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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默许

大哥回来了，与记忆中一样，很骄矜的一个人。身材魁梧，脸上永远挂着一丝彪悍之气，只是如今新立了大功，更多了一份志得意满的得意。从宫里见了皇帝回来，何协见到了这位前羽林卫千户，刚刚金口玉言晋升为中军都督府亲军指挥同知的大哥。
与想像中不同，大哥对自己并没有因为丧母那件事留下来的不愉快而显露不满又或者是厌憎，相反，对自己是格外的亲热。一回到家不顾双方各自年龄增长三岁，个头也高了不少，与二叔初见面一样，一把将自己抱了起来，亲热的关问着从湖北回来一路可好之类的阔别之语。

何协注意到老爹在对自己使眼sè，便顺着他的意思敷衍了两句一切顺利等等。只听大哥在耳边冷哼一声道：“没事便好，回头再慢慢与你细说。这些天大哥不在，没人欺负你吧？”

“时泰这说的是哪的话——”何协突然听到了一个许久未曾听到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许久未见的二娘柳氏微笑着脸从府内走了出来，比起刚回来见到她的时候更加的娇媚，看上去不像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家妇人，倒有点像莳花馆。。。何协赶紧摇了摇头，这也太不敬了，怎么说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娘。

只见边走边道：“时昌如今就是世子了，又有老太君护着，他爹宠着，几个哥哥又关问着，哪个不开眼的敢欺负咱们时昌？我第一个不饶他！”

一面说笑着，柳氏走到一身明黄sè五爪蟒袍——其实也就是龙袍的成国公叶希忠身边，一面行礼一面催促道：“都停在这干什么？便进去给老太君请安吧？刚刚老太君还说着要见大孙儿呢！”

不得不说，这个突然不知道怎么又冒出来的女人说话举止很得体，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一家人就这样和谐的去见面上大有光彩的老太君——对于一个老人来说，自己七十大寿的当口，孙子辈立了轰动京城的大功劳出来，着实事件欢喜的事情。

所以，老太君很高兴，尽管没有人对自己说什么，但何协仍然为自己的一事无成稍稍感到羞愧。

但有什么办法呢？世界在自己发展着，没有人能够成为推动整个地球运转的那只手。

尽管大哥对自己看上去很好，比何协想像中的景象要好得多，但不自主的何协仍然会有一种失落感。

不过想来这个家里，最失落的不应该是自己吧？今天好不容易见着一面的叶时顺，忙的有些丢三落四的叶时安，加上今天突然回府，看上去比谁都要欢喜的二娘柳氏，给了何协一点点恢复心情的理由，哪怕是眼前这位照理来说应当是最难受的二哥一点都没有表现出他的失落感出来，相反却发挥出他的长才，当场做了几首诗来助兴。

是啊，我凭什么失落？何协很快融入到这和睦的家庭气氛中去了。

后天，便是老太君的七十大寿了。何协决定晚上去找老爹单独聊一聊。

“莫要推了时昌——”老爹的好心情仍未结束，听完何协的来意后，很难得的笑着拒绝了何协的推辞。理由仍是那个理由：“老太君宠你是你的福分，不要太矫情了，你几个哥哥要笑话。”

“你不是有个什么名堂么？爹等着呢。”听着老爹鼓励的语气，何协印证着自己的想法，似乎老爹对自己的态度真的改变了，但问题是，这些天没干什么好事啊？想着自己那个天女散花的把戏，何协苦笑了笑，那只是个锦上添花的小节目而已，哪里有什么用处？

“好了时昌，且去睡吧。”书房内老爹正观赏着一幅今天宫里赏下来的前朝字画，有些漫不经心的道：“前些天问你的题目，自己可想过了？”

唉，意兴阑珊。

“孩儿想过了。比起哥哥们来，孩儿真是。。。一事无成，爹爹硬要我做这个世子的话，孩儿但求往后能少给叶家丢人便是功了。”

面前的叶希忠抬起头来，哦了一声，又低下头去凑的很近去看那幅字画，随即摇了摇头站直了腰，拍了拍手踱步到何协面前道：“这是你的大实话了。时昌，人在这世上，无过便是功了。唉，谁还没个过呢——”轻描淡写却很让何协感动的说出一句话来：“前些rì子，爹是是冤枉你了。”

“爹。。。”何协讶异了一声便无话了。虽说这迟来的讯息在大哥回府这件事面前显得不怎么重要了，但毕竟也是一种承认。老爹继续说着要念着兄弟亲情，顾好这一大家子的和气之类的废话，何协虽然敷衍着点头，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爹，真要顾着家里的脸面和气的话，孩儿想着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时顺这件事，外头知晓的人不少，孩儿想，那些人留着终是不好的。”

“嗯，”老爹含糊的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有些沮丧。眼睛无力的一转，抚了抚何协的肩膀道：“好了，去睡吧。明天再把你那名堂排一遍，可别出了岔子。”

行，给你面子，咱暂时不跟老二要生要死的，但。。。我那大两万多两，你得还给我吧。那是我的钱。。。走出书房，正撞见叶时顺过来，看见何协也很乖巧的说了两句好话，大抵也有认错的意思，当然，托词自然是上次言语上的冲突。

“二哥，过去的事就算了，大家兄弟老说着也没意思。”何协垫了句话在前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敲打道：“二哥，最近我有笔大开销，手头有点短，又不敢跟爹开口，你有的话，要不先借我点？”

叶时顺显然有些什么急事，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便往老爹的书房去了。何协看着他的背影，很有心去偷听他要跟老爹说些什么，但看了看仆役丫鬟们前后不绝的来回，顿时消了那份心思。

又是个不平静的一天啊。回到房里，何协将一天的事情记了下来，原想着大哥回来后自己的地位会不保的，但看上去老爹却依然支持自己——难道老太君的意思就那么有力么？何协把玩着那块微凉的玉章，始终想不出半点由头来。只是个质地比较奇特的普通玉章而已，会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原想着大哥会对自己有所不喜的，谁料到他对自己的态度反而很好，而且从他的话来看，似乎还很护着自己。那句“没人欺负你吧”现在回想起来，未必就说明他真的是那么的鲁莽呢。老爹不让自己跟他说那件事情，难道他就真的不知道了么。

眼前的本子上墨水早就凝干了，何协小心的合了起来，塞到了枕头下。

“时昌——”外头传来很热切的一声唤声，何协第一反应就是大哥来找自己说话，但辩了一辩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是这个活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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