀眉蹙起来，没想到一直穿Dunhill这么讲究的风满楼穿运动服会这么挫，那上面大大的“L”字看起来特别扎眼。

风满楼仿佛不知道一切，笑语：“燕叔早！啊哈，chūnchūn也在啊。”

燕咏chūn勉强笑笑：“我来看你学太极拳。”

围墙里的生活最能改变人，燕庭璋一点脾气也没有，只是微笑着说：“小风多久没运动了？我好像闻到你衣服都发霉了。”

风满楼老脸一红：“是吗？因为很少运动，这衣服确实很久没穿了。”

“你看我打一遍吧。”燕庭璋认真地打起太极来。

风满楼装作很有兴趣地观赏，看着看着，有点奇怪：“燕叔打的太极好像很特别嘞……”

燕咏chūn在他耳边说：“真正的高手境界，每一次打都不一样！”

风满楼：“啧啧啧……”

燕庭璋自己打了几分钟后开始给风满楼讲他们家太极的jīng妙，可惜风满楼早就对中医、国术这些玄之又玄的理论和技术敬而远之，没听进去。

看到他心不在焉的样子，燕庭璋暗叹一声，放过他了。

风满楼到燕庭璋的家中，用那个名贵的紫砂泡了茶喝，一边努力体会一下这样喝的茶有什么不一般，一边有一句没一句跟他们一家子聊天。

燕咏chūn的母亲对于风满楼这样把送给他们的东西又拿回去颇有微辞，双方有些不愉快，燕咏chūn觉得最不自在。

顾景舟到手，风满楼找个理由，早早撤退。

燕咏chūn送他到车边，为母亲道歉。

风满楼当然安慰她，并且拿出她的钥匙来。

燕咏chūn知道他从来没有去过她那里，神情一黯，默默然接过来。

“我走了。”他微笑着说。

他笑得越自然，她觉得心越刺痛。

她向他挥手作别。

好像今天才算真正分手那样。

自从伊藤叶去后，风满楼就再也没有对女人和她们的身体真正感兴趣过，又或者说，他已经对爱情没有感觉了。

就算把别的MM抱在怀里，心也是冷的。

黑sè奔驰车熟练地启动，渐行渐远……

***

风满楼还是带着微笑，很自然，对邱何说：“邱老，很高兴见到你，谢谢你帮搞定房子的事，这个紫砂我也听您的，还给您吧。”

邱何看到他把紫砂放在桌上，眼珠稍微动了一下，神情木然。

风满楼：“您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就先走了吧？”

邱何：“你见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风满楼摇头：“本来有的，不知道为什么，不想问了，我有些时候挺消极的。”

邱何挥了挥手，让身边的管家离开。

邱何和风满楼沉默对视老半天。

邱何终于说：“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我这样对你，是不是恨我呢？”

风满楼：“不恨，真的。我了解你一生的奋斗经历，只有尊敬。”

邱何听到“一生”这词，就是一阵感触。

风满楼则沉默不再说话。

邱何：“……如果你到了我这年纪，快入土了，会做些什么事？”

风满楼摇头：“不知道，不敢想那么多。”

邱何：“你没有想到过老的时候的事情吗？”

风满楼：“当然有，不过最近已经不想了，什么时候该想什么一定要控制好，否则会坏事。”

邱何嘿嘿一笑：“年青人，你恨我，不想告诉我。”

风满楼：“……您是说继承人的事情吗？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一个您忽然讨厌我的原因了，我记得百家讲坛那个蒙曼讲《武则天》的时候讲过，武则天晚年的时候情绪特别不稳定，很不喜欢她的太子，蒙曼分析说是因为武则天一看到她的继承人就会想到身后中，想到她死之后她的江山，她的一切，都要给太子拿走了，所以她一看到太子就讨厌。”

邱何无言良久。

风满楼继续：“我对邱氏家族的产业有所了解之后，给您写了一份建议书，写到要把邱氏的产业链垂直整合的事情，因为写得比较激动，所以……有可能给您一种感觉，我的野心很大，这可能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吧。”

邱何闻言，手指颤抖，声音也颤抖：“真的不想放手……但是那一天总会来的……”

风满楼眼观鼻，鼻观心，说：“原来我以为只有年轻人才会怕死，您现在……让我更加感到害怕了……”

他虽然说害怕，却一副沉得住气的稳得住心的模样。

邱何：“不敬神明，才可以看清世界，却又感觉到这世界太冷太残酷……矛盾……”

风满楼：“未来的残酷更显得现在的可贵，越害怕，越懂珍惜，我理解你，非常理解，感同身受……”

邱何不由自主地重复：“越害怕……越懂珍惜……”

风满楼有点像高僧一样，神情超然。

邱何：“你说得对，我看到你就想到我把一切交给你之后的……深渊一样的失落。我已经伤害过你了，现在想留你在身边，可以吗？”

风满楼淡然道：“嗯，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我说尊敬是真心的。”

现在他最想表现的是一种超然的态度，绝对不要让邱何看到他就像武则天看到她的太子。

邱何：“为了防止意外，你和海灵尽快结婚吧，我会给你们办一个很隆重的婚礼。”

默然半晌，风满楼说：“我考虑几天吧。”

***

今年的年夜饭，风满楼一个人回到广西南宁跟父亲母亲团圆。

母亲问起她的儿媳妇，风满楼说明年带回来，今年没谱。

母亲问：还是上次那个小妹崽吗？

风满楼说：这事也没谱，明年再说。

新年的钟声响起来，美丽的烟花冲上云霄。

风满楼看着看着，双眼含泪。

希望她在天堂里过着没有烦恼的生活，更希望我没有这么洞悉凡尘，希望我相信天堂的存在。

母亲：崽啊，过年要高兴点！

母亲：是不是跟那个小妹崽分手了？

风满楼含泪笑：没事，不想心烦事，吃点水果。

……

重新回到上海，开始新的一年的生意。

陈简笑眯眯道：“过年怎么过的？”

风满楼：“……一个人过的。”

陈简：“晕……自找的。”

风满楼：“嗯，我想一个人。”

陈简奇怪地笑：“为什么？”

风满楼：“因为啊……”他不说了。

陈简：“晚上我们一起吃饭，顺便交流一下，来年的生意怎么做。”

于是，一起吃晚饭。

陈简说了好几次公司的事风满楼都没接茬儿，她恼道：“你怎么都不说话？公司是你的，又不是我的，你不说我也不说了，你不做，我也懒得做。”

风满楼道歉。

陈简不接受道歉。

风满楼说：“我请你……看电影？”

陈简：“电影有什么好看？”

风满楼：“电影不好看，但是是葛优的哦。”

陈简笑：“你喜欢这个光头老啊？”

风满楼：“是啊，我喜欢他的态度，无论是好人还是黎叔，他都不紧不慢的幽默，我喜欢。”

陈简柔柔说：“哎……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喂，我……我要是辞职，你会放我走吧？”

风满楼一怔，表情从懒洋洋慢慢严肃。

他还从来没想过她会辞职，因为她一直那么用心地做这个公司，而且她有10%的股份在里面。

风满楼：“当然不行，我现在都不会管理公司了，少了你公司就完了，我想想……嗯，股份少了？好，给你加到20%！”

陈简：“……不是这个原因，我有点累了，真的想放松一下，放心，我不会忽然跑掉的，可能……要不我再帮你做一年？”

风满楼：“30%！”

陈简：“真的不是……你舍得？”

风满楼心痛：“舍不得……不过更舍不得你，哎……”

陈简白眼相看：“就知道你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守财奴！”

风满楼：“没心情看电影了，而且我也不喜欢舒淇。”

陈简：“她只不过是个演员，当她是一种形象的代表就好了，既然你喜欢葛优就不要错过了，去看吧，非诚勿扰~”

于是，去看电影。

海归秦奋（葛优饰）的天才发明“分歧终端机”因能公平和平地解决人类分歧，被风投者以200万英镑高价买走。秦奋也开始踏上网上征婚的路途，一路笑话不断，不是重遇Gay友，就是遇到推销客，秦奋颇有点心灰意冷，以致遇到清冷女子梁笑笑（舒淇饰）时便开门见山请求对方说明来意。这次更为棘手，笑笑爱上有妇之夫，陷于苦恋中不停挣扎，这次纯属听从家里人安排才出来与秦奋见上一面。不再打算再见的二人尽情地分享了生命中最隐秘的秘密。

然而不久，打算和旧爱分手的笑笑找到秦奋，说要嫁给他,但想与他先去北海道一趟。因她与旧爱的爱情是在那里开始的，如今想在那里结束。

北海道……北海道。

曲终人散了。

陈简：“你怎么老念叨北海道？”

风满楼：“有意思，我很想去一次。”伊藤叶出生的地方——北海道。

他们拉着手，走在路灯下，走在暗黑里。

暗黑给了风满楼莫名其妙的冲动，他说：“你愿嫁给我吗？”

陈简站定，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风满楼：“你愿嫁给我吗？”

陈简咬唇良久：“不。”

风满楼：“为什么？”

陈简：“我又没chūnchūn漂亮，又没金灵家有钱，你为什么说这话？脑袋进水了？”

风满楼：“你有钱，你还有本事，而且你身材还不错，特别有一双美－腿，有时候我还偷偷幻想要你，更重要的是：我不需要钱，我也不需要美貌的女人。或者说，我不喜欢钱，我也不喜欢美－女，我只想……我不相信感情，但是我相信你，我在你身边觉得很舒服，觉得很安全，我忽然觉得你像是我的空气，没有你的时候我才发现你对我的生命有什么样的特殊意义，总而言之——你嫁给我吧？”

他的手指加紧扣住她的手指，制止她的颤抖。

陈简深呼吸一下，用力甩开他，飞逃离开，扔下一句：“你今天发神经了，我当什么也没听见——”

风满楼也深呼吸一下，对自己说：我真TMD发神经了。

***

chūn天来了，桃花开了，去南汇看桃花罗。

说是去野外玩玩，直到现在才去一次，谢文君组织的活动。

风满楼看看来的俊男靓女们——谢文君、杨逍、唐妃、唐帅、燕咏chūn。

风满楼笑呵呵：“都是年轻人啊，大家好！”

唐帅开着一辆七座的凯迪拉克SUV，带着一副墨镜，帅到姥姥家了。

“楼主！好久不见了！”唐妃主动跟他打招呼。

这丫头穿着火一样红的TheNorthFace的户外运动服，戴着哥伦比亚的太阳帽，灵气逼人。

“嗨！”“嗨！”杨逍和唐帅都这样跟他打招呼，简单而有力，他们一个穿着阿迪，一个穿着耐克，看上去真像俩兄弟。

燕咏chūn甜甜地笑，朝他挥挥手，她挨得唐帅最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样的旅游组合真是让人难堪，不过风满楼早不在乎了，“我只看桃花”他对自己说。

桃花真美。

在桃花的海洋里，点缀着几间简单的农舍，很有格调。

游客们拿着相机啊手机，咔嚓咔嚓不停地拍，风满楼只是贪眼地迷望这壮丽的chūn景。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一伙人走得比较散了，谢文君跟杨逍走在一块儿，唐帅跟燕咏chūn走在一块儿，唐妃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风满楼后面。

终于，她走到他身边，说：“桃花真的很漂亮啊！”

风满楼扭头看她一眼，桃花映红的绝sè少女，顿时眼冒金星，舔了舔馋嘴的表情说：“你也很漂亮。”

唐妃毫不示弱地向他眨一只眼睛，极尽挑逗意味。

风满楼只是哈哈笑了。

“那棵桃花特别有型，有型的桃花配有型的楼主，来，我给你照一张相！”唐妃嚷道。

风满楼摆了一个“赏花赏月赏秋香”的超酷POSE。

唐妃拍好了，走近，说：“楼主笑得好寂寞，是故意装出来的？”

风满楼：“少年不识愁滋味，为写新诗强说愁……我早已经不是少年了，装什么呀，我是真寂寞，真无聊，真茫然，真痛苦，生命没有出路，未来不知道会做什么，每时每刻都感觉……我怎么还比不上年纪轻轻的唐妃小朋友呢？”

唐妃笑眯眯道：“小朋友又怎么样？我比你会享受生命，我就像在大海里游泳，享受阳光、海水，新鲜的空气，你是在大海里捞针，没事找事，什么生命啊意义啊，古往今来，有无数智商250的高人为这些难题痛苦得要死，绞尽脑汁地想找到生命的意义，有成功吗？根本没有，不可能有！省省吧！自以为聪明的楼主，其实笨死了！”

风满楼拍案惊奇：“我靠，听小朋友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靠，强，说得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