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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你那天挖得了金背蟋蟀,我定与你一睹。”陈子昂开心笑道。
“咱们可是君子一言!”宗广厚喜出望外,握了陈子昂的手一番猛摇。
“四马太少,应是万马难追。”陈子昂海誓山盟。心想,子虚乌有的东西,你到哪里挖去!
话既如此,宗广厚少不得细问掘金背蟋蟀这罕见之物有何要领。
陈子昂瞎编一气,最后归结道:“关键就一点——夜深人静,月黑风高。”说完,指指此际银盘似的月亮和玉皇山脚如昼的灯光,又道,“像今晚就不行——太亮!”
“他妈的,这帮家伙!也就干刨坟掘宝这等勾当如此上心,办桌面上的正事怎不见他们这么夜以继rì?!”宗广厚踮脚朝灯火通明的山脚看了一眼,想起市里和自己在集团产权分配谈判上扯皮至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在掘宝!”孟皓然以为宗广厚窥知到什么,心里一惊,却故作不以为意地说,“他们是准备恢复那垮塌的山体。”
“恢复垮塌的山体!”宗广厚满口怨气就差把头顶的月亮熏下来,“哼,鬼才信!这山都垮一年多了,要恢复一天盖一勺土也早恢复了,还轮得到今天柄灯夜战?!”
陈子昂虽不是勘探队一份子,却也觉得眼下确有严守玉皇山秘密的必要,便也附和孟皓然睁眼说瞎话,“国庆节快到了,听说市里这次确实想复原这垮塌的地方。”
宗广厚对陈子昂深有好感,见他亦如此说,不由有些信了,却仍是一脸的忿忿然,“他妈的,这帮家伙,临时抱佛脚来得个起劲,早干什么去了!”
宗广厚话里话外发泄着对市里的不满,陈子昂想他定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好奇之下忍不住试探着问,“市里......为难你了?”
“岂只是为难?!”宗广厚满腹牢sāo顿如决堤洪水滔滔不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总算听宗广厚啰里吧嗦道完事情原委,孟皓然关切问。
“你还好意思问!”宗广厚没好气瞪了孟浩然一眼,“就你那屁专访播出后没几天开始。我现在都怀疑是不是你这期节目惹的祸。”
陈子昂想了想,脸上漾起一丝笑意,“完全有这种可能,不然事情不会这么巧。”
“那你说毛病出在哪里?”宗广厚刚得一偏方,想再得一偏方,忙朝陈子昂倾过身去。
陈子昂附在宗广厚耳边如此这般一番细说。
“这能管用?”
宗广厚听罢,面光的一撇弯眉、鼻根和张着的嘴瞬间拧出一个生猛的问号。
“未必管用,但不妨试试。”陈子昂背剪双手,仰首望天抬了抬脚跟。
宗广厚弹额微忖,不由怦然心动。陈子昂话语里藏头缩尾的自信像贴身秘书半遮半掩的胸部撩拨着他的神经。他飞速地拨起心里那把无刻不在的算盘,并很快得出结论:此方竟和他捐几亿请范市长吃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看得见的代价很惨痛,看不见的效益很巨大!于是牙一咬,毅然决定:此方亦得一试!
真是马无夜草不肥!没想到偶尔玩一次跟踪,收获竟如此巨大!宗广厚窃喜之余,忍不住对陈子昂再次细细打探。但见他目若星辰、面如朗月,身修体硕、神丰气逸。此刻戳在眼前,真宛若天神下凡一般。心里不由嗟叹,“上天遣汝助我耶?”
这眼神何其相识!瞅着怪怪看自己的宗广厚,陈子昂不由得想起了孙悟满。他不能读懂这复杂眼神的所有含义,但有一点却看得异常明白:对身家巨万却买不来健康和已失的韶华,俩人有着同样深深的遗憾。
“我们走吧。”孟皓然不知道陈子昂跟宗广厚嘀咕些什么,心里分外好奇,当着宗广厚的面又不便发问,便捡起陈子昂不知何时扔到地上的铁铲。
一见二人要溜,宗广厚才记起心里还有一结未解,忙挽住举步yù走的陈子昂,指了大雾弥漫中杳不见影的‘天字一号’,神情热切地问他:“你是这土地庙——不,‘天字一号’的新主人?”
“你觉得我配住我就是,你觉得我不配住我就不是。”陈子昂嘿嘿笑道。
舍你其谁!?有心和陈子昂叙叙忘年交的宗广厚正憾整个玉皇山庄全他妈肥头大耳没有一个看得顺眼的,一听大喜。戏道:“我看孙悟满就这事还像人做的!”又想自己眼下那邻居、脸上除了毛少几根其他零配件生得和猴子简直没有任何两样的牛雨若换成陈子昂该有多好!当下暗暗决定,从明天开始,取消坚持了一年多的对“天字一号”的诅咒早课。
“你原来可不这么想......”孟皓然冲宗广厚连连眨眼。
原来,王昌临虽未敢将宗广厚为门牌之变破口大骂孙悟满的事如实上报,却是一滴不漏地讲给孟皓然听过了。
“住嘴!”宗广厚当然知道孟皓然想放什么屁,生怕他口无遮拦让自己在陈子昂面前难堪,于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直哼哼:他妈的,老子在你面前都快成“皇帝的新装”了!
陈子昂早从孟皓然处详知关于“天字一号”的点点滴滴,此事自然也不例外。本yù借此再好好涮涮宗广厚,又想他方才对自己的一番言谈举止既亲且善,当真是没有一点拿大和过份之处,便觉十分不忍。兴意阑珊褪去,顿感肠胃饿鼓齐鸣,便扯了孟皓然对宗广厚玩笑道:“宗总可有雅兴再跟我俩上酒桌?”
恰此时,凉风四起。一团浓云朝皓月袭来;山脚的光亮似也弱了许多。宗广厚见状心里不由一动:月黑风高!他想留下来再捕捕那金背蟋蟀的叫声,便笑着冲陈孟二人连连摆手,“你们吃香喝辣狼吞虎咽,我喝汤舔粥干瞪眼——这他妈也太不公平了!不去!”说罢,背身哼起小调,沿石径小道悠然荡去......
“你刚才给他出的什么主意?”刚待宗广厚转身,孟皓然迫不及待问陈子昂。
“真想知道?”
“废话!”
“那你替我扛了镐头。”
孟皓然忙接过陈子昂肩上的镐头。
陈子昂道:“我要他马上把法国的庄园抛掉。”
“为什么?”
“现在借上市套现,再移资海外的超级富豪国内还少吗?”
“你是说市里担心他有移民倾向,所以故意在产权谈判上拖而不决?”孟皓然似有所悟。
“完全有这种可能。”陈子昂道,“所以我要他卖了庄园,再向范市长上书表明绝无移民海外的心迹。”
“如此说来,还真是我那节目惹的祸。”孟皓然先是一脸歉然,随即便愤愤不平,“这范仲离也未免太杯弓蛇影了。”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陈子昂肃然道,“当你一个决定可以左右一个千亿集团的盛败兴衰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你该去给市长当助理。”
“所以我现在天天盼着你高升。”......
一番打趣后,孟皓然惋惜道:“现在欧债危机,市场低迷。若宗广厚急着将庄园脱手,损失定然不小。”
“相比‘娃乐乐’集团上市后的如鱼得水和高歌猛进,这点损失唯九牛一毛耳。”
“若此计奏效,宗广厚该怎么谢你!”孟浩然及时畅想。
陈子昂笑,“到时你建议他将‘天子二号’送给我不就完了!”
“你当他是孙悟满啊!”孟皓然白眼猛翻。
陈子昂拍拍孟皓然的肩膀,嘿嘿乐道,“一个深受脚痛之苦,一个饱尝胃挛之忧——你不觉得他们俩现在很像吗?”
孟皓然听罢愣愣,旋即大笑......
陈子昂、孟皓然和宗广厚在十几米开外的石径上一站就是月老天荒,这可害苦了季玉、陈边边和李翼。三人匍匐在灌木丛里,大气不敢出、大头不敢抬,唯透过灌木枝的缝隙极是费力地瞅着那三条黑影在眼前手舞足蹈、唾沫飞溅,却偏偏听不清他们聊些什么。
尤不可堪者是那铺天盖地的蚊虫,直咬得三人肚里哭爹喊娘,却又不敢有丝毫的动弹。想三人自打小荷才露尖尖头起,虽非rìrì口衔怀揣,亦颇为父母敝帚自珍,何曾受过此等煎熬!心里当真是苦不堪言。
于是陈边边和李翼纷纷心响退堂鼓。季玉虽被蚊子叮得焦头烂额、锐气大减,仍是勉力苦撑,想为山九仞曙光在前岂能轻言放弃!于是陈边边说我脖子痛受不了啦,她便鼓励答曰:想想刘胡兰!李翼说我身上痒熬不住了,她便激励答曰:想想邱少云!陈边边和李翼眼前浮现英雄形象,顿时豪气干云,也不再言退,不过难捱间仍是免不了悄声抱怨。
陈边边说,刚才该带顶蚊帐来。季玉答,刘胡兰躺敌人铡刀带枕头了吗?李翼说,刚才该带罐灭蚊剂来。季玉答,邱少云卧敌阵草丛带灭火器了吗?陈李二人汗颜无地,缄口无语,遂效仿季玉猴首不屈不挠盯了眼前不远处三道黑影,其状似yù与天地共存亡......
就在三人身僵体硬即将升度为玉皇山庄卧地佛的时候,终见陈、孟和另一道不明身份的黑影分道扬镳了!季玉等喜极,却不敢言,于是相互抖拳以示祝贺。
屏声静气迎来两道黑影由远及近从眼前的石径掠过,再目送两道黑影由近及远融入无边的黑幕。灌木丛后,三颗脑袋先是步调一致jīng准似无声的钟摆,随即便绿头苍蝇似地乱拱乱撞起来。
三人连蹦带跳、蓬头垢面从灌木丛里蹿出,其如释重负、激动莫名似劫后余生。足是一番摇头晃脖捶腰捏腿后,三人唧唧呱呱、东倒西歪直奔车库。一路上,陈边边将身子挂在季玉肩上气若游丝不停哎哟。李翼见状想帮季玉一把。陈边边顿时气冲牛斗:“怎么,你想沾老娘便宜?”
三人跌跌撞撞进了车库,体力尚可的李翼自告奋勇,蹑手蹑脚先去看陈子昂的那匹灰sè宝马还在不在。一见不在,三人放下心来,悠哉游哉蛰进车里开始清点今晚跟踪的战果。不一会儿,战报出来了,结果令人振奋:
李翼,头顶碎叶三片,荆棘头五颗,小虫一条,脸上红点十五处,身上起包九十三个,挠痕七十二条,裤腿污迹十二块,膝盖泥印两块。
陈边边,发间碎叶六片,荆棘头九颗,脸上红点十八处,脖子挠痕二十一条(他处挠痕待回去洗澡时再行清点),身上可摸疙瘩一百零八个,裙子草汁三十三处,另有皱褶N条。
季玉,发内碎叶四片,旱螺壳一枚,荆棘头十一颗,脸上红点十三处,脖子挠痕十七条(他处挠痕待回去洗澡时再行清点),身上可摸疙瘩八十一个,裙子草汁三十五处,另有皱褶N条......
三人各自通报完战果,接着总结了趴在地上避免太累的心得,随之便感叹邱少云当年趴在敌阵草丛面对大火不吭不动直至烧死的英雄壮举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尤是陈边边和李翼,本来二人对这种暗无天rì的跟踪已然失去了信心的,经此一番感慨后,却又变得雄心万丈起来。季玉倍感欣慰,与二人一一击掌以资鼓励。
终于触到美人手了!和季玉击完掌后,李翼尤为亢奋,殷切问:“我们现在却哪里?”
季玉定定道:“上医院。”
陈李二人瞋目yù裂,“上医院?!”
季玉笑问,“你们不觉得这里的蚊子咬人特别厉害吗?”
“好像是和别处的蚊子不一样。”陈李二人手触蚊咬处,但觉又痛又痒,不由连连点头。
“这就对了!”季玉道,“你们也不想想这玉皇山庄住的都什么角sè,蚊子喝过他们的血,能不染上霸气和浊气吗?所以我们得赶紧去打打预防针!”
李翼慌忙发动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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