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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九九零年二月十三rì，小雨，凌晨十一点左右，地球上又一个人类诞生。
他的出生没有神话小说般的夸张，没有漫天金光，各种奇异事件，一概没有。要说有什么事情发生，那就是他的母亲因为劳作，伤了胎气，引起早产。接生实在自己的家里，没有钱去医院，这对他们来说，太昂贵了。屋子里黑黑的，一道闪电从空划过，照亮了母亲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家里的几个女人忙里忙外，烧水的烧水，协助的协助，也还算顺利。

这孩子的家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文盲，农民出身，一九八七年两人结婚，结婚的仪式非常简单，男方带着一串腊肉，到女方家里认了亲，请一些亲戚朋友吃了饭，就领了结婚证，弄得女方经常抱怨男方没有穿婚纱什么的，男方也是羞愧无已。九零年时，男方为了过得更好，举家迁往城市，弄了个户口，自己盖了间房，从此就定居下来。

孩子出生后，一家人非常喜欢，就想给孩子取个名字，可是两位学历都是不高，勉强看看信啊什么的，取名字这可难为了他们，后来请了个算命先生为自己孩子取名。

算命先生道：“请问这孩子的生辰？”

父亲道：“庚午年正月十八。”

算命先生“哦”了一声，掐指算了算：“庚午年，戊寅月，己酉rì，丙寅时。这孩子五行缺水啊。”

父母二人无不惶恐，道：“那怎么办？”似乎有什么重大的危险。

算命先生道：“这样吧，我给孩子取个名字，保佑这孩子不受水灾之祸。”又掐一掐手指。

父母二人心里想：“真是神仙啊。”

算命先生终于掐的不耐烦了，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我这是要折寿的。”他二人这才会意，从怀中掏出一百块钱递了上去。

算命先生问那男的道：“你姓什么？”“姓吴。”“恩，就叫吴涛吧。”

就这样，这孩子的名字算是有了，得亏这算命先生起了这个名字，在吴涛五岁时，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差点没被淹死，七岁时想学游泳，结果游泳没学成，光喝水了，另外也巧的很，海鲜之类的也很少吃，一家人每每想到这些，都想：“当年的那个算命先生真是神仙啊，早知道在多花几百块钱问问前程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月，一天，yīn云密布。纷繁的大地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夏天那些爱叫的虫子也不叫了，一个中年人，叼着烟，蹲在自己的家门口等待着什么。这个人，就是故事主人的父亲，果然，前面一个小孩，三年级，手里抱个足球，脏兮兮的，但看那小孩身上穿的，似乎比足球还脏。

“这尼玛的还了得？飞上天了！小畜生，滚过来！”吴涛“嗷”了一声，将手中足球滚了过去，说：“爸爸，原来你也会踢足球啊！”他父亲说：“踢你个头，你怎么又把张大爷家里的玻璃踢烂了？邻居远远看见你踢烂张大爷家玻璃，现在人家找上们来叫我陪玻璃。你知道错了没有？”

吴涛使劲点点头，说道：“我知道错了，以后踢烂玻璃绝对不让别人看见……”

父亲有点不耐烦：“去去去，家里跪着去！一会找你算帐！”

吴涛一双眼瞪得大大的，心说：“我没偷钱啊？算什么啊！”脑袋耷拉着，找到那块他熟悉已久，有悠久历史和纪念意义的搓板，他很感激这块搓板，在父亲打他的时候，都会有这块搓板无怨无悔，含情脉脉的陪伴他熬过这段苦难。他母亲从屋里走出，看见儿子跪着，想叫他起来，终于还是走进厨房，在家里，爸爸说一句话，谁都不敢违抗。

母亲心想：“这孩子太不争气，家里本来就不富裕，还给家里带来额外开支。他爸爸又下岗了，以后可怎么办。”

关于他父亲下岗，有一段故事。那一年，小吴涛上小学二年级，本来一切都很平静，谁知道在放学途中，突然肚子疼得厉害，回到家之后，无论吃止痛药还是挂点滴，都没有好转，甚至到了后来痛的连站都站不起来。没有办法，只能够送到医院去检查，一查之下，是急xìng阑尾炎。那时他父亲正在上班，手机也没有现在普及，就不知道这个事情。等知道之后，孩子已经疼了一天一夜了。

于是乎连假都没有来的及请，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谁知到了医院之后，医生说必须要做手术，费用是三万块钱。这一下两口子都蒙了，打死他们也凑不出那么多钱啊，只能东拼西借，勉勉强强借了两万多，又拿出家里全部积蓄，做了手术。

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父亲才想起来没有请假，又赶去单位补假。俗话说的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时市场经济体制刚刚完善，需要辞掉一部分职工来维持企业的运转，于是乎，以未请事假这个为导火索，他父亲成功下岗。

父亲此时从屋外走了进来，一脸难看，对母亲说道：“煤矿的活又干不成了。”“什么？”母亲张大的嘴巴也合不拢了，紧张的问道：“不是干的好好的吗？”父亲道：“不干了。”母亲道：“那名额就这么多，你不干了，那不是少一个人？”

“没少。”

“怎么没少？不让你干了，不就是少一个人？”母亲一脸奇怪。

父亲一脸烦躁，对妻子开了火，骂道：“你怎么这么笨？我不干了，人家不会叫别人干？”听见父亲突然大声，吴涛吓了一跳，看着父亲。

“看什么看，给我跪好！”

这个消息，他们已经见怪不怪。这一时刻，全家静悄悄的，只有养着的老猫在叫唤。吴涛看着这一切，他小小的年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尽管时常发生，他只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起来的，因为他的腿已经隐隐作痛了。

两口子向来对吴涛教育都很严厉，吴涛也爱学习，对语文尤其爱好。他的nǎinǎi经常对吴涛说一件吴涛小时候的事情，经常说。那是吴涛刚刚学会说话，一次，他的nǎinǎi拉着他在大街上玩耍，看见街边一个小孩正在学写字，小孩的母亲坐在旁边教读音。看了一会，吴涛拿起一块石子，在地上画了三道歪歪斜斜的横线，大声说：“三！”

此时的吴涛跪在搓板之上，也没有去如何忏悔，用石头在家里水泥地上画着。他父亲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乱动什么，想挨揍是不是？”

吴涛指了指地下刚写的四个字道：“爸爸你看，老师今天刚教我们的一个成语，‘苦尽甘来’！”

他父亲呆了一呆，不知道说什么。

母亲说道：“下岗也没什么丢人的，下岗的那么多，难道都不活了？以后见到人，脸不要沉，要笑！别把自己看的低人一等！”他父亲从烟盒中抽出一根团结牌烟叼在嘴里点着，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嗯，你说的对，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哩。”不一会儿，这支烟也抽完了，他本想在抽一支烟解馋，却发现烟盒里只剩下最后一支烟了，没办法，只好把这支烟留到吃饭以后再抽。看着儿子还在跪着，说道：“起来吧！”

吴涛听见这句话，那真是如遇大赦啊，急忙站起，双腿一阵发麻，那个难受劲啊。

随着母亲的一声：“开饭喽！”笑容又回到了一家人的脸上，父亲笑道：“儿子，来，吃饭！男子汉的跪几下有什么！你老子我小时候不也天天跪着！”母亲笑道：“瞧你那出息，大字不识一个。”吴涛道：“我识字，好多好多字！”两口子大笑。

吃罢了饭，父亲抽出那最后一支烟，嗅了嗅，道：“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你看可美！看会电视。”打开电视开关，都是一些肥皂剧，父亲不爱看这些，换了多次台，父亲的眼球终于被一则新闻报道吸引住了。

那是一条煤矿招聘广告！父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屏幕，那感觉，就像是看着眼前几十万元钱。电视中那个声音说话了：安徽xx矿业公司是安徽省十一五规划“861”重点工程项目……后面的一概没有听到，就听到后来电视说：1、采掘工工资300—400元、辅助工工资200－300元，在矿工作期间，按实际出勤发放生活补助费。2、免费提供生活用品，并按国家规定发放劳动保护用品。3、中秋节、chūn节按照公司效益及规定发放过节福利。

父亲丝毫没有犹豫，心里打定了主意，干采掘工！

（注：一、下岗是我国劳动力长期供大于求造成的一种客观现象。我国人口多，劳动力总量大、增长快，远远超过社会生产的需求，就业岗位相对不足，结果造成不少需要分流的企业富余人员暂时找不到就业机会而成为下岗职工。职工下岗现象是计划经济条件下就业制度在经济转轨过程中的必然反映。在统包统配的就业制度下，国有企业承担了过多的安置就业任务，结果造成冗员充斥、人浮于事、效率低下。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企业要求得生存和发展，就必须把以往积存的富余人员分离出去。从长远看，随着市场经济体制的完善，科学技术的进步，资本有机构成的逐步提高，企业必然要不断进行产品、技术和组织结构调整，劳动力的相应调整与流动也会经常发生。这是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职工流动和就业岗位转变将成为难以避免的正常现象。）

（注：二、这几年煤矿效益渐渐转好，采掘工工资一般一月能拿到万元左右，辅助工工资一月一般为6000元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